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第一道阳光照在博物馆门前时,阿赫的手也放到了门上。
她缩了几次手,终于拍了下去。
当她拍到第五次的时候,旁边传达室的窗子开了,探出个胖乎乎的年轻脑袋,一双眼还迷迷糊糊。
“你干什么敲这么早?这点儿哪个机关能上班。”
阿赫暗幸不是那个老头,忙道:“不好意思,我有急事。”
“急事?”小伙子笑了,随即也醒过盹来。
“这里是墓地,跟他们急不得。”小伙子开了句玩笑。
他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挺和善的样子,在这冷清无聊的工作里怕是难得说上多少话。
阿赫却没心情:“我是来找人,不知以前在这的考古队还在不在?”
“哦,他们早就不来了。现在也没开馆,一天到晚我都见不到人。你找谁?”
“我一个朋友,我能进去看看吗?”阿赫想着兴许里面会有他们的蛛丝马迹,这些可都是与霍安有关系。
小伙子为难:“上头有规定,我不能乱放人进去。要不你登个记,还有身份证。”
“这可以,不过我身份证放在行李箱里了。手机里有照片。”
“也行。”
小伙子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对着本人看看,有对过阿赫登记的号码。又道:“找谁也写上。”
阿赫只得写上霍安,不等他再问,主动解释道:“他是我男朋友,几天前不告而别,所有方式都联系不上。我知道他在这里工作过,就想来找找有没可能。”
见小伙子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怜悯,怕是以为自己失恋了。她顺坡骑驴,有怜悯就好说话。
果然小伙子锁好窗子,亲自带阿赫进去找人,还解释说:“这样对你我都好。”
阿赫明白,里面僻静,自己是女的,对方又是有责任,全程陪同没什么不好。
她自顾自的在前面走着,还随口问了对方姓名。
“我叫田立昊,”
阿赫笑道:“是当家子,我也姓田,田赫。”
田立昊来劲了,自来熟的随走随介绍。
阿赫没有能听得进去的,她直奔那天的洞穴。
墓地在高处,而当时开的洞口也在高处。如今所有遮挡都撤了,不等阿赫走近,就发现那一处被平了,看不到进口在哪里。
阿赫愣了,她没想到这些人动作这么快,做的如此严密。
没有旧地,也没有霍安,阿珍也不见了。那个秦安只是电话里说在找,却迟迟没消息,也不想和自己见面。
前一阵子,他像贴了催命符,现在他躲自己像躲瘟疫。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一旁的田立昊同情道:“这位大姐,我看你别找了,他想离开你。是不会让你找到的。这种没胆量说明处的男人,不值得。不是常说那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吗?你这气质条件这么好---”
“别说了。”阿赫阻止,她不想听。
她的霍安不是那样人,她不相信他是不告而别。
火车上他遭遇绑架,国道上他被阿珍困住,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如今许是他也在找自己,只不过是两人阴错阳差罢了。
阿赫不敢往坏处去想,若是他再不回来,或着根本就回不来。那这西安的一切岂不就是自己一场梦,一场丢肝挖心的梦。
“回去。”阿赫转身,声音暗哑,脚步比来时快了。
田立昊也忙跟着走,看阿赫泪眼欲滴的模样,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他们走后,山道石阶的大树后,秦山走了出来。
他看着阿赫萧瑟的身影同情起来,对着身后的人道:“你就这样不打算再见她一面了?”
树荫里的人就是失踪多日的霍安,他手抓着一截树枝,已经是竭力克制住了出来见她的冲动。
听到秦山的话,霍安手里的树枝‘咔嚓’一下,从树上断裂下来。
“见一面对她有何好处,难道给她个惊喜,让她带着希望再经历一次离别不成?你知道这离别意味着什么。好在她已经熬过一半,另一半她会好起来。”
秦山叹气,无奈地拍拍霍安肩头,他知道这一次谁也代替不了他,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阿赫回到住所,准备坐车去取行李,衣物和洗漱用具不打紧,主要是她的笔记本电脑,好多资料都在里面。
她已经决定就在西安等,她相信霍安,若是活着不会不来见自己。
她的自信还真是过头了,五天后,她彻底绝望了。
一封来自电视台摄制组编辑的邮件,告诉阿赫,她的剧本压下了,就连所有这个题材的剧目都被暂停。有人找到广电局送了封信,说是以主角后裔的身份,要求停止拍摄。
呵呵,阿赫笑了,后裔,他有后代吗?那些死了的古人也会作妖?
怪不得秦山对此回避,她阿赫,由不可推脱的当事人变成一个局外人。
他这是多想抹去他在西安,乃至这个时代的所有印迹,那他的阿赫呢,他怎么不一杯毒酒,抹去她所有记忆?
她隐忍了好几天的情绪瞬间爆发,埋在枕头里哭了个痛快。
霍安失踪,她千辛万苦没有放弃,霍安被巫族追杀,她也没有退缩。凭什么?她的信任就一文不值。
这次,是你先放弃的,等见面,不把你大卸八块我就不是阿赫!阿赫狠狠发誓。
她就没想过,这见面二字,不是表明她没放弃吗?嗯,就这样,她心里找理由。见面出一顿气,然后再甩了他,自己潇洒走掉。对,就这样报复他。
哭过后,她心里舒坦了。然后拿起手机拨通老爹。
对方电话即刻接了起来:“小赫!你怎么还没到杭州?你妈都摧几遍了。”
阿赫心想,自己就没打算回去,谁让你们和他一起算计我。
不过她说起话来却是一种无奈又撒娇的口气:“老爸,你知道霍安走后,我心情不好,哪里也不想去。要不你和我一起走,你不是还在西安吗?”
说完,她仔细听着对方的回话,生怕漏下自己需要的信息。
这句老爸,让田教授放了几分心,他诚实道:“小赫,不是老爸不想陪你,我在西安还有工作。”
阿赫忙道:“什么工作啊?还是那个什么下咒吗?怎么没完没了,不是都撤了吗?”
“你知道了?”田教授一愣。
“我早知道了,秦警官不是在找霍安吗,我们常联系。问你,是看你对女儿的诚意,不至于连外人都不如吧?”
于是,阿赫成功的忽悠了老爹。
听着老爹坦诚相告,她越来越没兴趣,基本就和秦山说的一样,就像复印的消息。觉得老爹还是留了手,他的住处和这个案件行动的时间他愣是留在嘴里了。
阿赫不再浪费时间,打断了老爹:“啊,我知道了,老爸真好,霍安不在,这些我也没兴趣。哪天有空,你请我吃大餐好不好。这一阵子闷死了,我也不愿见我那些同学,你陪我,好不好吗!”
是肯定句,她根本就不让老爹推辞。
最终结果,就是田教授让阿赫自己定时间和地点。阿赫心想,这下你可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