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巷中暗杀
欧阳曦身着白色袍服，领口处点缀着点点红斑，好似初生欲燃的点点星火，为少女素净的脸平添几分朝气。如此醒目的打扮，加上那一头红发，在入城时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城中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新奇的，更何况炎国位于西南，风土人情和孛临几乎无相似之处，即便孛临这一四国之人混杂而居的地方早已没了原本特有的风土人情，更多的已是一种融合。
“出来看看果真不错啊，不过眼下倒是缺了一人……”欧阳曦一边打量着两旁店铺，一边嘟哝道。
缺了一个为她讲解的人，欧阳曦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顾情痕，但她也不愿因这种小事而给这位前辈添麻烦。她很清楚顾情痕这样玉面春风之人行于大道很容易就被人认出。
很快她心中便浮现出第二个人选，即使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一想法十分荒谬，但试一试的心理却欲发强烈。这是为一种好奇所驱使，然后转变为一种期待。
在这种异样的情绪驱使下，她继续向前走去，迎面走来一个路人。那人刚从旁经过，她突然上前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待那人奇怪转身后，少女有些羞涩地开口问道:“请，请问你知不知道孛临中的玄武……”
说到后半句时，她的声音已经弱了下去，而那名路人则蹙起了眉头，将欧阳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扯过自己的手臂，低声嘟哝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少女的脸上顿时起了一阵潮红，虽然感到难为情，但她在低头时还是留意到那人的神情变化。
那似乎是，恐惧？欧阳曦十分疑惑，等行人的目光投向她时，才意识到自己在道中已经站了太久，连忙故作镇定地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她并没有放弃，在这条长街上，她又先后问了五名过往行人，但直至她走到长街的尽头，第六个行人同样匆匆跑开时，她还是没问出一点有关玄武的消息。每个人在被问及时反应都出奇的一致，只留下一个慌乱惊恐的神情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玄武究竟在这里干了些什么……”欧阳曦呆呆地看着被她走穿的长街,不禁喃喃道。
“这位小姐所说的玄武，不知是不是鬼巷玄武？”少女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欧阳曦回头一看，发话的是一名面相和善的中年男子，身着黑衣，脸上的笑容不拘束，自然得让人备感亲切。
她见有人能替自己解答，连忙躬身行礼后道:“先生所言的鬼巷玄武，若城中唯此一他有玄武之名，那想必便是了，就是不知城中之人为何都十分避讳这个名字……”
“小姐应该是炎国人吧，那路途实在遥远，想必也是第一次来到孛临。鬼巷玄武在城中可是小有名气，不过看小姐的样子似乎也不是有托人暗杀之求的人。”
“暗杀？”欧阳曦打了一个冷战，她早就听说过重金买命之事在孛临十分常见，但着实是没想到她所寻找的玄武也是干这行的。
“我不是找他暗杀谁的，我……来找他，是，是……”少女变语无伦次起来，她没想过该对寻常人如何述说原因。
“人各有私事，小姐不必如此，”黑衣男子笑道，并伸手指了指城西的方向，“鬼巷在城西，看到矮房和纵横交错的巷道便是了，小姐进里面任何一店，店中之人都会告诉你玄武所在的木屋。”
“城西，矮房，入店询问是吗？多谢先生指……咦？”欧阳曦低声重复了一遍后，刚要抬头道谢，却发现身前已没了那黑衣男子的身影。
他也是个圣徒？欧阳曦顿时警觉起来，但转而一想后便又放松下来。
恐怕也只有圣徒才会和寻常行人不同，能如此毫不避嫌地与自己交谈鬼巷玄武。再言，她先前没有感受到对方散出的一丝真气，可其修为之高。
若对方想对她出手，或许只需顷刻间便能得手。但暗中的顾情痕并没有动，显然他知道对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想法的人。
或许只是一个没有恶意的怪人吧。少女摇了摇头，向城西走去。
在她离开炎国时，就被多次交代不要轻信别人，因为在这样的地方很有可能会有得知消息后被派来暗杀她的杀手刺客。
加上顾情痕也对她做过一些交代，因此她在遇人时都会留个心眼。
欧阳曦离鬼巷其实并不远，她走过的那一条长街，便是东西向的。
不过一会，她便看见了那一片高低不均，排列也毫无规律的矮房，以及那极易被人忽略的狭窄巷口。
现在是白天，但步入鬼巷的欧阳曦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即使有人与她在鬼巷中擦身而过，对方也根本不会转头，面上多蒙黑纱或戴斗笠。欧阳曦能明显的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冷意。
喧闹与繁华从不属于这里，唯有阴森和令人心悸的寂静。在欧阳曦的眼前，所有店铺的门都是打开的，没有一块招牌，只有缓缓飘出、弥漫于空气中的腐味、腥味、金铁味。
她的脚步放轻、放慢了许多，倒不是因为害怕，她不是那种胆小到一吓就哭的富家千金，否则也不可能独自入城。但不知为何她还是如此去做。
就好像这鬼巷真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一般。
转了一阵后，她发现巷中的屋和墙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无非孰长孰短，孰大孰小罢了，回想起黑衣男子交代的话，她选择了一间血腥味极淡，看上去较为正常的店铺。
外店中并没有人，欧阳曦打量了一圈屋内摆放的东西。
工艺极佳的瓷器、杂乱堆放的卷轴、各种大大小小的丹瓶，以及挂于墙上的长短不一的剑。
见店中无人，欧阳曦转头便想离开，这时内屋传来地板被踩踏后传出的“吱呀”的声音。
“有何事，嗯？”那破风车般沙哑的声音响起，内屋中走出的是一名不修边幅的男子。
但等独臂剑师看清少女的打扮后，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惊讶，眉头在不经意间蹙了起来。
欧阳曦并没有听见对方最后发出的那声轻疑，她的注意力都放在独臂剑师胸口那道骇人的伤口以及空荡的衣袖上。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轻声问道:“请问先生您是否知道鬼巷玄武居于巷中何处，我找他有些事要商量……”
过了半响，还未等到答复的欧阳曦缓慢地抬起头，独臂剑师仍立于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根本没听进少女的话一样。
这地方难道都是这种怪人吗？欧阳曦感到有些难堪，现在是再问也不是，直接走也不是。
在她还犹豫不决时，独臂剑师突然回过神来开口道:“出门向右，左三，左四，第八间。”
欧阳曦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行礼道谢后走出门。而独臂剑师则还立于原地，眉头紧蹙，就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事情要发生。
轻叹出一口气后，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双眼变得清澈无比，散发着淡淡的青光。像是确认了什么事后，一抹杀气悄然浮现于他的眉宇间，他伸手取下墙上的一柄青色小剑同自己的佩剑一起置于腰间，理了理身上宽松的道袍，冷哼了一声。
“真是一天也不得安宁……”
……
欧阳曦正立于道中，看着眼前这一望不到头的主巷道。她还在思考着独臂剑师对她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左三，左四，第八间……”她突然明白了独臂剑师所述暗言之意。向前走到第三个巷口处拐了进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