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英和衣躺在床上,睡意全无,这倒并非是因为儿女情长,而是他突然想起他的“黑煞”丢了,确切的说,是落在周王府这个是非之地了。
那日赴宴,他想王府那么多人,肯定会有人注意到这把黑煞的。这要是被周王识破,自己的身份也就暴露了。穿了夜行衣也没用,周王府一定会联想到自己。而一旦联想到自已,那么当初的假败,与这回的擅闯王府,杀人救人,便估计要旧账新账一起算了。而这样一来,不仅自己有危险,恐怕连弘武镖局,甚至武当山都要被拖下水了。
姬英不敢往下想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心头。
窗外的风,越刮越大,他隐隐感到一股肃杀之气,带着血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马平川的身体算是慢慢恢复过来了,但他的心还受着伤,而这伤才是最致命的。他又想到了洛兆,他想到自己是豁出脸皮从沈春霖处借来银子,让洛兆去请沙力布出山的,可如今,为何姬英仍然毫毛未伤,啥事没有?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是滋味,便又去昌义镖局门口堵洛兆,洛兆也没出镖,便又被他给堵着了。
“你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有没有花钱去请沙力布,还是你把银子独吞了?”马平川气愤地问。
洛兆就更没什么好脾气了:“你放什么狗屁,我是这种人吗?我当然去请沙力布了,可沙力布好像反而被姬英给干掉了。”
“什么?沙力布反被姬英给干掉了?这话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作甚?”洛兆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没人之后,这才低声道:“天风楼唱曲的胡家姐妹失踪的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她们不是又回来了吗?”
“那杨彪起初怀疑是我劫走了胡家姐妹,来昌义质问我了。他说他们一直盯着我的行踪,并尾随至石山,才发现沙力布隐居在此,而胡家姐妹正在沙力布安身的石洞中,他说那胡家姐妹是我从天风楼劫走,并送给沙力布的。但我没承认,我只说去石山找沙力布,那是徒弟拜访师傅的正常行为,于是杨彪也语塞了。杨彪走后,我又去石山找沙力布,却发现石洞中到处是血,还躺着一只死去的老虎,沙力布早已不见踪影,而等我返回,又见到了抓捕沙力布的文书,那文书上说沙力布的肚子还中了一剑,重伤在逃,我想出剑伤了沙力布的肯定是姬英。”
马平川道:“文书我也看到了。但你怎么就确定是姬英做的呢?”
洛兆道:“就凭杨彪他们没那个本事,又不是没交过手,哪次不被沙力布打得人仰马翻?再说杨彪与姬英本来就称兄道弟,杨彪一旦知道沙力布下落,欲行抓捕,而自己又没把握,就必会叫姬英帮忙,我想定是如此。”
“唉,”马平川叹气道:“除掉一个道士就有那么难吗?真他娘的扫兴。”
洛兆道:“别泄气啊,我还有师傅没出手呢。”
“谁?沙力布都被姬英打败了,你还能请谁?”
“猿仙袁飞霞。”
“猿仙?”
“你不会没听说过此人吧?”
“当然听说过,洛阳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猿仙几乎是传说中的高手,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确定能请到?”
“当然能请到,怎么说也是自己师傅嘛,但空手而去不行,你我还得拼一份大礼才可见他。”
“又要钱,这回是多少?”
“一百两银子,其他交给我。”
“一百两?把我卖了也不值这些钱啊。”
“你当然不值这些钱,可姬英值这个钱啊。一句话,干还是不干?”
马平川考虑了一会儿,道:“干。钱我可以给你,但你得帮我找几个人来,配合我演一场戏。”
“演戏?”
“对啊,必须得演戏,不演戏我没那么钱啊。上次给沙力布的那五十两银子,我还是问沈春霖借的,这次还要一百两,我却没脸再向沈春霖开口,所以只能演戏了。”
“那你倒是说说演什么戏?”
“明天你找几个人来弘武镖局,就说我在赌场赌输了钱,欠他们一百两银子,不给的话,就要废了我的手脚,到时沈岳乔一定会替我出这笔钱的。”
“这办法好,又简单,又有效,不过你最好写张欠条给我,要装就装得像点才好。”
“这有何难,附近找家酒馆,借他们笔墨纸砚一用,我当场给你写去。”
就这样,马平川与洛兆从小巷子里走出,来到一小酒馆,占了一桌位,点了些酒菜,又要了文房四宝,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就把这事做成了。
酒阑人散,马平川又在外面逛了一圈,这才回到镖局。
沈岳乔问他去了哪里,为何没来吃晚饭。马平川回答说心情不佳,去赌场玩了几把散散心。沈岳乔是反对镖局子弟去赌场的,但他也知道马平川所谓的心情不佳,也属实情,且又与他宝贝女儿有关,他本人也表示同情,故而便没再追究。
不曾想第二天一早,一伙人持着棍棒刀剑便闯进了镖局,扬言要揪出马平川,把他废了。沈岳乔怒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弘武镖局口出狂言?马平川是我徒弟,我看你们哪个敢动?”
领头的一个中年男子,歪着脖子对沈岳乔说:“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沈大侠虽是洛阳赫赫有名的人物,但也不能不讲规矩,胡来吧。”
沈岳乔问:“什么意思?你是说平川他欠你们钱了?”
歪脖子道:“他昨天在赌场输了钱,想回本,向我俩了一百两银子去赌,说好当晚回了本再还我,可他并没有回本,人也趁夜跑了。”
“有何证据?”
证据当然是之前准备好的借条,歪脖子也随身带来了,递给沈岳乔一看,沈岳乔认得马平川的笔迹,见了他亲手写的借条也无话可说。
这时,镖局中人都听到动静围了过来,马平川也跟在众人后面,哆哆嗦嗦地伸着脑袋看。沈岳乔发现了人群中的马平川,大喝一声:“平川,你给我过来。”
马平川到了跟前,沈岳乔又将借条扔给他,问:“这事儿是真的吗?”
马平川点点头:“我本想借点钱去回本的,没想到越输越多,眼看一百两全输光了,自己又没任何积蓄,只好溜走了。”
沈岳乔怒道:“没出息的东西。既然输不起,就别去玩,玩了就要认。”
歪脖子道:“不愧是沈大侠,说话就是不一样。”
沈岳乔白了他一眼,道:“借条我留下了,一百两银子我替平川还上。”
说完,他便回屋取了银子出来,交给歪脖子,歪脖子高高兴兴地走了。
马平川谢过沈岳乔,沈岳乔又说了他一通,也就完事了。
歪脖子从沈岳乔处讨得的银子自然是交给了洛兆。银子到手后,洛兆就要去请猿仙袁飞霞出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