天已大亮,朝阳自黛青色的远山巅冉冉升起,万道光芒之下,浩瀚的洞庭湖湖面之上金蛇乱舞。
商啸天向岳阳楼帮众朗声道: “诸位兄弟,本帮主若有什么不测,请大家务必遵从窦、姚二位老英雄之号令!”
言毕,身披霞光的他,如一只金灿灿的展翅大鹏鸟,一跃下了岳阳楼,落于上官雄身前丈许开外。
除上官雄之外,楚湘盟帮众均未近距离地见过商啸天,便齐均定睛望去,但见他一袭石青色的长袍,身形高壮,面色红润,目泛精光,猛虎般地傲立在场中。
楚湘盟众人虽知盟主武功盖世,可见他的对手威风凛凛、气势迫人,不由得均替他捏着一把冷汗。
上官雄却仿佛一点也没感受到商啸天的杀气,转首盯着他的眼睛,淡淡地道:“商楼主,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啦!”
“我也是!”
商啸天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但见他身着一袭半新旧的紫袍,鬓发虽然微斑,可目光明亮,额头和眼角亦不见皱纹,看起来竟比自己年轻了不少。可他清楚得记得,他比自己还要长二岁零七十九天。
“这家伙真会保养!唉……”
商啸天心下叹息,忖道: “按理说,这些年来他应当比我辛苦才是,可为何岁月已在我的眼角刻下道道褶皱,然而对他却毫无影响呢?……”
商啸天没有继续胡思乱想下去,迅速收摄心神,缓缓拔出长剑,将剑鞘掷于地上,横剑当胸,斜睨着上官雄,喝道:“请罢!”
双方帮众忙均退开,让出好大一片空地来,屏息凝神地关注着场中的二人。
其实,有不少帮众均知他们乃是一对师兄弟,却无人敢说起此事。
因上官雄从不愿在帮众面前承认自己乃是武当弟子,而商啸天也耻于上官雄乃是他的师兄,一但提及此人,总咬牙切齿地骂他是个欺师灭祖的武林败类。
上官雄也不客气,飞快地自地上抄起长剑,也不答话,大踏步上前,一式“金针渡劫”,长剑径刺商啸天前胸。
商啸天见他貌似轻佻,实则法度严谨,剑法凌厉,面色一凛,回了一招“云横秦岭”。
二人同门习艺多年,对彼此的武功再为熟悉不过,一上手便连拆了三十余招。
上官雄催动纯阳无极功,招式绵密,剑气哧哧,剑尖抖起朵朵绚目的剑花,脚下展开九宫八卦步伐,纵横趋退,快若闪电。
商啸天运起武当九阳功,劲透剑身,展开太极剑法,以静制动。
旁观者中武功修为不够之人,但觉眼花缭乱,已渐渐看不清二人的身形,惟见一道紫影幻化成一道道时大时小的紫光圈,围着圈内的一个更小的青色光圈,在两个光圈之间的环行地带,风雷隐隐,剑气弥漫。
二人均不等招式用老,便已变招。转眼之间,便酣战了五十余招,却始终不闻兵刃相交之声。
青龙堂之中有数名帮众乃是武当弟子,可因资质不甚高,武功和领导能力亦均不如曲风,而商啸天惟才是用,所以他们反而成为了曲风的属下。
话虽如此,可他们对武当派的武功毕竟熟悉不过,平日对商啸天的武功亦佩服不已,今忽见上官雄的本门武功居然如斯精绝,竟然不在师叔之下,无不又惊又佩。
一名名为单轻扬的武当弟子乃是他们之中的武功最强者,所习得的武当剑法也最多。他一边观战,一边心下惊叹:这武当败类当真是好生了得!怪不得师叔一提起他来,便紧张之极!……他这招上清快剑,使得真是出神入化!紧接着连上的这两招两仪剑法,更是浑然天成!……原来醉八仙剑法配合狻冰功身法,竟然如此无懈可击,且又威力奇大!……有没有搞错?回龙璧的暗器手法,居然亦可不露斤斧地化在绕指柔剑法之中!……亏得他的对手乃是商师叔,换作是我,不知已然死过多少回啦……
又战了数十合之后,商啸天终于感觉压力渐减。可在同时,他又心下疑惑,以他的判断,上官雄不应当不至于战至百余合之后便后力不续了,当下也不及细想,忙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转守为攻。
商啸天一旦展开进攻,上官雄果然显得有些吃力,被迫得不迭防守。
“铿铿……”
双剑终于开始密集地相碰撞在一起,如珠落玉盘,清脆至极。
商啸天感觉他的内功并非如自己所忧心的那麽精深,只与自己在伯仲之间,心下大喜,便连连催动功力。
酣战中,商啸天忽然一剑挑飞上官雄的长剑,正欲乘胜追击,却见他毫无惧色,不退反进,左手以上清擒拿手闪电般地拿住自己持剑的右腕,右臂一振,“忽”的一掌当胸劈落。
商啸天闻听这一掌隐隐有风雷之声,这才明白方才他那如强弩之末的情状,原来是伪装出来的,大吃一惊,草草地接了一掌。
“蓬——”
双掌相交,商啸天但觉这一掌的劲道好生猛恶,直震得胸口发闷。
上官雄不待他缓过一口气来,运掌如风,向他胸口大力推落。
“蓬蓬”之声不绝于耳,一眨眼工夫,二人便连续对了十余掌,商啸天被震得连连后退。
上官雄忽然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暴喝,面上黑气隐现,右掌横斜如刀,掌心之中黑气大盛。
“铁掌神功!”
商啸天面色骤变,脱口惊呼。
“正是!”
上官雄怒瞪着他,嘴角泛起一丝得意而残忍的冷笑: “你这摇唇鼓舌的小人,今日教你死在我上官家的铁掌神功之下!”
话声中,欺身而近,一掌猛劈前胸。
商啸天再无信心能单手接下这一掌,本欲弃了长剑以双掌迎击,无奈右腕已被他牢牢扣住,挣之不脱,避无可避之下,忙运起十二成的武当九阳功,以武当震山掌的手法硬接了一记。
双掌相交,发出一声沉闷而骇人的闷响。
上官雄的身形纹丝不动,商啸天却面色血红,“蹬蹬蹬蹬”一连退了四步,终于踉跄着仰倒在地,脱口喷出一口鲜血,“锵啷”声中,手中长剑掉地。
上官雄并不追击,傲然卓立于当地,鄙夷地望着地上的手下败将。
“楼主!”
曲风和粟方中双双抢出,左右扶住商啸天。姚远和窦行空亦大鸟般的飞掠而下,惊怒地瞪视着上官雄,护在商啸天左右。
站在二楼观战的谢飞燕早花容失色,忙跌跌撞撞地往楼下冲去。
“滚开!”商啸天推开曲、粟二人,姚、窦二老忙拉住他劝阻。
商啸天怒喝道:“都给我闪开!听到没有?!”
二老不敢违拗,心有不甘的让至一旁。
“商大哥!别……千万别跟他硬拼!”谢飞燕终于跑下来,气喘吁吁的叫道。
商啸天看了她一眼,擦擦嘴角的鲜血,自地上抄起长剑,缓缓站起身来。
“还不服气麽?再上呀!”上官雄叉着腰,轻蔑地挑衅着。
商啸天怒不可遏,使出最得意的天罡斩邪剑法,剑气森森,大开大阖,追身狂斩。无奈对手轻功卓绝,身法如电,又攻了二三十招之后,仍是沾不到一片衣角。
酣战中,上官雄忽然以鹤嘴劲的手法刁住商啸天的剑身,断喝道:“撒手!”
“做梦!”
商啸天双手握住剑柄,振臂反削他胸腹。
上官雄骈掌如刀,一掌斩在剑脊之上。
“喀嚓”声中,那剑身断为两截,上官雄毫不停留,右掌劈胸斩落。
“蓬——”
商啸天又硬接了一掌,呕着血踉跄后退。
楚湘盟帮众见盟主大展神威,无不喜动于色;岳阳楼帮众则均心下惶恐,面色紧张之极。
姚、窦二老及四位堂主均不知不觉地上前几步,以备商啸天遇险之时相救。
上官雄又连攻了几掌,将商啸天震得不迭暴退。蓦然,上官雄纵身跃起丈余,双掌黑气大盛,往他胸口疾推而下。
商啸天不敢撄其锋,忙一个滚身,狼狈不堪的避开来招。右腕一抖,手中断剑蓦然若天际流星般的疾飞而出,眨眼之间,便到了上官雄的小腹之前。
此招乃是武当神门十三剑剑法中败中求胜的绝招之一,名曰“惊鸟投林”,乃是从飞燕银梭的暗器手法中化来的。
岳阳楼帮众均没想到岌岌可危的楼主,忽然能冒出如此杀招来,均惊鄂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风云突变,本已稳操胜券的上官雄却突然遇险,楚湘盟帮众不由得大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