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马平川一路狂奔,待来到弘武镖局时,他那副受伤中毒的样子把众人都吓了一跳,浑身紫黑,双眼血丝,身上脸上青筋凸起如一条条蚯蚓。
沈岳乔、吕永清和姬英都闻声赶到。众人将他抬至榻前,沈岳乔建议马上替马平川疗毒,但被马平川拒绝了。
马平川艰难道:“先别给我疗伤,会耽误时间,救春霖要紧。”
沈岳乔这才意识到沈春霖没有一起回来,便着急道:“春霖呢?她怎么没一起来?”
马平川便气喘吁吁地将方才之事说与众人听了。众人无不心急如焚。
沈岳乔道:“是谁劫持了春霖都不知道,怎么救,怎么救?”
吕永清劝道:“大哥莫急。一定会有头绪的。平川与那汉子交过手,应该看得出他出拳的路数。”
马平川道:“好像是峨嵋派,并且肯定是一流高手。”
吕永清又把注意力移到了马平川胸前的那枚毒箭上,沉思道:“这枚袖箭好像是‘十善门’所用,再说,十善门也惯于在箭头上涂毒,并且我曾经见过好几个身中十善门毒箭的人,毒发的症状跟平川很像。”
吕永清的分析马上打开了沈岳乔的思路,他紧锁眉头道:“一个是峨嵋派的高手,一个是十善门的高手,这两个门派的人怎么走到一起了?”
吕永清沉着道:“周王府内就同时豢养着一位峨嵋派高手和十善门高手。”
沈岳乔道:“你是说司马飞轮和归令安?”
吕永清道;“正是。那位打伤平川的定是司马飞轮,而放毒箭的就是归令安。还有,春霖虽说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从小跟随我们习武强身,正常情况下,定会与来犯之人搏斗一番,而平川赶到时,春霖已然昏死,并且平川也没有见闻任何打斗的动静,我想这肯定是归令安用十善门的阴险招术,将春霖弄昏了。”
沈岳乔又仔细询问马平川,让他说出那两位汉子的身材样貌。马平川凭着记忆,尽量的描述清楚,让沈岳乔越发觉得吕永清说的话是对的。姬英在周王府也见过这两人,也认为是司马飞轮和归令安无疑。
沈岳乔道:“既是他们,又为何与春霖为难?”
吕永清道:“两种原因。一是周王府在故意挑衅。二是春霖被朱玄那厮看上了。朱玄跟他爹朱楠一样,恶贯满盈,极好女色,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沈岳乔急道:“那还等什么,快去救人吧。”
姬英道:“镖头稍安勿燥。若要救人,还是姬某前去,最为合适。”
沈岳乔道:“为什么,你是客人,不能被我家的事连累了。”
姬英道:“不是镖局连累了姬英,是姬英连累了镖局,春霖若不是替我抓药,也不会有此一劫。再说,此去救人,怕得大开杀戒,姬英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来去自由,周王府也不能拿我怎样,若是镖局出面,此事恐怕会无法收拾,镖局中人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
沈岳乔道:“不行,我不能让你独自冒这个险。春霖是我女儿,我与你同去。”
姬英道:“姬某去过周王府,那王府深墙高院,需得有飞檐走壁的轻功才能出入,镖头刀法了得,可轻功未精,一入王府深似海,到时走脱无路,便是九死一生。并且镖头出面,便意味着整个镖局与王府为敌,最后还是会让周王抓住把柄,趁机灭了整个镖局,请镖头暂且忍耐,姬英拼死也要救出春霖。”
沈岳乔认为姬英的话有情有理,便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就请老弟快快上路吧。我们来救平川。”
马平川挣扎着道:“我,我也要去……”
“你就别再逞能,别再跟姬英较劲了,安心养伤吧。”吕永清都快急死了。
“不,”马平川狂吼起来,“凭什么他能去,我就不能去?他有什么了不起,他能进出王府,我也能,我也能……”
马平川急怒攻心,使得毒发更剧,话没说完,便昏死过去了。姬英见状,赶紧出手往马平川身上点了几个重要穴道,封住毒液入心入脑的速度,以便为抢救争取时间。
“多谢老弟,”沈岳乔又叮嘱姬英道:“老弟此行,千万小心啊。实在救不了春霖,别把自己的命搭上,速速撤回便是。”
姬英道:“请镖头放心。姬英去了。”
“兄弟且慢,”吕永清道,“我送你一样东西,再走不迟。”
说完,吕永清从怀中掏出一面皮制的刀鞘来,对姬英说:“我看你的黑煞剑一直明晃晃地插在腰间,太过显眼,这把熊皮剑鞘是我特意为你做的,你的开天剑的剑鞘不也是皮制的吗,如此刚好相配。”
姬英接过刀鞘一试,大小刚好,心中自然欢喜,便谢过吕永清,道:“让吕大哥费心了,姬某告辞了。”
“老弟穿上夜行衣再去。”沈岳乔提醒道。
姬英“嗯”地答应一声,便提剑而去。
姬英以武当派上乘轻功,翻墙入院,来到王府后院。此处是王府中人起居之所。一仆人模样的男子哼着小曲走过,姬英遂从其背后出手,一剑封住其咽喉。
“朱玄在哪儿?”姬英低声道。
那男子用手指了指方位,两眼恐惧地往后张望,想看看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但姬英并没给他这个机会,一记点穴便将其弄昏过去了……
沈春霖从昏迷中醒来了。正如吕永清分析的那样,她在闻到归令安袖中所散发的香气后,便立刻昏厥,不省人事了。
但此刻,世界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她被放在一张大床上,两只手也被绑住了,她本能地挣扎起来。可是没用,绳索太紧了,她无法挣脱。
“别枉费心机了,美人,乖乖躺着吧,等我喝了这盏酒,就上床来陪你。”说话的人正是朱玄。他此刻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又不时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沈春霖。
沈春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在周王府中。回想那日随姬英来周王府赴宴时,那朱玄上下打量她的眼神,她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沈春霖惊恐道:“你,你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朱玄轻描淡写道:“你爹?在外人看来,也许你爹是个人物,但在周王府看来,你爹什么都不是。你最好乖乖听话,别拿你爹来吓唬我,否则我就连你爹一块儿收拾。”
沈春霖被朱玄的威胁吓到了,不再敢大声说话,只是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朱玄道:“放了你?说得容易。那回你女扮男装,与姬英一同来王府,我就看出你是女儿身了,并且,还是个大美人。从那时起我就对你情有独钟,朝思暮想,并发誓一定要将你弄到手。”
沈春霖道:“可我,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朱玄冷笑道:“心里有人了?是姬英吧?”
沈春霖“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没有回答。
朱玄继续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朱玄是品花高手,最了解女人。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可是没用,那姬英占有的只是你的心,心是虚幻的,尽管让他去占有,人才是实际的,我先占有了你的人。”
说着,那朱玄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借着酒劲朝沈春霖走来。沈春霖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愤怒和无助。她再也想不出能够镇摄朱玄的话,便道:“你,你就不怕被人听到了,传扬出去。”
朱玄笑道:“我朱玄从来不知道什么人言可畏,也不在乎什么礼义廉耻。况且,我为了能与美人你共享春宵,早已传令下去,任何闲杂人等都不会进入这个院子,夜巡的兵士到了这儿都得掉头。”
朱玄越走越近,实际上他已经来到床边,沈春霖拼尽全力挣扎着,但这却更加激发了朱玄的兽性。他上了床,用力撕扯着沈春霖的衣服,沈春霖流下两行屈辱的泪水,默默道:“姬大哥,我对不住你。”
这句话让朱玄醉酗酗的脑袋清醒不少,他被这句话惹怒了,一记又一记的朝沈春霖扇着耳光,同时,狠狠说道:“还提姬英,还提姬英,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转眼之间,沈春霖就已被打的披头散发,衣衫也被扯的零乱,隐隐现出她丰润光洁的身体,她感到万念俱灰,脑海中闪过一幅幅与姬英有关的记忆,这让她有了最后一搏的勇气,她使尽全身的力量扭动着,翻滚着,吼叫着,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些力气。这让朱玄也吃了一惊,他一把掐住沈春霖的脖子,想尽快消耗掉沈春霖的元气。正在这时,只听得“哐啷”一声响,窗户大开,一黑衣人翻身而入,直向朱玄扑来。
远处巡哨的兵士似乎听到了响声。互相议论起来。一个说会不会有事,另一个说不用担心,小王爷年富力强,干这种事当然动静很大。于是相视一笑,便不再言语。
一会儿又听得有刀剑相击之声,这些兵士又议论开来。
“不会有什么事吧?我好像听见有打斗的声音。”
“我也听到了。”
领兵的燕雄阳听见兵士们在谈话,转头道:“什么事?”
兵士道:“统领,后院有打斗声。”
燕雄阳侧耳一听,果断道:“不好,快去保护小王爷。”
兵士好意提醒道:“统领,你忘了,小王爷吩咐过的,晚上不得进入院中巡视啊。要是我们打扰了小王爷的兴致,那后果您可是尝到过的。”
说完,狡邪地冲燕雄阳笑笑,原来以为能博取燕雄阳的欢心,哪料到等来一记耳光。
“混蛋,要是有刺客怎么办?快随我来。”燕雄阳喝道。
燕雄阳率兵赶到时,姬英正携沈春霖从屋内杀出。
那朱玄的武艺着实了得。他借着小王爷的优势,深得空住法师、司马飞轮的指点,又精通十善门的各种险恶伎俩,与姬英相争,竟不显劣势。姬英眼见救兵赶到,下手更不留情,朱玄本已喝得醉眼惺忪,哪还辨得清这闪电般的剑法,稍不留神,左肩便挨了一剑。姬英趁朱玄中剑之际,一剑斩断沈春霖手上的绳索,道:“春霖,你先走。快。”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沈春霖急,她早已判断出来者正是姬英了。
姬英急道:“胡说。别使性子,听话,快走。我一定能出来。你若不走,我也出不来。”
沈春霖觉得姬英说得在理,便独自往墙根跑去。燕雄阳及众兵士被姬英死死挡住,竟不能前进一步。尽管朱玄还在不停叫嚣:“别让那贱人跑了,别让那贱人跑了”,然而始终无法突破姬英的剑阵。
姬英尽量与众人缠斗,给沈春霖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逃跑。但喊杀声也渐渐把远处的许多军士给引来了。火把由远及近,似乎有很多人。燕雄阳也“抓刺客,抓刺客”的大喊。姬英料想夜长梦多,便想尽早抽身,他边打边退,那精湛的轻功让他看起来如蝴蝶一样灵动飞舞。
追兵密密麻麻,越来越多,姬英连扫几剑,击倒前头的数人,然那燕雄阳却甚是难缠,紧追不舍。姬英心想那燕雄阳是护院统领,所谓“擒贼先擒王”,燕雄阳不倒,那些追兵便不撤,燕雄阳一倒,追兵必群龙无首而大乱,正要发狠将他击倒,不料从后方阵中同时跳入两人:司马飞轮和归令安。
那归令安身着又宽又长的奇装异服,,而轻功又好,他的兵器是一把三尺来长的“乌金锥”,锥尖又长又利,每次凌空向姬英刺来,他的衣服便迎风飘荡,看起来像极了“飞天”。
司马飞轮的兵器名叫“穿肠矛”,此物更加阴险残忍,因为矛身布满细小倒刺,所以,一旦此矛刺入腹中,必定肠穿肚烂,惨不忍睹。
眼下,可说是三员虎将率领数百王府精兵,围攻姬英。姬英也不糊涂,他早看出燕雄阳轻功较弱,而王府军士更无轻功可言,因此,他便不断施展轻功,将战场带到了屋顶上去。
然而不巧的是,插在腰间的“黑煞”竟然于打斗中滑了出来,掉落在地,并被燕雄阳捡到了。
姬英暗自叫苦,他这时才想起那天来王府赴宴,也是腰插黑煞而来,如此黑光闪闪的神兵利器,王府中人不会不留意的,而如今又将此物遗落,只要打开刀鞘,便自见分晓,如此一来,自己蒙面都白搭,身份一定是会暴露的。
这样一想,姬英更急了,出手难免更狠,他将真气运到开天剑中,奋力一挥,只见屋顶瓦片纷纷掀起,足有一人多高,待这些瓦片稍稍降落时,姬英再一挥剑,只见那些瓦片竟如一把把飞刀,直向归令安与司马飞轮袭去,这两人毫无防备,慌忙之中,只好往后跳去。而姬英则趁此机会,跃至地上,一剑将燕雄阳斩杀,正要夺回黑煞,却见归令安袖中飞箭,五六枚同时而至,姬英只好跳开,而如此一来,便错过了夺取黑煞的最好时机,因为燕雄阳手下军士已回过神来,黑压压地向他扑来。姬英知道王府军士高手众多,更何况还有空住法师,花袖香也有可能随时赶来。他不能恋战,急须速战速决,便再度凌空飞去了。
司马飞轮与归令安见姬英要逃,也飞将过来,姬英空中一挥剑,又掀起数十枚琉璃瓦向此二人袭去,二人只好又往后退,而姬英则趁机飞出王府,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见没有追兵赶来,姬英稍稍放缓了脚步。这时,从路边隐秘处传来一声叫唤:“姬大哥。我在这儿。”说话的正是沈春霖。
姬英惊道:“春霖,你怎么躲在这儿,我不是让你先逃回去吗?”
沈春霖道:“我担心你。我要亲眼看着你出来,我才放心。”
姬英道:“那我要是出不来,你怎么办?”
沈春霖道:“那我——我再回去救你。”
姬英道:“就你这轻功,能翻过这道墙已经是菩萨保佑了,还救我……”姬英本想再讽刺几句,但沈春霖却扑在他怀里抽泣起来,她显然是在王府受了惊。
姬英这才发现沈春霖已经衣衫零乱,想想这个美丽的姑娘是为了给自己抓药才被人劫去,他就更觉怜惜了。
“春霖,你受惊了。”姬英道。
沈春霖道:“不,我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或者侥幸没死,但也已经没脸来见你了,现在想起,有点后怕。”
姬英道:“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说着,便帮沈春霖理了理衣服,接着道:“赶紧回去吧,镖局上下都在担心你呢。”
沈春霖答应了一声,便随姬英迅速赶回了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