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正欲上前与薛仁果再决胜负,公孙武达抢先一步,举刀拦住薛仁果去路。
“找死!”薛仁果暴喝一声,长槊直刺公孙武达胸口。
公孙武达闪身躲避,打算敌手驰近,长槊难以回转时,再挥刀反击。
不料,薛仁果手臂一横,竟将槊尾翻转过来,刺向公孙武达。
公孙武达措手不及!想要挥刀抵挡,已然来不及。
“啪!”槊尾重重击中公孙武达胸膛,虽无锋刃,却带着一股大力,瞬间敲断公孙武达好几根肋骨。
“啊——!”公孙武达痛呼声中,人从马背上飞出,摔落丈余开外。
“杀得好!”
“太子爷好本领!杀了世民小儿!”
西秦兵将见薛仁果只一个回合就挑翻对手,士气大振,纷纷喝彩。
薛仁果狞笑着,举槊欲上前结果倒地的公孙武达,近前的李世民已催动白蹄乌,急驰至薛仁果面前。
但听得刺耳的铿锵之声,李世民双刀与薛仁果长槊碰撞在一起。
二人座下两匹马皆反应迅捷,马上功夫也不相上下,转眼间已拆过了三十余回合,直把众西秦兵将看得呆住,竟忘了上前围攻唐军。
丘行恭、侯君集趁机抢回受伤的公孙武达。众西秦兵将这才如梦方醒,纷纷一拥而上以多欺少,二十余唐军将士迅速在李世民周围围成一圈,与西秦兵展开混战。
世民却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或许是在野外奔波了大半日,加上天气闷热,消耗了体力,他只觉胸口发闷,头脑昏胀。
“殿下,拉开距离,用箭射杀这贼子!”近旁的丘行恭一边抵挡着涌上来的三五个西秦骑兵,将他们挡在秦王与薛仁果的战圈之外,一边不时用眼睛的余光留意着秦王这边的战况,敏感地发现了险情。丘行恭内心焦急万分!可他又无法分身去助阵,且自感非薛仁果对手,难以抵挡对方凌厉的攻势。他只能暗示秦王尽快摆脱薛仁果纠缠,寻机突围。可他又深知秦王极是好强,公然要他临阵脱逃,他是万难听从的,故此只得以“射箭”来暗示。
世民此时已渐渐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眼前只见漫天槊影,竟分不清对手是从何方攻来。身为三军统帅,他也明白不能意气用事,再这样纠缠下去,势必难以持久。倘若自己有失,唐军前途不堪设想!于是,他瞅准时机,右手挥刀挡住薛仁果长槊,左手一扯缰绳。
白蹄乌腾空跃起,试图斜冲出战圈。但薛仁果的紫红马几乎同时跃起,横挡在白蹄乌身前,薛仁果趁势一槊刺来。
李世民反应稍慢一步,长槊正中白蹄乌脑门,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白蹄乌哀鸣着栽倒在地,将世民右腿压在马下,一时挣扎不起。
“哈哈哈哈!”薛仁果狂笑声中,长槊一旋,直向世民刺去。世民动弹不得,只能举刀招架。
“薛贼休伤我主!”侯君集原本将重伤的公孙武达驮在自己马背上护卫着,此时见秦王遇险,顾不得许多,飞身掠起,他轻功本属上乘,转眼已掠过数人,至薛仁果近前,举刀便劈。薛仁果忙闪身躲开一击。
此时丘行恭也从马背上跃起,甩开纠缠他的数个西秦骑卒,一猫身滚至薛仁果紫红马前,专砍马腿。
紫红马连连腾空,薛仁果在马背上也跟着晃动。侯、丘二人相互配合,招招只攻不防,同归于尽,薛仁果一时无法接近世民。
若只论武功,薛仁果自信足以应对侯、丘二人的合力围攻。但令他震惊的是,二人那奋不顾身、视死如归的气势!这李世民真就有如此魔力,能令他们以命相许?我手下西秦兵马壮士虽多,恐怕也无几人肯如此用命。薛仁果心中暗叹。
薛仁果恼怒不已,虽有几次可以伤着对手的机会,却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为对方所伤,他在沙场上征战有日,却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打法!我堂堂大秦太子的性命,岂能与尔等无名小卒去硬拼?局面一时僵持。
“轰隆隆——轰隆隆——”忽又传来闷雷似的声响,但这次是从南向北而来。
“啊?”薛仁果大惊失色,百忙中扭头向南望去,但见尘雾中千杆旗帜涌动,如滚滚洪流席卷向前。
不好!竟有这么多大旗,唐军怕是倾巢而出,十五万大军一齐杀过来了!薛仁果心中想着,倏忽一拔马头,喊了声“撤”,便丢下几具西秦士兵的尸体,飞马扬长而去。
“殿下!”“殿下!”来者是刘文静、殷开山、刘弘基等人,原来刘文静、殷开山等在高墌城内见秦王下午外出久未回还,放心不下,就点齐刘弘基部下三千骑军,多张旗帜以迷惑敌军,出城接应。
丘行恭、侯君集忙上前移开已经断气的白蹄乌,扶起世民。随后,二人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浑身绵软无力,动弹不得。跟随世民的其他亲兵卫士也都一个个精疲力竭,不少人身上带伤。混战中更有三人力战牺牲。
“殿下,待我追上去,杀了这狗贼!”见白蹄乌倒毙在地一动不动,秦王的白色征袍上也已是血迹斑斑,刘弘基怒火中烧,发狠道。
刘文静挂念秦王,劝道:“天色已晚,且雷雨将至,穷寇勿追。”他所虑者,是唐军并没有做好充分准备,只带三千人马出营,若敌方也派出大队军马接应,己方并无取胜把握。只要秦王平安,一切可从长计议。
“轰隆隆——”天际传来真切的雷声,草原上一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回营!”秦王传下将令。
“哗啦啦——”大雨倾盆而下,浓密的雨雾让人十多步外便看不清人影。
刘文静忙将带来的防雨斗蓬给秦王披上,秦王却转身将斗蓬披在了负伤伏在马背的公孙武达身上。
他吩咐士兵们小心收拾三位阵亡将士的遗体带回,又走到白蹄乌身旁,依依难舍地抚摸着马背。
刘文静、丘行恭等人都理解秦王与白蹄乌的深厚感情,自晋阳起兵以来,他就与白蹄乌朝夕相伴,已一年有余。秦王正是骑着这匹马,破宋老生,战屈突通,一路势如破竹,与父兄顺利拿下长安。也曾骑着它在扶风一战薛仁果而大获全胜,终结了西秦军自起事以来的“不败”神话,让年仅弱冠的年轻统帅名扬天下,威震四方。
刘文静叫来几名兵士,协助丘行恭、侯君集收拾起白蹄乌的遗骸,又牵来一匹好马,亲自扶秦王上马。
秦王拒绝使用雨具,而执意要刘文静等将带来的少量雨具分给伤员。刘文静拗不过,与秦王冒雨率军回营。
今日初次遭遇薛仁果,就痛失我心爱的坐骑白蹄乌!世民心中恨意难消。与薛仁果的一番厮杀,竟令他头昏脑热,四肢酸麻。一阵狂风吹过,已浑身透湿的世民不由打了个寒噤,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