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始沉思片刻便有了计较。
姜始:“白三娘,我看你这样,似颇为不服,如此这般,我也不觉得爽利,不若我且放了你,你可再来攻我,见识你我的差距,好教你来个口服心服。”
白三娘闻言微觉诧异,暗自想了一番,恐防有诈,娇声问道:“恶贼,你可是在耍什么诡计,大好形式当真可放我归去?”
姜始:“自当如此,我即出此言,便绝无反悔之意,不过也非半点不求,此为赌斗,你若输了便要入我帐下,为我差遣。不需你为奴为婢,只当做个军师参谋。”
白三娘:“你不怕我乘机逃走?”
姜始大笑道:“你既想为你夫君报仇,如今有此机会杀我,焉能退避出逃?难不成所谓挚爱至亲,尽是些假意虚情?”
白三娘:“我与夫君乃是真情实意,此番无需向你道明,你若真敢放我,我必将至你于死地,至于为仇者奴,绝无可能。”
这白三娘倒是硬气,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只是条条不受,件件不允,颇为让姜始苦恼。
姜始想要赌斗,可这鼠娘确半点亏也不吃,不赌便罢,若是要赌,姜始是输了要认账,赢了无收获。
常人若是面对这离谱要求,断然是直接回绝,但姜始是真惜才啊,如此无礼诉求,竟也允诺了下来,只见其轻笑道:“好,好,好,我皆允你,既然不愿,我亦不强求,不过如此的大好年华就此消逝,未免可惜,你若得胜,自不必说了,大仇得报,我已死去,你若败了,我亦允你留我身边,伺机蛰伏也好,惹祸招灾也罢,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材烧,若是一朝得运,于我落于低谷之时,倒戈一击,以致永无翻身之日,如此复仇岂不畅快美哉?”
白三娘被姜始的言论,震惊的无以复加,原本的求死之心更是就此开始松动,是啊,与其毫无意义的死去,不如就此害其一生。
白三娘:“你真是个疯子,你就没有丝毫惧怕的东西吗?我该说你狂妄,还是该说你自大?”
姜始:“或许两者兼而有之,你可愿为之一试呢?”
白三娘:“若真如你所说的,此事与我百利而无一害,我又有何不敢?”
白三娘:“感君诚意,我也不得诓你,此前相斗,已知你有这铁炼般体魄,木石难伤,如今再斗,就试两物,一为毒汁覆体,二为烈火焚身。此二法倘若还不得伤你,已然是无计可施,我便认输,留你身侧再谋良机,你可准备好了?”
姜始闻言,却也不敢立刻答应,这毒汁覆体还好办些,毕竟身为跳僵已是死物,毒与不毒皆是一样,就是不知是以外渗内捣烂肚肠的毒液,还是如腐蚀硫酸般直接毁坏躯体的毒汁,前者无惧,后者难说。至于这烈火焚身,火属极阳,尸属阴体,两相克应必有损伤。
不过这牛已经吹出去了,姜始也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而且也并非毫无办法。
姜始思索再三直接应承下来,白三娘见姜始当真答应也不客气,只见其双手轻拍,鼠群瞬时分出十鼠,各持一缺口泥碗,碗中盛一碧色清液,此液色纯而有奇香,譬若美酒,又似清茶,然常见有蚊蝇居其上而尽死落于地,足可见其毒性颇剧,其品相虽佳,却实非好物。
姜始见着碧液毒汁,微微犯怵,于是也留了个心眼,见持毒十鼠近身而来,即刻便要泼毒而上,姜始胡打个趔趄撞向一鼠,鼠侍被撞自也手脚不稳,这碗中毒汁已是撒了大半。
白三娘见状于是厉声喝道:“姜始你是想毁约吗?何故这般,故意施为。”
姜始见白三娘看的紧了,也难故技重施,不过见这毒汁挥洒落地,并无青烟冒起,已是明白了此毒性质,索性也大胆了起来,只见其回到:“一时眼花,实属抱歉,我乃守诺之人,绝不毁约,既然三娘有此怀疑,如此也是好办,这些琼浆我尽皆喝了就是。”
说着也不麻烦他人,竟上前直接取用。
白三娘本就觉得姜始是个狂徒疯子,此刻更觉得他简直疯到了极点,如此剧毒,外敷便足以暴毙,他竟然要直接喝了,见姜始这疯狂的样子,白三娘原来还笑其愚蠢,现在却没来由的感到惧怕。
姜始自然是不知白三娘此刻已然被他吓到了,只顾埋头狂饮毒水,该说不说,这毒汁虽毒,但这滋味却真是不错,味微甜,入喉刺激辛辣,一股浊气冲鼻而出,如若冰镇一番,必是无上佳酿。
姜始想的到美,殊不知此刻毒汁尽肚,这心肝肠肺尽皆发黑,就连这咽喉口舌也在不停的溃烂作响,显然这剧毒已经生效了。
白三娘初以为此毒对姜始无用,可见姜始时不时咯出黑血,已然是中毒铁证,可又见姜始这意犹未尽的样子却也做不得假,无奈在等候再三之后,见姜始仍然活蹦乱跳,只得作罢。
白三娘:“我真是小看了你,身若金铁便罢了,竟然还百毒不侵,但这烈火之刑你怕是挨不过了,你若现在求饶,我尚可让你多活几日。”
原来是这白三娘亦有招揽之心,硕鼠已死,死者不可复生,这姜始确实实力不凡,不论报仇与否,自己都会殉夫,可自己一旦死去,余下子孙皆是一盘散沙,若遇外患,实难御敌,若是收了姜始也算是给子孙后世有个保障,故而这白三娘此刻也是纠结异常,夫君情意,实难独活,夫君之仇,不得不报,可图一时畅快这儿孙又要苦受灾乱,是故这既想留的姜始,却又想杀了姜始,懵忽之中便留下这多活几日得胡话。
姜始心下暗自觉得好笑:“我本是来招揽你的,现在怎得反过来招揽我了?”
姜始高声喊道:“三娘莫说胡话,多活几日有何稀罕?况且未曾一试,又怎知我便会输?”
白三娘被姜始这么一喊,当即醒悟过来连声叹道:“白三娘啊白三娘,你到底在做什么美梦,此番已是敌人,即便收服又岂能甘心俯首?夫君尸骨未寒,此仇又怎能不报?莫再做妄想,须知世事常难两全。”
白三娘逐渐坚定,眼睛逐渐清澈道:“姜始,这烈火焚身你可准备好了?”
姜始伸手示意可以开始了,只见白三娘叫唤了几声,不得多时鼠群就分出两队人马,两队各三十人左右,一队搬着杂木干草,一队手持红油火把,各围成圈,草木居里,油火再外,在白三娘一声令下后,只见得草木纷飞层层绕,红油似沸汤流槽,星星火照红光面,赫赫朱云映碧霄。
委实间姜始是左闪右避无处逃,威威火蛇寻他烧,机谋百变思对策,阳火阴躯各相嚎。
姜始一面散发自身阴气,以求阴阳相抵,可奈何火势太大,火蛇肆虐,终究是杯水车薪,阴气与阳火碰撞这滋滋声响不绝于耳,虽一时无虞却也身陷死地,随着火圈越缩越紧,落脚之处愈加稀少,姜始这跳僵之躯亦是被烤的大汗淋漓,再有这三刻时辰,必将阴气耗尽,为焚身而死。
只怪姜始属实托大,修行尚浅,阴邪死物还是难挡这炽烈炎火,若是功行在高深些,这区区凡火也就不足为惧了,或许是被生机受阻,姜始于熊熊火光之中,恍恍惚惚之间想得了这脱身之法。
只见姜始突然倒转身形,不再处处相抗,反倒是任由火势蔓延,更于身前三尺方圆又燃起一团火环,此番求死行径的亏外人不得看见,不然必是要被嘲弄一番。
可姜始只是看着疯了,倒不是真得了失心疯,一番操作下来,说来也怪,原本火光冲天,咄咄逼人得火蛇,威势反倒逐渐小了起来,而姜始这新燃起得火环更是仿若活过来了一般,倒头向外烧去,一时间大圈套小环彼此攻伐,好似两军对垒一般,这两两相抵,火灾虽尚未得灭,却也只是时间问题。
要不说这天外异客终究是有些用的,这救火之法却非神通秘术,不过是用到了一些小道理。
这凡火再凶,可终非无根之草,无源之水,凡起火之处必有可燃之物,物若燃火,此时阳气升腾,阴气补虚。填阴补阳之间乃而生风,此风所指即炎火所向。又因姜始自燃周身三尺之地,此时杂物干草已然烧完,大火蒸腾,彼时向内无物可燃,于是只得向外索取,故而这炎环受之接引向这火圈撞去,两者各抢可燃之物,无物可焚,自而各自消弭了去。
白三娘本以为姜始必死,此火势滔天,断无活命之理,不成想姜始竟有着奇思妙想,反倒解了这必死之局,在旁两队鼠兵见姜始此刻性命无忧,知其于自家敌对,哪能轻易放过于他?于是未等白三娘号令,各自丢抛草木火油,这火势刚下一些,此刻又汹涌燃烧了起来。
姜始刚庆幸以前看过得科普小知识有用时,见鼠兵这要命举动,眼下这堪堪好转些得情况又不容乐观了起来。
于是姜始忙的三步一跳,迅速向火势薄弱处跳去,见其神速骏驰又似那紫电生风,待姜始落地,其周遭但见那阴风呼啸,气势游龙,于阴云吞吐间,威势乃成,渺渺炎蛇顷刻湮灭,浩浩炎墙东歪西倒,不等这火海炎精再聚集,姜始这阴河倒转先引风,说迟迟,快刹那,风起火璇归他处,浩涌炎浪进他乡。
一番急施救命,饶是姜始也感到尸躯一阵亏空。也不知是有意亦或无意,姜始是脱离苦海,可这火海炎浪却是向白三娘所在烧去,纵火鼠兵,真丢的不亦乐乎,此时转头一看,这扑天大火倒是向自家烧来。
急匆匆赶赴援救,太迟迟火海难生,要说这鼠兵倒也真忠心,不顾生死,奋力扑救,纵使引火上身也是无畏向前。
见此情景,众鼠顿时乱成一团之时,这昏死多时得硕鼠鼠王不知怎得,醒转过来,突的高高跳起,哪有一丝昏迷迹象?
只见他面有焦急,疾声喊道:“快救火,快救火啊!三娘还在里面,不惜所有,必需要救出三娘。”
姜始见白三娘遇险,来此种种可不就是为了她吗?哪能容她就此殒命,忙得再次跳跃营救,可前些自救,便以亏空大量阴气,此刻哪还有力量助他再行营救?
不得已只得冲向鼠兵队伍,大肆饮血,以求填补所需。
正值时局混乱,硕鼠见姜始直接攻来,一时间竟不知是先抵御姜始还是先救白三娘,一众鼠兵此刻更是惊愕异常,先是主母遇险,后又鼠王复活,赌约未完,这难缠敌手再又攻来。
此刻无人指挥,恰是那群龙无首,一众鼠兵好似一盘散沙,除被姜始吸食之外,竟未有丝毫组织,姜始也因此未受丝毫反抗。
可即便如此,姜始也是不敢多吸,一是怕饮血过多,再次为血瘾所制,二来即是要收服白三娘,怎能再行杀戮,如此添仇,如何可得人心?
故而此番痛饮,只是取用一些,稍作填补,被吸食的鼠兵不过是面色苍白了些,看着是有些吓人,实则并无大碍。
姜始有了之前的经验,此刻亦是果断,只见其纵跳四方,阴气附于皮表,以此储能减耗,稍作防护,凭借先前所知,于三纵三跳间便来到了这痴情鼠娘身边。
白三娘见姜始前来,十分惊讶,姜始之前脱离火海,白三娘就已知姜始难除,自己以后是报仇无望了,所以对于这侵身炎火,是不闪不避,已然是心存了死志,只是万没想到姜始竟会前来搭救自己。
白三娘:“姜始,你莫做妄想了,此局是我输了,但我仍不会为你效力,常言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即是女子,不必苛求守诺,就此让我去了吧。”
姜始大怒道:“你这鼠娘怎的这般不守诺言,此刻你即输了,就该认账,你这条性命已然是归我所有了,这是生是死可由不得你。
白三娘:“姜始你可莫说大话了,我若要一心求死,你又如何能拦。”
姜始:“好,你若当真求死,我也不拦,可你可欠我大恩,我可向来不曾吃亏,你先把这情债还了,到时再死也不算迟。”
白三娘此时端是疑惑不解:“你我之间只有冤仇何来恩典,我又何时有欠与你。”
姜始:“现在是没有,但是很快就会有了,这大恩你不想欠也要欠了。”
白三娘:“可笑,我即刻自焚,你毫无机会!!”
姜始:“如果我说你的夫君并没有死,你还会这般寻死觅活吗?”
白三娘:“之前我便问过你,你坦言夫君为你所杀,此刻又如何能活转过来?你我虽为仇敌,但你也是个聪明人,想来不会无辜欺骗于我,徒增仇怨,如此相看,夫君大抵是真死了。此刻以你所言,绝不为真,不过是想我为你效力罢了,故意为之,我又岂能为你所骗?”
不愧是姜始所看重的军师,条理清晰,逻辑缜密,但她可能真想不到姜始有这奇葩恶趣,不可以常理相论。
姜始:“三娘我果真未曾看错你,你确实聪慧不凡,不过硕鼠未死却是事实,而且就在你的身后,你可以不信,可这若有个万一呢?”
白三娘明知姜始很有可能是真心欺诈,但架不住夫妻情深,是啊,若有个万一呢,回头一看不过一瞬,届时再死,又能耽搁了什么?
正当白三娘听信姜始,回头察看真伪之时,姜始已然快步上前,化掌为刀,朝着白三娘后颈击去,白三娘听着身后的猎猎风声暗道不好,可事湍急,那还来得及回转应对,这一个不留神,白三娘便被姜始一击手刀击晕过去。
白三娘:“姜始!!你果然是.......”
姜始以指掩唇轻轻嘘声道:“我的好军师,劳烦多些信任,我又怎会舍得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