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总是那么的漫长,生活在这样一个如死水一般的环境里,我总有一种将在沉默中死去的感觉。
我无数次想过死这个字,甚至是场景,我会想象自己死时候的模样,想象死去的一刹那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灵魂慢慢地脱离自己的身体,然后居高临下审视着自己那副臭皮囊,脸上还带着嘲弄的笑容?
也许,只有那时候,我才会觉得离自己很近很近,而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感觉自己是一个透明人或者半透明人。
我在真幻交错的时空中游荡,感觉一切东西都是那么不真实,甚至包括我自己。
我常常有一种诡异却又真切的直觉,感觉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隐藏着一双眼睛,它正注视着我。
然而当我或在茫茫人海,或在街头小巷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始终不能发现什么。
但是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
我确定我是一个比较自恋的人,那种被人偷偷注视的感觉非但没有让我觉得不安,反而让我窃喜,整个世界之于我如同吹起了绵软的春风。
我会想象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绝世的美女,然后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我;又或者他是一个游荡在红尘俗世中的伯乐,然后无可避免地发现了我这只千里良驹。
办公室的空气充满了一种怪异的气味,混着电脑的热量以及散发的臭氧,让我感觉兴奋的同时却又一阵疲倦。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组广告,我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然后听见吕莹的声音。
今天我请你吃饭。
不是大餐我不去哈。
睁开眼睛,我有点诧异,这还是这个铁公鸡第一次有拔毛的迹象。
你想吃什么大餐?
她给了我一个没好气的卫生眼,然后不再理我。
其实对于吕莹我总是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之所以说是诡异,实在是因为我总感觉她似乎无处不在似的。
我的生命里充满了太多的东西,腐烂的、迷蒙的、蜕变的、憧憬的……
而总是有很多让人颓废的东西,它们蚕食着我心头的美好,蚕食着我心底迸发的热情,令我常常束手无措,甚而,总让我感到整个世界一片灰色。
幸好这个灰色的世界还有吕莹的存在。
至于我为什么说她之于我是无处不在,其实我也说不出理由来,这仅仅是一个男人的一种特别的直觉。
很多地方,很多时间,或在地铁里,或在公车上,或在午夜梦回,或在下班时分,我常常问自己一些非常奇怪的问题。
诸如,这个世界上我能够信任谁,谁又能真正地理解我,我究竟能干什么,又或者我究竟是一个成功者还是失败者……凡此总总。
然后我的脑袋里就会跟着冒出一大串名字以及很多连自己都觉得古怪的答案来。尤其令人感到矛盾的是,似乎这些答案常常连我自己也不确定。
唯一能确定的是比起疼爱我的父母,我更愿意向吕莹倾诉一些东西。
和吕莹约在一家小酒店,我记得我进入公司的第一次请客就是在这里。
吕莹化了淡妆,散发的美丽将整个包厢都照亮了。
不知怎么,她居然有点像情!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竟然有如此殊荣能得吕大小姐的款待。我说过了最好的报答就是以身相许。
一边说话我一边拈了拈西装的领口,努力不让里面只值几十块钱的衬衣露出来。
妈的,这个小妞打扮正式一身千儿八百的名牌,我就外面这身行头还行,里面却是一堆败絮,上帝啊……
我小心地掩饰着,以至于吕莹跟我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听见,只看见她时而清冷蹙眉时而淡淡注视我的表情。
不知为何,这些天来我总感觉我跟吕莹之间似乎存在一种极为微妙的感觉,尤其是她不经意地看我的时候,让我觉得很不对劲。
一顿饭在我总是担心尴尬败露的忐忑下结束了,走出酒店的时候,我长长吁了一口气,擦了擦跟鬼子干了一番硬仗留下的汗水。
路灯闪烁着微醺的光,我改变颜色把自己隐藏在淡黄色的光里,突然发现这人生是又有趣又可笑。
笑什么?
我脸上莫名其妙的笑意没有瞒过吕莹的眼睛,她突然问道。
笑自己。
我摇了摇头笑着回答。
莫名其妙。
她鄙视一般地白了我一眼。
今天这顿饭不错,明天我们继续吧?
我阴险地瞅着她嘿嘿直笑。
最近恋爱把你的头都恋傻了吧?
她也嘿嘿笑着。
说起恋爱,我很自然地想起了情。我突然发现,我和情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这些天她似乎在我的生命里蒸发了。
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桎梏着我,那种彷徨如同一团盘旋在我脑门上挥之不去的乌云。我感到头痛得厉害,眼前产生了无数未知的影像和声音。
我回到了我邋遢的窝里,依稀记得是吕莹送我回去的。躺在床上,头依然痛得厉害,然后我听见吕莹责怪的声音,然后我感觉嘴里被人灌入温热的液体。
终于觉得好了许多,我这才好好打量起这个一直在我心里有些特殊的女同事来。
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吕莹盯着我说道。
什么?
我有些莫名其妙。
吕莹握住我的手,一种温热气息传递着某种信任的力量。我感觉到了,但是十分讨厌那种感觉。
吕莹温和地笑了起来。
我感觉她的笑既美丽又令人讨厌,心底突然就升起一抹说不出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