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波澜不惊地过了下去。
上班、下班,下班、上班,生活慢得像没有蠕动的蜗牛,让人有一种在沉默中灭亡的感觉。
有时候,我都异常佩服那些歌厅老板,超市老板,海报公司,甚至那些城市的清洁工。
每天早晨八点半,走出小区,我一定会听见大街对面那家歌厅门口的那对大音响在孜孜不倦地唱着“求佛”,或者“死了都要爱”。
再走两分钟,会有一个超市,我经过那里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向里面望一眼,迎接我的总是一堆码得方方正正伊利牛奶,那上面的卡通画仿佛在嘲笑我似的。
走过超市,街边拐角的地方,但是还拐弯,一张硕大的海报就会映入了我的眼帘,这是一张移动公司动感地带的宣传海报,上面印着周杰伦,潘玮柏,以及SHE五个歌星。
在我来到这个城市的一年里,这张海报从来没有换过。
现在那张海报上灰尘扑扑,不仔细看,还以为上面画着五个蹦蹦跳跳的灰头猴子。
从那五个灰头土脸的猴子下面走过,我拐了弯。毫不意外地,我总会看见一个蓝衣服,白口罩,拿着一根大大扫帚的人——那个清洁工。
她似乎从来就和我一样的准时,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打扫完这条街道。
当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低着头开始整理工具了。那张白色的口罩大得出奇,不但把她整个嘴巴罩住,还几乎把她大半边脸也罩住了。
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上前去询问,她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然后我带着疑问和郁闷走进了公司。
然后我和前台小妹打招呼。
然后我进入办公室。
然后我看见我工作的同事。
然后我看见吕莹来了。
然后我和吕莹开始暧昧地调笑。
然后是一系列似乎永远重复的工作。
然后等着那脸红得像一块鲜红猪肉的部门经理来办公室巡视。
然后在和吕莹暧昧地调笑中下班。
偶尔,我也会想起那次周末如惊鸿寂灭的一瞥,那是我在风平浪静的生活里唯一可以作为回味的。
曾经有多少次,我会一个人骑着单车莫名其妙地走在那条林间小道上,或者走进那片似乎永远充斥着雾气的小树林。
我会仔细看那里的环境,深深嗅那里空气的味道,我希望发现她的痕迹和嗅到关于她的味道。
当然,我更希望的是,她会如上次一般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但是,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奢望罢了。她从来就没有再出现过。
有时候,我甚至会产生这样的念头:那个完美的女人究竟是不是我的幻觉?
当我越来越怀疑的时候,这个念头被我推翻了,因为她又出现了。
她出现的时候,我说不清是在哪一天,也说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她出现得很突然,跟第一次一模一样,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她要到哪里去,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留住她,我想成为她在这里停留的理由。
不知道是我的语言技巧足够好,还是我本身就有吸引女人的魅力,面对我不失时机地勾搭,她竟然表现出对我有相当的兴趣。
愉快地聊天中,我欣喜地发现,这个完美的女子愿意和我一起坠入爱河。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一个诗意隽永,却又不俗的名字——情。
诗意地相遇,和谐地相识后,我就希望和情约会了。
和她约会是我梦寐以求的,但是我知道我不应该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追得太紧反而会把人家吓跑,所以我玩了个欲擒故纵的小手腕。
看着她那同样完美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我的嘴角不由掀起一抹笑意。
我自然已经旁敲侧击从她口里得到一些东西,比如她会经常走哪条小道,经常在哪里做事。
下一次,我会制造一场异常浪漫的邂逅,我相信那会是我和她相知相爱的另一个开始。
我心里喜滋滋的,十分舒缓轻柔的音乐渐渐颤动着我的耳膜,我的眼睛渐渐聚焦在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屏幕上正在播放一组音贴画:绿色的树下,一个俊美的少年呆呆站着,脉脉地注视着不远处那个长发飘飘的背影。碧绿草地上的朵朵小花混着轻柔动人的音乐传递着浪漫的味道。
啊!这一切难道不是刚才我和情脉脉分离的一刹那吗?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时间都过得飞快,刚刚才和她分离,下一刻我却已经回到公司了。
这时,我发现有人正在注视着我。上班的时候,这样注视我的人只有一个。我转头向一旁瞧去,果然看见吕莹正在看我,脸上带着一抹古怪的笑容。
哎,怎么看人的?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我没好气地问,和她太熟,我不必去装什么绅士。
我说你小子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敢情是看上哪个美女了吧?
吕莹撇了撇嘴,语气就像一个闷在深闺里的怨妇。
还真给你说对了。
我笑了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得意地想。
会有女人看上你?美的你!
吕莹嘁了一声,撇撇嘴,看来对我表现出来的样子颇为不屑。
这丫头实在是太小看我的魅力了,我哼了一声,将眼睛重新落在电脑屏幕上。
这个音贴画做得还不错嘛,你做的?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音贴画,感觉有点眼熟,于是问吕莹。
又来王婆卖瓜了,不是某人自己做的吗?
吕莹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然后扭过头去,不再理我。
我自己做的?
吕莹这莫名其妙的一句搞得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我才和情约会回来呀?
我明白一定是吕莹在故意消遣我了。和这丫头斗嘴也是我寂寞无聊的生活中的一味有用的调剂,因此为此我会故意惹她生气。只是她的模样再怎么可爱,也比不上我心中的那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