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真的太神奇了!
在我想她的时候,在我寂寞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出现得那么突兀却又及时,牵动着我的一切神经。
她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每次她都会踏着我的期盼而来,每次也会毫无征兆地离去。我甚至不知道她每次出现以及离去的具体时间和模样——她实实在在是一个难以捉摸的女妖。
她每一次出现,我的心都会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颤抖,每一次离去,我都会好一阵怅然若失,虽然我努力在脸上写出无所谓三个字。
因此我总是很珍惜跟在她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我留意她的一切,却不敢开口询问,因为我生怕她下一刻就会女妖一般从我身边消失,我要把握跟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其他以外的任何事情都是在消耗生命。
不知从哪里听到这样一个传说。
说时间和空间原本就没有界限,正是因为有一种奇怪的气息渗透在时空的混合体当中,于是这两者才开始沉淀,开始分离,最后时空之间便形成了一条无形界限,二者于是再也不能相交。
女人有第六感,男人有直觉。
我是一个相当感性的人,因此我总认为有时候我的直觉会比女人的第六感还准确。
跟情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把她牢牢锁在我的怀里, 哪怕把她融进了我的身体,然而我还是清晰地感觉到,在我和她之间,存在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场。
说起来有点玄乎,但我却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
那种气场在我看来是相当可怕的,它就是渗入时空混合体当中的那丝神秘气息,开始蚕食我和她之间的一切,我甚至感觉我跟她的时空已经开始在错位。
这一刻明明还在和她品尝着浪漫的卡布奇诺,下一刻我却看见悬在前方的那块已经变成灰色的海报,那五个灰色的猴子仍然不知疲倦地保持着那恒久不变的笑容。
有时候我会捡起路边的石子狠狠地砸过去:笑了这么多年,你们还没累么?
又或者,这一刻她还搂着我的腰在我的单车上欢叫,下一刻我却发现在我正面对着那个暗红色的污点——天花板上的那个污点是我刚来到这座城市的那个夏天弄上去的——
我无聊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然后我很幸运地看见了一只蚊子,看见它胀鼓鼓的散发着暗红色的光的肚子。
我突然就有点愤世嫉俗起来,然后我爬起来打死了它。
它的血,不,应该是我的血,立刻在雪白的天花板上弄了一个污点——
再或者,我正面对着电脑屏幕,上面是一组看起来熟悉且散发着纯美气息的音贴画,耳朵里是那首经过处理变得更加有韵味的《水边的阿迪丽娜》,然后我就会看见吕莹怪物一样的眼睛怪物一样地看着我。
我突然有点害怕了。
我和情共同拥有的时空,更准确的说,是我自己的时空仿佛开始断裂,开始变成一个个破裂的无法连续的碎片。
这些碎片时时在我脑海里闪动,然后无可避免地牵动我的所有神经和思想。
有时候我会产生出这样的妄想:将那些无法续接的碎片强行组接在一起,我的整个生命会不会产生另外一种意义,而这种意义又将会走向发展,还是走向毁灭。
这之后的日子,在我想要她的时候,情依然会出现。
有她在身边,总是能让我忘记一切事情。
直到她不知不觉地离去之后,那种生命断裂的感觉就会从我的心底深处袭来,越来越强烈,我越来越感觉自己仿佛游离在这个城市和这个世界之外。
这种蒙太奇式的生活,令我越来越感到不安,甚至颓废,于是我开始去酒吧买醉,一次又一次。
我的酒量很差劲,十分易醉,但是奇怪的是,现在的我反而越喝越清醒。
两三瓶酒很快见底,我的思维仍然很清楚。
端着酒杯,冰冷的酒液划过我的喉管,我会清晰地感觉到酒精渗入机体的奇异感觉,很美妙。
然后我相当清楚地看见侍者微笑着向我走来,虽然我能够很清晰地看清楚他的脸,他的微笑,但是我总感觉这个家伙越看越怂,一副活像因为结束太快刚刚被老婆一顿臭骂的模样。
可怜的家伙!
我笑了起来,心中为他悲鸣。这样一个可怜的家伙,我自然不会拒绝他送来的酒。
虽然我的头脑很清醒,但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我的小窝里的。
捧起水使劲搓着脸,看着镜子里的人,突然就觉得寂寞了。
很自然的,我想到了情。正当我在想,我是否仍然具有阿拉丁神灯般的神力时,我分明看见镜子里,我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白色人影。
优雅、迷人、完美,这样的人儿不用说也知道只能会是我的情了。
灯光似乎变暗了一些,洒在她天然去雕饰的脸上,泛起一种动人、暧昧,甚至情欲的味道,接着她向我走了过来。
一切发生得都是那么自然,那么水到渠成。
我喜欢水到渠成这个词。经过了所有该做的准备,辛苦或者不辛苦,努力或者不努力,精心或者不精心,然而无论如何所有的铺垫都已经足够了,后面的一切都自然而然了。
我始终认为,水到渠成是人生的一种境界。
我不知道此刻的我还是不是清醒的,感觉自己很清醒,然而脑袋又分明很沉,似乎还处在宿醉未醒的状态中。
我懒得去思考,光溜溜地起来冲凉,之间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依稀觉得水温温的暖暖的,我感觉十分舒服,然后梦游似的开始洗脸刷牙,习惯性地套上外套打上领带,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的。
我感觉自己的身子很轻,那感觉好像正在做一场离奇但温馨的梦。
带着梦幻一般的感觉,我准备出去。也许是那种轻盈的感觉让人无法控制,我不知道我撞到了什么东西。梦游一般的我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然后我感觉自己的神经末梢一阵颤动,剧痛顿时袭来。
声音和剧痛好歹让我从游离的生命中勉强离析出来,我看着地板上,乳白色的牛奶混合着玻璃渣子在地板上蠕动,几片面包也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好像在随时等待着我对它们的践踏。
我骂了一句,随手把玻璃渣捡了,胡乱把地板拖了。
离开小窝的前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更没有做早餐的习惯,然后我开始笑。
也许是我宿醉后的幻觉,或者说是梦吧。我向来笃信这样一句话:当你还会做梦的时候,那么你还年轻着。
我很庆幸,我还能够年轻着。
继续遭遇该死的“求佛”,伊利牛奶,那五个灰头猴子,以及那个蓝衣服的清洁工之后,很快,我就来到了公司。
公司的大门紧锁着!
不久我就被人用嘲笑般的另类口吻告知今天是周六。
我感觉自己此刻就是一个傻瓜,问题是这种傻瓜氛围还是我自己为人营造的。妈的,我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