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最让我们不能释怀的,不是谁的离开,而是我们曾经憧憬过的一切,在一瞬间彻底崩塌。
……
老板送给秦朗的摩托披着经典的翠绿色外观,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难言的暴力美学,改装过的全段天蝎排气高高扬起似要刺破苍穹。
随着钥匙的拧动,仪表的能量条充盈后又开始倾泻。
待自检完成后,点燃发动机,瞬间便能清晰的感觉到从发动机传来的律动,手把上也随之开始轻微绵密地颤粟,右手微加一点油门,摩托便会响起天蝎排气那独特且高亢的声浪。
对于曾经疯狂热爱游戏的秦朗来说,面前摩托车那特有的类似于能量条的转速表,有着一种别样的意味。
似乎,男人对于能量条总有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执着,总觉着攒满能量条,就能放出超必杀,然后就能摧枯拉朽地打破一切横亘在面前的所有阻隔。
最后,秦朗没有卖掉老板送他的摩托。
毕竟,相较于呈指数级飞跃上涨的房价、物价来说,那点钱其实并不能给他带来过多的帮助。
骑着摩托,吹着夏日的晚风,看着重庆愈加繁华的街景一幕幕倒退。
秦朗突然在想,摩托车上到底承载了多少孤独的灵魂呢?
……
秦朗到新的公司报到了。
秦朗以前的老板说得没错,新的公司真的很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已有丰富工作经验的秦朗,很快便融洽地加入到这个和谐的大集体之中。
时光飞逝,又过两年。
秦朗莫名觉得公司的位置变得有些尴尬,因为,现在秦朗每天上下班的路线中最近的那条道路,需要经过刚通车没多久的千厮门大桥。
他只要一加班,便能在下班途中看到那灯火辉煌的洪崖洞。
秦朗却无法逃避,他现在公司的氛围真的很好,不仅有颇为透明的晋升渠道,薪资福利还相当丰厚,他完全无法拒绝。
毕竟,我们都不再是那个可以恣意横行无所顾忌的少年了。
秦朗也凭借自己的能力逐渐晋升,工资渐涨。
只是,却依旧不能让他得到太多的安慰。
因为物价在随着大众薪资上升的同时也在平行上涨,虽然总体来说各方面生活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却仍与秦朗心目中的梦想,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秦朗的父母也在此时开始担忧起秦朗的婚姻大事了。
……
这天胖子在微信上突然给秦朗发来一张截图,瞬间便毫不留情地击碎了秦朗脑海中残存的那点念想。
胖子没给秦朗打电话也没在微信里多说什么,就是孤零零一张朋友圈的截图,一张设计精美类似于杂志封面的婚礼邀请函。
上面赫然是罗宁月与一个英俊男人的婚纱照,画面的底部标注着宴会的时间以及地点。
秦朗有些无法形容他戛看到照片时的那股悲伤,那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复杂心绪。
当时的秦朗只觉眼前鲜艳缤纷的世界在瞬间就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入眼之处一片黑白,整个人仿佛瞬间坠入无间炼狱,不能听,不能闻……
他两眼一黑,中暑般差点就直接摔倒在地,他强撑着扶住板房楼梯的栏杆,缓缓坐在了阶梯上。
他僵坐在了那里,双目无神,仿佛失去了人生的意义。
秦朗不知道那天的工作是如何结束的,当他再有感觉时,他已骑上了摩托车,在公路上飞驰。
夜幕初下,华灯初上。
重庆的夜景似乎比以往更加梦幻,缤纷的霓虹闪烁间,秦朗终于回过了神,而此刻的他正行驶在千厮门大桥上。
秦朗左脚娴熟地退档,狠狠地扭动了油门,“嗡——”天蝎排气特有的声浪瞬间划破长空,绵密且高亢。
能量条飞速上涨,转眼便似要冲破仪表的束缚。
秦朗大声地咆哮起来,却在声浪的掩盖下无人能够听闻。
机车嚣张地嘶鸣着从千厮门大桥上飞逝而过,那被路灯拉长的身影,莫名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没有人能看到,那头盔下的脸上,眼眶中汹涌而出的泪水。
摩托车最后停在了洪崖洞的江畔。
秦朗蹲坐在不远处的栏杆下,抬头望向人潮拥挤的洪崖洞。
霓虹绚丽的光影下,到处都是别人的欢声笑语。
看着熟悉的街头熟悉的景色,秦朗思绪骤然飘远,那久远的记忆,在刹那之间忽然回归。
似曾相识的人潮,未曾变化过的景色,唯独少了,那曾经星光闪烁的夜空。
……
我看着自己居住的这个城市变得越来越繁华,甚至于我自己也曾亲手在上面添过一些砖瓦,但我仍倍感孤独。
怎么说呢,我住在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却没有住进我的心里,我似乎始终与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格格不入。
这个城市的夜景真的很美,万家灯火、霓虹闪烁。
可这份美好却与我无关,偌大的城市里,并没有我想要的那一缕微光。
……
耳畔忽然传来街头艺人的演奏,一曲颇为欢快的曲子,听在秦朗耳中他却莫名感觉到忧伤,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从他心间喷涌而出,无以言表。
秦朗低下头摸索着从裤兜里掏出香烟并娴熟地叼起一支,随着清脆的一声打火的声音,明灭不定的火光照在了秦朗胡茬满布颇显沧桑的面庞上。
一对情侣带着一点古怪的目光看向蹲坐在地上的秦朗,嬉笑着走过。
秦朗莫名间想起了在网络上上看到的一段经典影评:
呵,到头来,我不是孙悟空,也不是至尊宝,终究还是成了墙下的那群人,看着别人的爱情咀嚼着自己的青春。
……
半夜,胖子在家悉心地照料着感冒并伴随一点发烧的孩子,看到孩子在吃过药后终于不再闹腾沉沉睡去后,他这才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
蓦然,胖子看到放在床头设置成静音手机的屏幕突然亮起。
他拿起了手机,看到是秦朗打来的电话,胖子没有丝毫的意外,他看了眼孩子后嘴里说了句:“我马上到。”
胖子在对着穿着睡衣半躺在床上陪在孩子身边的王静,认真叮嘱了几句后,便穿上厚厚的外套出门了。
……
我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却活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