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砚池心神一动,当即派人跟踪。
一路跟到城内客栈,终于探得这是铁弗少主派来的刺客。
这几个人,口音、穿着与中原人无异,只长相举止稍有差别,看来铁弗少主在选人方面下了功夫。
崔砚池从娘家得知,福宁县主曾经在韶安军得罪铁弗少主,现今探知刺客来到,她想的不是禀报朝廷,而是借力打力,除掉对手。
于是她接近端妃,赠送古莲籽,又半路截停楚王,散布流言,为的是离间楚王和玉丽筝,刺激玉丽筝出走,以便铁弗刺客出手。
只是收效甚微:楚王把莲籽砸了,崇明帝把端妃禁足了,楚王府把婚期定下来了。
楚王元宇澈日日前去见未婚妻,二人甜腻到令人齁鼻。
崔砚池听说,几乎呕血,嫉恨之下想起嘉阳公主这把利刃。
只是嘉阳公主出声求援时,崔砚池却淡然告辞。
当然,她并非“真不管公主这事”。
出了香水榭,崔砚池到定波亭看了一会鱼,就回皇后宫中侍奉午饭。
墨书忽然想起装马蹄糕的碟子遗落在定波亭,就出来寻找,碰巧遇到彩云,二人在亭子里闲聊几句。
彩云回到香水榭,偷偷禀报嘉阳公主:“听说有十几个大汉从北边来,一心找福宁县主报仇,只是一直没有门路。”
嘉阳公主一竖双眉:“你怎么知道?”
彩云说:“刚才在定波亭碰到出来找东西的墨书,她透露了几句。说是在兴国寺时,偶然听到几个大汉说可惜不是福宁县主来进香。而四皇妃说无凭无据,严令墨书封口。墨书后来撞见那几个人走进来升客栈,心里正纠结该不该告诉四皇子妃。”
“来升客栈?” 嘉阳公主念了一声。
望江楼三楼包间,两位客人相对而坐。
一位客人细皮嫩肉,还算清秀,身着书生装束。
另一位客人相貌普通,骨骼清奇,行家即可看出是练武之人。他举止利落,口气却很不耐烦:“公主为了区区私仇,几次令自己受损,还不肯收手?”
嘉阳公主嗤笑一声:“什么受损,本宫不好好坐在您面前?”
“那次公主借阴阳壶,派人软禁周府姨娘,若不是周尚书不肯深究,公主就应该被禁足了吧?”来人也不喝茶,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语气很是不屑。
“那次是母妃的主意,不该算在我头上。”嘉阳公主辩解说。
来人“呵”了一声:“贵妃娘娘尚且懂得风头太盛须躲避,公主却一直急躁冒进。福宁县主及笄礼,我千斧门的人至今被关在京禁卫大牢,生死不知。若不是我门坚守单线联系、不示真面目,早已满门被牵连。”
此刻的他,亦是易容了的。
嘉阳公主拱手说:“贵门恩重如山,我和母妃铭记于心,他日定当厚报!”
“厚报就算了吧!千斧门次次出手,从来不是为了……”来人忽然止住话音。
千斧门出手,并非因为安贵妃母女深得圣宠;千斧门的损失,也不止周府状元宴和玉府及笄礼两次。
来人脸色顿时阴沉:千斧门在南禺,在回藤峡,损失惨重!
那一条门规、两块铭牌,是千斧门的紧箍咒,不能抗拒,只有服从。
种种种种,皆由此门规和铭牌而起。
说铭牌,铭牌就出现。
“千斧门听令!”嘉阳公主于袖袋掏出铭牌,向来人展示。
来人死死盯着铭牌,犹豫了一下,带着满脸不服气折身跪下:“卑职在!”
“速到来升客栈,找到几个人……”
玉丽筝这段时间如踩在云里雾里。
眼看嫁衣日渐绣成,眼看母亲传给她的嫁妆正在清点,眼看准新郎元宇澈日日登门,汇报采办聘礼进度。
他派出得力人手,到各地搜罗珍稀宝物,充实聘礼大箱。
六十四抬聘礼,必须的!
玉丽筝绣了一会嫁衣,出到绣房外,看着府门出神。
脑海忽然蹦出两句“我要嫁人了,真的嫁人了!”
嫁的是高富帅,嫁的是霸道总裁,嫁的是宠妻无度暖男,嫁的是汉服校草、古风少年……
只是内心深处一个角落,为什么空落落?
并非悔婚。她不悔,她思嫁。
那又是什么?
玉丽筝转身喊娄飞婵:“换短衣!”
“是!”娄飞婵反应永远快速,“飞霜飞雪!”
紫格反应就慢了一拍:“为何要换短衣?”
还没等到回应,玉丽筝就带“三飞”换短装出来了:“紫格留府,若楚王来到,就说我去落凤崖一趟,很快就回。”
落凤崖,阳光彻照
四匹快马飞奔而来,在崖顶停步。
玉丽筝说:“你们且退到那边崖壁下。”
“三飞”遵命退去。
玉丽筝立在落凤崖崖顶上。眼前深谷寂静,偶有几只飞鸟掠过。
落凤崖,很久不见,别来无恙?
一系列前尘往事电影镜头般闪过。
故乡,杭州,外婆家小院。
院门开处,现出亲人张张笑脸。
背着书包上学的小女孩,去课余补习班的小女孩。
杭山堂,练武场,花开花落。
师父由帅大叔到年近花甲,小学徒则长成美丽少女。
一日,少女用红缨枪架住师父的银缨枪,逼得师父步步后退,师父却开怀大笑……
俱往矣!
落凤崖,一段人生的终点,一个故事的起点,喜怒哀乐都是歌。
玉丽筝低头,合手,与那个异域时空默默告别。
“筝筝——”身后一声凄厉呼唤。
玉丽筝一侧头,就见娄飞婵凌空飞来,面容因绝望而变形。
“嗖嗖嗖!”,成排箭镞直奔玉丽筝面目。
飞雪飞霜纵身跃起,与娄飞婵一起横斜拦截,击开不少飞箭。
但还是有好几支箭没有拦到。
电光石火间,玉丽筝扬眉剑出鞘,旋身挥剑一拦。
“铿!”“当啷!”那几支漏网的箭镞纷纷落地。
这么凶猛?看来不是一般的弓箭!
闪念的同时,只见“二飞”飞身向左,娄飞婵则向玉丽筝冲来:“有弩机手!筝筝快走!”
随着话音,又是成排箭镞,直冲娄飞婵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