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他瘫软在冰冷的雪花上,大口喘着粗气,那真实的撕裂感就像刚才他死掉一样。
夜晚就像染尘的披风,无声无息呛着他的喉咙。他握着空烟盒双眼绝望地望着海平面,海平面之上浮现一个影像,那个影像就是他在胳膊上看到的影像,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头一块锋利的黑色玻璃凌空飞速而来,刺穿胸膛,鲜血喷涌而出,好似盛开的红莲,又像秋季的枫叶染红了天边。
他望着这个影像,久久凝视。突然影像中的人竟然变成了今晚他看到的那张脸,那张苍白之极的脸颊,再次重复了刚才的那个画像。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头被黑色玻璃刺破胸膛。他久久凝视,为了念出她的名字,他双唇触碰的瞬间,全身有一种被拧干的痛楚。他了解到从监狱自己被QJ的那一刻起,他肋骨深处的罪恶感就开始滋长,长期在他的内脏空隙内生长,长成黑色的肿瘤,这肿瘤的名字是一长串的名字...... 他望着海平面的那张脸,她的名字从他丹田下涌出,冲撞他的肋骨,烧灼他的喉咙,从他的口中吐出------
“久美子..... 对------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他跪在厚厚的雪花上,冲着海平面满怀歉意,泪流满面的哭诉着。 他搞不懂为什么自己能看到这些画像,也不知道为何能在自己的胳膊上看到那个诡异影像,更不清楚的是黑色玻璃球为何能够逆反常理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竟然能够爬坡。
而让他觉得最诡异的,他竟然能从胳膊的影像中深深刻刻的感受到被玻璃刺穿胸膛真实感,那强烈的撕裂感就像被冬日的风穿透喉咙,无法言语,令人窒息。
他不明白今晚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他不懂,于是他把这一切归咎为神的旨意,这是神对他的惩罚。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那个名叫家的方向走去。风雪在他身后清扫着他来过的痕迹,他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着背后有人跟踪他。 他驻足停下仔细聆听,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让他感到恐惧。
耳畔除了风雪声再无其它, 他再次迈开脚步开始跑步向前,那该死的脚步声再次传来,并且节奏是不是一样。“这是自己的脚步声,这是自己的的脚步声。” 他边跑边安慰着自己,可下一秒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这诡异又真实的感受,让他再次如坠冰窖。 他久久伫立任凭风雪撕扯他的头发,衣服,以及感受那冰凉的触感。 他想从裤兜拿拿一支烟放进嘴里,却想起烟已经抽完了。
“无论你是谁?这样的把戏真的不好玩!”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依然没有人回应他。 他猛然转身背后空无一物。
“啊.......” 他双手的拇指顶着眉心,用力的嘶吼起来,嘶吼声中夹杂着无奈和绝望。
.......
一整个晚上,井上大悟夜不成眠,虽然这是在意料之中,然而他却做了整晚的梦,模糊的噩梦踩着他的头走过,让他头晕目眩, 在洗脸台洗脸,他看着镜子,自己一个晚上脸颊就消瘦了,皮肤变得更加粗糙,顿时老了好几岁。
此时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您好,请问您找谁? ”
“井上大悟先生,希望昨晚的冒昧之举没有吓到您。”
电话的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听声音他的日语说的没有那么流利,从他的字里行间中井上大悟能听出他在尽力说好每一个日文单词。
“你说昨晚没有吓到我? 那个黑色玻璃球是你搞得鬼?”井上大悟大声斥责道。
“什么玻璃球,你说的我听不懂?昨天晚上我故意跟着你来,包括拍你肩膀的也是我,你说的黑色玻璃球我实在听不懂。” 他说的很慢,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依然能够听的清楚。
“你有病吧,大晚上的专门吓人,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死人的!不对......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呢?” 当井上大悟了解到之后顿时怒骂道。
“我向我之前的行为道歉,但是重点不是我怎么有你手机号,重点是你和我都要死! ! ” 他在电话那大声喊着。
.................. 井上大悟沉默了10几秒钟,缓缓吐了一口气道:“我知道!”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知道!井上先生,我希望和你见面具体细聊,电话里实在是说不清。” 他的语气相当迫切。
“好,在哪里? ” 井上大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菊泉就是在那条上坡望见山,下坡望见海的坡道上。就是位于八番坂的菊泉茶屋。” 他为了让井上大悟更好的找到自己,便把地址说的非常详细,生怕井上先生会在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里迷路。
“啊,那个地方呢!你要请我吃早点吗?话说我最近刚刚出监狱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如果你能请我吃早餐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井上大悟确实是囊中羞涩了,进监狱之前就是靠着强奸女人然后再把他们身上的钱全部抢走来混生活,刚出监狱的他哪里有什么财源收入,没有饿死街头已经上天垂青了。
“这个是重点么?Oh my god 我请你吃早餐你快过来吧!” 此人一拍脑门感叹道,随即挂断了电话,脑海中却怎么也忘不掉井上大悟说的那三个字 “我知道!”什么叫做“我知道?” 他知道自己会死?
他思来想去却怎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随即端起餐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被雪花吻过的天空,湛蓝如洗,几片薄薄的云随风蜉蝣。
“呜~~~啊~~~~~” 走在函馆的街道上,井上大悟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到:“当心里的罪恶感抛却一分的时候,心情便会晴朗一分。” 他一边欣赏着街边的风景,一边走着。
街道两旁的两层木造小楼,店铺,住宅,一层是原汁原味的日式木格门窗,经过中间的挑檐,画风忽然一转,二层变成了颜色明快的纯西式建筑,好像设计师把房子建到一半突然改了主意,生生把两座房子拼接到了一起。他骤然一笑。心情大好朝着茶坊菊泉走去。
进了茶坊井上大悟拨打了刚才那个号码,他顺着声音的铃声望了过去发现一个身穿黑袍的灰发男人坐在那里,腰间系着一条深灰色的宽腰带,那模样打扮像一个......像一个死神。
他关闭手机坐在了他的对面,他望着这个诡异打扮的男人。灰发男人看见他连忙说到:“井上大悟先生我为昨天的行为向您道歉,昨天的行为仅仅是一个恶作剧,可我在电话里给你讲的可全都是真的!” 他迫切地说到,满脸皆是歉意。
“没事,不用放在心上。”他的眼睛里全是漂浮着清香的请查和冒着热气的豆腐汤圆百汇甜品和热热的鲸鱼汤,他完全不顾及正在说话的男人也没有顾及到这样的行为能否让他有失体面,直接端起桌子上的美食,开始品尝起来。
连续吃了四份豆腐汤圆甜品和三分鲸鱼汤之后,他满意的摸了摸肚子,然后再次轻轻抿了一口青茶才缓缓抬起头望着喋喋不休的男人说到:“你说什么?能否重复一下?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在电话里说我们都会死,但是你似乎并不在意,你说我知道。你难道知道自己会死么?” 他眼睛微密带着满脸疑问的口气向他问道。
“嗯,是的我知道自己会死。” 井上大悟轻轻抿了一口青茶说道。
“纳尼!!!” 他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惊呼道,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他紧接着他又问道:“难道你也和我一样能梦见自己死亡的预言?” 他继续追问到,脸颊已经贴到了鼻尖处。井上大悟连忙把他的脸颊推向远处说到:“你能不能小声一些,你这样很没有礼貌会打扰到别人就餐,在日本,在我们的国土给别人添麻烦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自己死亡,这是我的秘密不需要向你解释,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姓名,电话,还有我的长相呢?” 井上大悟好奇地问道。
"正如我刚才所说,我能梦见死亡,他们的姓名电话包括样貌,我都能梦见,有时候能梦见异国他乡的陌生人,有时候能梦见熟人,甚至都可以梦见身边朋友的死亡。所以他们叫我死神代言人。"
“那你的镰刀呢?” 井上大悟说到。
“我的镰刀.......oh my god 这个不是重点,我梦见你死亡了!!”他把重音放在了最后,试图让他明白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也是一件令人恐惧的事情。
“难道你梦见的每个人都都不惜不远万里的去告诉对方么?”井上大悟依然没有被他的话语所触动,依然一副关你鸟事的态度。
“当然不是,如果我真的这么好心的话,我身边的人应该叫我善良代言人,而不是死神。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我梦见你死亡之后,发现我的尸体躺在了你的身边,在我的身体底下流满了鲜血。”
“所以说你也是个自私鬼罢了!为了弄清自己为什么死亡才会来这的对么?然后又想阻止我的死亡,然后你就安然无恙的生活着” 他说到。
“井上先生,请不要这样说我刚给你买了甜品和热热的鲸鱼汤。你这样说太有失体面了,我不是自私,我那叫珍惜生命,热爱生命,我只是不想无缘无故的死亡而已,你的话语真的让人生气,我才不是自私自利的自私鬼。” 他端起清茶一饮而尽,重重的吧茶杯摔在餐桌子上继续辩解道:“我不远万里飞到日本告诉你死亡的秘密,没想到你竟然说我自私鬼,我还给你买了甜品热热的鲸鱼汤。对不起我实在无法忍受遭到这样的侮辱,请你像我道歉。” 他气狠狠地说到。
井上大悟思来想去然后站起身来向他鞠躬90度,然后仅用两人听见的声音说到:“很抱歉,我为刚才的话语感到很抱歉。对不起死神先生。” 井上大悟说完别坐了下来继续旁若无事的喝着青茶。
“我接受你的原谅,对了我不叫死神,我叫尼尔森。现在你可以给我说你的秘密了么?为什么你会知道你会死亡么?” 尼尔森说到。
“对不起,我无法告诉你这件事。你还有其他事情么?尼尔森先生。如果没有的话我现在就要离开了,我需要抓紧找到一份让我温饱的工作,我才能保证我的下一顿不会饿肚子。” 他说到。
“我管你饭,前提你要把你为什么知道你能死亡的这件事告诉我!我可以给你钱,我可以给你吃的!” 说着他从黑袍下面掏出一堆1万元的纸币来递给井上大悟。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他一抬手把这些钞票打飞,然后接着说到:“我是无家可归的乞丐么?我是谁啊?我可是井上大悟,一个真男人,真男人是不需要向别人祈求可怜的!这顿饭我会还你的,以后不要见我了!至于你那该死的死亡预言就让他见鬼去吧!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你死不死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抬脚离开了.........留下了一脸茫然的尼尔森。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在面对这些诡秘事情的时候,会保持这么淡定,为什么他连想知道的欲望都没有。 他不理解,他觉得他就像这北海道的风捉不住,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