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妖
书名:独角戏 作者:谢红运 本章字数:3125字 发布时间:2022-07-25

拉开窗帘,透过玻璃窗,我看见了这个城市临近黄昏的风景。


无数汽车来来去去,就像匆匆漂流在在一条大河上,黄昏将落的太阳在这条大河上洒下了一层金辉,大河里的一切东西似乎都被染成了金色。


在黄昏的光下,我开始整理桌子上凌乱的文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公司里的人都陆续离开了。


我整理好文件,关掉电脑,把窗帘拉上,也准备离开,然后我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刚发了薪水,一起吃个饭吧,你请我。那张熟悉的面孔带着跟平常一样的谑笑,“你请我”三个字声音被她拖得老长。


这张对我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是我们公司的同事,叫吕莹。


两年前,我来到这家并不怎么有名的广告策划公司,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吕莹成了同事。


和吕莹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她又是如何进行自我介绍的,我早已经记不得了,反正就这样和她糊里糊涂地和她认识并做起了同事。


在我的记忆里,从来记不住很多本该我记住的事。


在上学时代,我有几个可以同穿一条内裤的哥们,以前更是和他们很干了一些疯狂的事情。


但是现在那些本该被我铭刻的故事已经在我的心里化成了一些零碎的片段,我甚至曾精心地想把他们衔接在一起,但是很遗憾,我没有成功。


我是一个感情淡薄的人。


除了这个,我无法再得出什么。


又想来敲诈我?我可告诉你,我的房租还没交呢。


看着吕莹人畜无害的笑容,我嘿嘿一笑。


吕莹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得出奇,在我心里就是比起林志玲来也逊色不了多少。我十分喜欢偷偷看她——额,看美女是男人,尤其是我这样年龄的男人最喜欢干的一件事。


每天上班我都喜欢在手里的工作告一段落的时候,把头靠在椅子上,或者趴在桌上,然后偷看吕莹的侧面,看她姣好的面容,玲珑的曲线,甚至她高挺的乳房。


这样偷看她的时候,我的心里脑袋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出现一个美女,她有最完美的面容,最完美的身材,最完美的玉手,最完美的性格,最完美的……


总之,这个美女在我的心里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最完美的。


有一次,在偷看吕莹的时候,我竟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后来还是吕莹把我拍醒了,那一次据吕莹所说,我的口水流了一桌子,甚至从办公桌上漫延到了地上,用“飞流直下三千尺”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知道她是开玩笑,故意说的这样夸张,但是我还是为堵住她的嘴而付出了一顿五百块的大餐,要知道那可是我十分之一的薪水,可把我心痛得要死。


虽然我喜欢偷看吕莹,但是却不喜欢面对她。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吕莹,我潜意识里却始终有一种想要和她保持距离的感觉。不仅是吕莹,就是在大街上遇到一些漂亮得像天使的女人的时候,我也只是,仅仅止于欣赏她们的美丽。


虽然我的心强烈地想要和她们发生点什么,但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选择离她们远远的,和她们保持着距离。


我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是自卑,或着对女人有心理障碍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和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是交房租重要,还是我这个活生生的大美女重要?


吕莹盯着我,我看见她的眼睛里仿佛有一股像清泉一样的眼波在流动,她的话也十分暧昧,令人想入非非。


我突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而且我也的确笑了出来。


吕大小姐,我想你应该明白,你的确很重,但并不重要,OK?


我嘻嘻笑着从她的身边绕过,然后飞快闪出了办公室大门。在大门关闭的那一刹那,我听见吕莹抓狂的咆哮声。


我的名字叫野猫,在一家小型广告策划公司上班。“野猫”这个名字的由来还要追溯到三年前。


当时我正在上大二,高中时的一个死党和我通信,在信里他说我就像无拘无束的野猫,高贵而自由,却又带着无法愈合的伤。


当时我被他这句话吸引了,认为他这话说得挺好,于是我就改名叫野猫了,以至于我都快要忘记我的真实姓名。


大学毕业后,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进入了这家小公司,然后开始过着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


我的生活从来都是古井不波的,投石入海却激不起一点浪花。


初高中那三点一线的生活是寂寞和无聊的,每天都是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事,这样竟然过了六年!


就像时钟一样,精确的,毫厘不差的,我机械地走过我的中学生涯,六年来从来没有越轨过。


中学结束,我来到大学。早就听说大学里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自己安排,我想我会进入另一片天地。


但是我又错了, 有一个问题又出来了。


时间多了,我竟然茫然无所措起来,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干什么,该怎样做才能有意义。


大部分时间,我都浪费在床上,我爱上了睡觉,爱上了睡觉时的那种感觉,半梦半醒,半醒半醉。但我似乎可以肯定我并没有睡着,至少在睡觉的时候我感觉我很清醒。


直到现在,我爱睡懒觉的情况依然保留了下来。


稀里糊涂就毕业了,然后又稀里糊涂地开始工作。


工作以后,我以为自己能够摆脱那种重复而压抑的生活。令人欣慰的是,我的确摆脱了。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却又陷入了另外一种重复。我不得不继续这种重复。这就像走一条路,没有选择,只有一条路,我不得不走,那路上永远只有一种风景,路走了一遍,然后再走一遍,风景看了一遍,然后再看一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当然,我也不能停下来,因为停下来,我就更不知道该干什么,所以我只有一遍又一遍地走下去……


所以,我希望有一天,在一个特定的时候,我的生命里会发生点什么,发生一点可以让我能够回味的东西。


比如一段不平凡的经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当然我更希望是后者,二十三四岁的青年男子,而且是正常且单身的男子,想让我不这样想都不行。


走路的时候,我会特别注意某一个拐角处。也许那里随时都会出现一位长发飘飘,容貌绝世的女子,然后我自然而然和她发生了故事;购物的时候,我总是漫不经心地推着购物车,眼睛没有在看琳琅满目的物品,而是时刻注视着超市的入口处,因为那里可能出现一位天使,以至于有一次我撞翻了一大堆码成方方正正如小山一样的伊利牛奶;我也会在周末骑着自行车一个人慢悠悠地晃到郊外,或者一个人坐在公园里小湖边的石凳上东张西望,我希望出现奇迹,希望一个美女能够像婴宁一样从树林走出来,或者像画里的仙女一样从镜子一般的湖里飘出。


但是,奇迹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蜗居的小屋在一个宁静的小区,有一个小小客厅和两个偏厅,虽然带有厨房,而且锅碗瓢盆俱全,但是我很懒,基本上没有开过锅。一般我都在外面吃饭,或者弄一箱方便面随便糊弄几天。


一年的时间里,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工作之余的所有时间,我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或者在床边写字台上的那台电脑旁度过。睡觉和逛论坛是我在这样无聊和单调的生活中唯一能够消遣的两件事。


我在现实和游戏的边缘游荡着,不知不觉又到了周末。


看起来仍然是一个波澜不起的周末,我骑着自行车到郊外兜风,我本来以为我仍然会和以前一样,在林间的水泥道上漫无目的地转悠,或者躺在河边的岸上望着显得寂寞和阴郁的天空。一两个小时以后,我再沿着来路,一个人骑车回到似乎永远也没有客人来的小居。


但是那天的情况却让我永远难以忘怀,因为奇迹出现了,她出现了!


我已经记不得她具体是出现在哪里,也许是在幽静的林间小道上,也许是在那条小河彼岸,也许是从某个仙境里,总之她出现了。


她实在是太完美了!就跟我臆想中的完美女神一模一样。完美的身材,完美的脸,完美的头发,完美的手……


有人一定会问,那个“她”究竟怎么一个完美法,我只能说除了“完美”两个字,我再不能找出任何形容词来形容她的完美,因为能现有的任何形容词都不足以描摹她。


我压抑不住地狂喜了。


看来这是老天为我安排的,我感到我的心前所未有地跳跃起来,迫不及待地希望和她发生故事。


但是,当我压下强烈的心跳想上去和她说话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她已经不见了。我顿时恐慌起来,旋转着身体四处寻找她的身影。


春天的下午,天空有些阴郁,不远处的树林仿佛被罩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雾气。可那雾气里,没有她的身影。


她,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像一个女妖,奇迹一般来到我的身边,而我还没有看清楚,她又奇迹一般销声匿迹,去得无影无踪,似乎她并没有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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