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借枪”五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枪和子弹运上了船,临走时海沙子要杀了丰玉丸上船长和剩下的船员,才清拦住了他说道:“东西已经到手了,没必要多伤人命!抓紧时间快撤!”
“斩草得除根!这些人留不得!”海沙子说完,和手下一起刀枪并用,胖船长和船员全部被解决掉,才清看在眼里心想这帮人手是真黑呀,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快点离开事非之地。
众人跳上小船快速驶离丰玉丸。
就在船开出去不久从泗台码头方向驶两只小艇。
“是水警!”海沙子叫道。
才清对海沙子喊道:“咱们分开走,我送完货再叫你手下把船划回去!”说完指挥水手们把船向西行,而海沙子径直向南急驶。
这两艘水警快艇是接到巡捕局局长连又旺的命令赶来的,丰玉丸的船长听到枪响的时候就知道,船被劫了,第一时间给隅州的领事原田圭二发了电报求救,而原田圭二又给连双旺打了电话要他马上派人去查看。
看到才清他们分头跑了,一只水警快艇上的队长魏大勇向另一只艇上的人挥手示意他们也分开追,魏大勇向着才清的船驶来。
才清的船上装满枪支子弹还有十二个人虽然左右各五名水手拼命划桨但总归是没有水警的小艇速度快,不一会儿就几乎被赶上了,队长魏大勇手拿扩音筒喊道:“我们是隅州水警!马上停船!不然开枪了,你们跑不了的!”
无奈才清和张闯只能伏在船舷上向水警开枪,魏大勇见对方开枪,马上趴在船头命令随行的警员还击,在一阵枪声中魏大勇的左肩头中了一颗子弹,疼的他连滚带爬缩到船舷后面大喊道:“快撤!快撤!别追了!”魏大勇想的是,当差吃饭,差是公家的,可这命是自己的呀!犯不着拿脑袋开玩笑,回去就是说海匪人多枪多太猖狂,我们寡不敌众,挨顿骂也比小命丢了强,于是就是下命令向回撤。
才清发现他们没追上来,算松了一口气,叫人快点向羊角湾驶去。
等到暂时平静下来才清才发觉自己的衣服全被汗水浸透了,而且两条腿不住的发抖。张闯和才清差不多,两个相互看了看不由的又惊又喜的苦笑。
船行了多时,到了事先约定的地点羊角湾,才清先上岸找王胜,发现他早就在芦苇丛边的小路上等着呢!
“你们可算来了,我生怕出啥事呢!怎么样?成了?”王胜急切的问道
才清点了点头说道:“都在船上,快点搬东西!”
众人快速的把枪和子弹装到马车上又把几个装着麸子的麻袋放在上面用布盖了系好绳子,才清把海匪打发回了蛤蜊岛,和王胜,张闯赶着马车去葬马岭。
这来来回回一折腾时间已经快到了晚上,三人到葬马岭之后才清让张闯和王胜把马车停到僻静些的地方,让他俩先守在这儿,他想解下一匹拉车的马骑着去城隍街的估衣铺找徐掌柜。刚要动手,只见葬马岭北面的树林里冲出来一队人马大概二十几人手里各拿刀枪,把才清他们围在当中,为首的正是让他去和日本人“借枪”的蒙面女子。
“才大少爷!这一趟辛苦了!事情做的挺漂亮!把东西留下吧!你们可以走了!”蒙面女说着就叫手人去拉马车。
才清急忙一抬手说道:“等一下!就这么简单?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你们这样拿着东西一走,那我找谁去啊?你的消息还没给我呢!”
“事先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东西送到葬马岭,然后去找估衣铺的徐掌柜!”蒙面让手下牵过来两匹马又说道:“你那拉车的马不能骑,只多了这两匹马就送你们了!不过你们是三个人,自己分吧!”
“女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才清还要继续说被蒙面女打断。
“去找徐掌柜就是,再要多说……你们三个人能敌的过我们二十多个?”
才清一看他们这是耍无赖,但也没办法,万一说翻了自己加上张闯和王胜就三个人还不够他们一划了的。只好先忍下。
蒙面女招呼手下人赶着马车朝葬马岭西边走去。
才清只能让王胜和张闯骑一匹马先回家,自己骑一匹去估衣铺找徐掌柜。
天已经大黑的时候才清到了地方,下马走进估衣铺,见店内柜台里一个干瘦的老头正扒拉着算盘像是在记帐,见有脚步声就抬头向外看,一副老花镜卡在鼻梁上,头发花白,双眼老练有神,打量着才清说道:“老板要看看衣服吗?”
才清开口便问:“掌柜的!有几件海上来的长衫你要吗?”
徐掌柜先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先看看成色和料子!”然后转出柜台,走到才清身后,朝门外左右看了看,把门关起来上了栓,回过头来朝才清一笑,搭了一个“请”的手势,把才清让进里间屋子。
“小伙子!你可闯了大祸啊!海上的事我都知道了,希望他们没认出你来!”
才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开始只想的是按照蒙面女的要求把枪和子弹弄到手然后交换杀害父亲的真凶是谁,可徐掌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东西我拿到了,杀害家父凶手的消息应该告诉我了吧?”才清问道。
徐掌柜先让才清坐下,然后从靠墙角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信封说道:“你先看看这个!”
才清接过信封拆开拿出里面的信件,在昏暗的钨丝灯下观看,才清一眼就认出这是父亲的笔迹,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仔细看着信上的内容:
“我儿才清,见信之时,我已经命归九泉,为父幼时读书,少而求学海外,
学成志于兴旺家业,妄小富一隅,图安度日,然,生于乱世无苟全之所。
放眼胶州之地已成割裂之土,今日胶州即是明日中国,粗学不可为不义之
事,位卑不可行耻龌之权。德、日狼子野心,窥我隅州日久,断不与相谋,
遂害我之心切矣,旦有可乘之机必图,以我死醒谏朝野,虽力不能达,
我亦泰然,奈何萤火之光照不足尺。我身老矣,纵死无妨,我儿正值当年,
切不可行无谓之举,此信托我一故交郭进延于我死后转至你手,实为
保全你母子及才家上下,家中素有日本内线且满城皆是,当今时局非你我
一己之力可挽,切不可鲁莽,然我知事出之后你必回隅州,切记,多堂前
尽孝,少无事生非。为父既是前车之鉴!
千万!”
才清的眼泪滴在纸上,心中翻滚。片刻之后对徐掌柜说道:“信怎么会在你的手上?郭进延在哪?”
“一年前,郭进延想要刺杀原田圭二没有得手,受伤后误打误撞跑到我这儿来,可是伤的太重没能救活!临死的时候他托我把城隍庙神像底座下藏着的这封信亲手交给你,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巧燕他们做事就是这样,太冒失,这违背你父亲的遗愿,他希望你能安稳的度日,可如今国内南边北边天天吵着要开战,外国人还来趁火打劫,这世道你能在哪儿安稳?况且我们也需要你这样的人,以你的家室和背景可以做很事,当然更可以给你父亲报仇,隅州要乱了!你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乡遭难?”
才清沉默了很久说道:“郭进延为什么要杀原田圭二?他有没有说是原田害的我父亲?”
“这些郭进延没有说,但是我推测不排除原田害你父亲的可能,我们知道的消息日本人这两年经常在大湾山和礁济铁路附近活动!而且一直想要开采大湾山,其实德国人也想,只是整个大湾山几乎都在租借地以外,开采的事还得你父亲同意!”徐掌柜说道。
“说到底你们也不知道谁是凶手,让我去给你们劫枪就是想让我加入你们!太高看我了,我没那么大利用价值!”
说完把信收起来装进衣兜起身就往外走,马也没骑就径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徐掌柜跟出门看着才清的背景慢慢消失在夜色中摇了摇头回了估衣铺。
才清在路上走着,看看雾气弥漫的夜空,想着回国后发生的事情,好像是场梦一样,又摸了摸衣兜父亲信里的嘱托,没出这些事之前才清的想法及其简单,自己家里不缺钱,在英国学习几年回来在巡捕局找个差事,研究点自己的喜欢的东西,平时有事做事,没事就该吃吃该玩玩,花天酒地潇洒快活,至于上边谁说了算,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德国、日本、民国,谁爱当权谁当权,从来不关心,自己就做个小百姓挺好,可是仿佛一夜之间一切都变的如此陌生。
白白给人家卖了回命,自己还是太年轻啊!不过也算有所收获,这个原田圭二有最大的嫌疑,要想办查清楚,而且枪被抢了这件事日本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才清边走边想着。
这时从街角处匆匆跑过来两个人,才清下意识的警觉起来,走近才发现是王胜和张闯。
王胜喘着粗气说道:“才少爷!不好了!船老大老吴给我送信儿说巡捕局派了很多人把蛤喇岛给围了,他们也在搜查忠义团的人,他让咱们也躲躲,万一海沙子被倒了窑咱们都得犯事!你说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