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炎三一把心酸泪,丁贵都不知如何安慰了。
但终于明白对方意图——想让帮忙购买丹丸。
看来希三真是睚眦必报啊。
“三哥怎么不找我的族人相助?”
“不正指望你么?”
这……算是被算计了吧?就不知是从上回结识开始呢,还是现在陡然想起。
“不知三哥想要什么丹丸,我们马上就跑一趟。”
“跑是不用跑了,你们既已出现在我的店铺,希三就已得到消息……不用惊讶,只要从他铺里购丹的顾客,都会被记录下来。再者,外面的店铺可都被他威逼过,只能充当他的耳目,只要发现有人替我们买丹,便会告发。所以,倒是我连累了你们,估计下次你们也买不了丹了……不过,我见你族人很多,只须换个人便是。”
这……
才订的两百颗上品丹,不会就这样黄了吧?
而且地府之行会不会告吹?
丁贵连忙张头向外张望,却没见有人在关注这里。
“丁大哥,不用担心,还怕希三不卖吗?”
不用问,只用看丁贵神情,少年便明白过来,提醒道。
有绿引,果然不一样。想来希三还得求着少年。
“你想购什么丹?”
少年继续问道,却是问向炎三。语气平平,却透出自信。
能主动发问,难道他对炎三品性有了认可?
炎三一愣,对方口气不小,不知下文如何,便如实道:
“上品聚魂丹,两颗便够用。”
听罢,丁贵和少年相顾一笑。
真巧了,希三铺里上品丹已空,全在二人怀中。
炎三见此一幕,犯起糊涂,马上又生出羞恼,好心求助二人,却被当成笑话。
丁贵看见炎三脸色渐坏,不敢再卖关子,轻笑道:
“三哥,若只要上品聚魂丹,那不用再求希三了,我赠你两颗便是。”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黑盒,快速启开取出两颗上品丹,然后又快速将黑盒收进怀里。
将两颗上品丹递向炎三。
炎三伸手接过,不提偿付元宝,却震惊道:
“丁老弟,你……你哪来这么多元宝?”
丁贵不解,这可问得唐突了。不过,财不外露,还是装傻充愣吧。
“多吗?也不算什么吧。”
“哪里不算什么……丁老弟,难道当我没有见识不成?尘七曾提过,一只黑盒里便是五十颗聚魂丹,可得五百个元宝啊!
炎三不满被搪塞,音调陡扬。
看出来了?刚才对方就盯着黑盒,较之前的原色木盒稍大,能认出也不奇怪。
丁贵无奈,便承认道:
“三哥,我的确有些元宝,是靠黄引取来地。”
“尘世私取?原来如此……不对,你要这么多聚魂丹做什么?”
炎三不好糊弄,一下便想到关键处。
元宝可以取来,但丹丸自有用法。人鬼几年一颗便可,兽人鬼稍难,也不过一年一颗,而这还是下品丹功效。要硬说当饭吃,自然也说得过去,只是谁人会信?
丁贵不由头疼,找不出好理由,难道真说当饭吃?或是分给数十个族人当饭吃?
“若我没猜错,你上回,上上回,便已买过很多聚魂丹了吧?”
炎三见丁贵哑口无言,又逼问道。
这也太留心。
“我们购丹关你何事?!”
少年听出话中不善,当即驳斥。
“少年,别急,三哥没有恶意。”
丁贵连忙阻止少年怒火,对炎三道:
“三哥,怎么这么在意此事?”
“丁老弟,请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仙法了?请告诉我!”
没想到,炎三瞬间激动,直觉所猜不错,无意中又一把拉住丁贵手臂,恳切道。
丁贵本想抽出手臂,只需稍发力便可。但看对方哀求样子,源于真心,便没动作。
脸上不免为难,自然不愿坦承修习之事。
炎三信义不假,只不过接触尚浅,大家各为异族,岂能完全信任。但其求仙法之心,却是极为坚定,远不是吉四之流可比。由大量丹丸想到修习,或许,对方根本在蒙?
怎么办?
望向少年,已恢复了平静。
将少年推出来支应?就无须再找理由了。
的确,少年修道大不同,绿引光明正大,到哪都颇受尊敬。
连希三也不敢多话,炎三自是生不出什么枝节。
而且,让少年和炎三深交,或许以后来坊市,也能有个歇㫾之地。
于是,丁贵便道:
“炎三哥,可曾听过绿引?”
“绿引?!当然听过。丁老弟……不不不,丁前辈,您有绿引?”
炎三喜不自禁,多年来的寻觅,将出结果,岂能淡定。
“啊,当然不是我,而是这位陈兄弟,名叫陈少年,他才持有绿引。”
丁贵大感别扭,连忙再次替炎三介绍,又对少年道:
“少年,让三哥看看惊魂令。”
少年并不意外,丁贵望过来便明其意,遂不爽地依言照做。
马上,惊魂令被摆在桌上。
炎三对地府不闻不问,但对修道之事大感兴趣。经过常年探听,对于潜在的结识对象和持绿引的修道之魂,并不陌生。惊魂令就在眼前,正面三个大字,字迹清晰,他当即被震住。
之前可一直不曾见过,霎时,炎三惊喜交加,暗责先前怠慢,忙结巴问道:
“果然是惊魂令……陈兄弟,那您……您是修道高人?”
“炎三,我勉强算个修道之人,只是生前修习了一点点法术,却没什么成就。”
少年语气稍好,虽直呼其名,却比对待希三要强太多,居然解释起来。
“是啊,炎三哥,少年的情况有些特殊,不过修习两年便被人谋害,所以还没什么成果,恐怕并不能助你什么,但请谅解……买丹正是为他所需。以后他会常来坊市,你们倒可以多熟识。”
炎三却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的,他一点不受影响,兀自大大咧咧道:
“丁老弟,无须多说……陈兄弟……不,陈前辈,我有个不情之请,请……请务必帮我一回。”
又来,这一幕何其相似。
少年相识之初,不正是这样请求他的么?
正好见少年望过来,其脸上红晕稍显,显然也想到曾经的磨人之举。丁贵心里暗笑,然后眉眼上挑,示意他先安抚炎三。
不想,少年压根不答炎三之语,像早猜出其意,直接拒绝道:
“炎三,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没学到仙法,无法传授你什么。”
炎三哪肯相信,直接从上席站起,来到少年身前,竟径直跪伏,恳求道:
“陈前辈,求你了,哪怕一丁点皮毛,我都愿意学……我已在冥地苦寻五年,直至今日才得见您这样的高人……我……我愿拜您为师,今后会一直侍奉左右,不敢稍离,还请念我心诚……”
“炎三,我没仙法,你怎么求都没用。”
少年被炎三的直接吓了一跳,站起来,已失去耐性,当即打断道。
炎三听罢,不再出声,庞大身躯却跪坐地上,抬起头,直直看向少年,像是不知如何证明其心之诚。其脸上大鼻子频频抖动,已在抽泣!
丁贵早已起身,站在炎三身后,却不置一词。
不免想起,当初听炎三谈论冥地衙差和应职之事,为此还发了誓言,表示会感谢其提携之恩。这才过去多久,炎三便反过来相求,可谓时移事易。
炎三所求,便是一个修习机会。
他五年来,均在等待这样的机会。
“丁老弟,你帮我求求情吧,我并不了解贵族礼法,但我的事,你早已知晓,我的心,绝无作假……还请替我向陈前辈说明,若有所需,尽管开口,我必定会奉上所有!”
炎三拉住丁贵裤脚,大声道,连铺外的尘七都被惊动。
他何曾见过炎三这般示弱,竟坐在地上!
“炎三哥,你快起来。”
事已至此,丁贵已有了计较,忙伸手来扶。
其实他本可以阻止炎三下跪,之所以无动于衷,便是想看对方被拒绝,会如何处置。毕竟不少虚假之辈,多半会狗急跳墙。而且炎三能当着尘七和自己的面下跪,可见其内心坦荡,只专注于仙法之上。
此时,炎三却不肯起身,像是铁了心要赖在地上,有点像小孩耍无赖。丁贵只好向少年示意。不料,少年却不理会,一副看戏的样子。
好吧,还得自己来。
“三哥,你起来后,我便帮你求情。若再这样,我就不管了。”
果然,炎三一听,当即大急,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双眼湿痕也已抹干。
“三哥,我听说贵族的修习,要比我族缓慢三四倍之余。恐怕修习百年,你仍会一无所成。这样的修习,于你何益?”
丁贵没有直接劝言,而是反问炎三。
这些道理对方明明知道啊,为何还这么执着?
“我知道……我早已打听清楚,我们修习法诀缓慢无比,这是事实……只是我的决心早定,既不愿投股,也不愿蹉跎岁月,我一定要修习。没有机会,倒也罢了,现在陈前辈来了,便是我的一丝机会。还请丁老弟能垂怜我的艰难,替我美言几句,拜托了。”
炎三言语真切,心志坚定,不得不让丁贵肃然起敬。
“三哥,你觉得他怎么样?我是说身手,若抛开惊魂令,只凭法诀的话,他可能都不是你的对手。这样的法诀,你要学吗?”
丁贵仍不放心,又指着少年,问道。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若法诀没什么卵用,学它做什么?这么问,正是他心中所想。少年抛开惊魂力,又无元气,可没什么战力。
“当然要学,陈前辈身佩惊魂令,哪怕目前稍弱,但不代表以后也弱。何况法诀一途,进步虽难,但一旦进步,那便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自然知晓这些。”
炎三大喜,听出丁贵顾虑,忙面对少年说道,像是表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