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随着一声刺耳的哨音，精神小伙们连蹦带跳地窜了起来，赶忙穿上衣服，来到宿舍门外。
几个好奇的小伙还探出脑袋往楼下瞅了瞅，发现排长和班长都在翘首以盼，好似看到了猎物一般双眼发光，其中一个班长还舔了舔嘴唇……吓得哥几个连忙躲了回去。
“集合”，随着排长一声令下，大伙又开启了狂奔模式，直往楼下冲，还好这次没有提裤子的人了。
“今天，我们要组织早训，下面，各班带走训练。”
“是”，说完一个最矮小的班长径直往王杜的班级走了过来。班长姓张，名德江，大伙在昨晚睡前就已经认过人了。
“向右看～齐！”，全班十个人在班长的口令下头都往右边看去，只是看是看了，身体却没动。
“当听到向右看齐的口令时，头迅速往右摆，通过两肩调整位置，双脚小碎步移动，到看齐的位置停止”，大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班长再一次口令下，大伙确实比之前更齐了。
只是……“李福，怎么就你最突出”“报告，班长，王杜的肩是歪的……我对不齐”，班长一看，果然是这么回事。
只见他绕到王杜身后，双手搭上去，“咔”，猛地一掰，成功地调正王杜的肩膀。
“啊！班长，扭到脖子了”，王杜哀嚎着。
“噢，是嘛，行，我给你掰回去”，又是咔的一声，给掰回去了，给王杜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你自己调整一下”，其实班长早就看出来了，这只是王杜在偷懒，两肩没有用力，还是怂拉着杵在那。
这给王杜那个气呀，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忍着！
随后，班长开始了早训的项目——俯卧撑，大伙们都会做，但又都没怎么练过。
“30个，开始，做”，王杜一听，心想：“这不是小意思吗，你杜爷我整天上蹿下跳不是白给的！”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十个就做不下去了吗？大男人的就这点出息？”
王杜那个气呀，这玩意没练过还真不是人就能做的。
王杜想要偷懒，每当班长转身看其他人的时候，他便停下动作双手撑地，紧紧地盯着班长。
“就这？三十个挺容易嘛”，王杜沾沾自喜心想道。
紧接着的还有高抬腿和仰卧起坐，把众人累得叫苦不迭。
“集合，开饭”，听到这声音，众人终于解脱了。
但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接下来的训练则是另一场噩梦。
“接下来，四百米操场跑十圈，开始”，开始两三圈还好，毕竟平时高中体育课也有一千米的考试。
可越往后跑，掉队的人也越来越多。
第五圈，王杜还在坚持，可是沉重的步子和紊乱的呼吸也暴露出他的身体是在苦苦支撑着。
“大不了放弃吧，都是新兵，跑不了就跑不了吧”，王杜心道。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突然掠过一道绿影——赵乐，这是和他一个学校的同学，不单成绩位列前茅，在体育方面也很突出，是校篮球队队长。
不过赵乐和王杜是玩不来的，甚至还有点鄙视他，家境不好还学习不努力。
王杜仿佛看到了赵乐眼中的一抹鄙夷，顿时满腔愤慨，“丫的，成绩比不上你，这体力活还能输了不成”，一咬牙，王杜开始大步往前冲。
只是他不清楚的是，这样只会更快地消耗他的体力。
第八圈，王杜和赵乐并排奔在队列前头，把第三名甩出了一百多米。
但他两的情况又有区别，赵乐呼吸平稳，微微出汗，脸色也只是稍有泛红；而王杜则跑得汗流浃背，脸色通红。
“小子，你不行的，别把自己跑废了”，赵乐调侃道。
而王杜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咬着牙，双眼定定地看着前方，关键是他也没有额外的力气去说话了。
而操场外，
“没想到这小子除了会耍滑头外还是有那么一点狠劲的”，班长张德江笑道。
“刺头嘛，那边的人肯定喜欢”，排长也乐了。
最后50米，两人都开始奋力冲刺起来，只见王杜两眼通红，额头青筋突起，真的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惜，还是没能超过赵乐，两人近乎同时到达终点，不是比赛，也看不出来具体谁第一。
就在王杜要倒下去的时候，一只手搀住了他，是赵乐，“刚跑完可别马上趟下，站稳了，今天的你很不错”说着赵乐便在王杜做不出任何表示的情况下把他扶去一旁休息。
“别以为我会感谢你，总有一天会超过你的”，这是王杜在缓过来时说的第一句话。
而赵乐则是嘴角微扬，默默地看着他走远。
“今天能跑完全程的人都是好样的，不过这个只是你们这七天的日常项目，好好享受吧”
刚站稳的王杜听到排长这话直接栽倒在地，嘴里还念叨着：“完了~完了~”
到了晚上，就不是体能训练了，而是歌曲的学习，这也是要了王杜的亲命，真怕唱出来会被打。
“来，我唱一句你们跟着唱，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王杜，你怎么不唱！”，班长冲王杜吼道。
“报告……班长，我不会唱歌”，王杜也怪不好意思的。
“唱军歌只需要吼就行了，实在唱不出来，喊出来也行，再来一遍，团结~”
王杜听了无奈也跟着唱了起来，噢不，喊了起来，果真如杀猪一般的嘶声裂肺。
就这样训练的第一天过去了。
“你们想去哪个地方当兵呀？”，一个舍友问道。
“我想去京都！听说那的兵都很厉害……”
“我想去粤东，那里可以看海……”
“我想去藏南高原，听说给的钱很多……王杜你呢？”
“我？我不知道……去给钱多的地方吧”，王杜此时也不清楚自己来当兵是不是只为了钱。
当然要去哪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一个训练日中的休息时间，“班长，你说去到部队里，那些班长凶不凶呀？”，一个新兵问道。
“当然凶，不过只要你不犯事，不搞小动作，听从命令，他们也不会凶你，即使凶你，也是为了你们好”，班长望着远处的蓝天，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决定了吗，想去哪”，赵乐看着王杜道。
“我？你管我，你呢”，王杜没好气的说道。
“我嘛，想去东北”，赵乐好像很有想法。
“那有啥好的，又冷又穷”，王杜鄙视道。
“那嘛，那有虎，东北虎”，说完赵乐便笑着走开了。
“虎……”，王杜好像也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
来到了训练的最后一天晚上，排长把所有人召集在了一起。
“今天是你们役前训练的最后一天，也是你们申报前往地的时候，等会一个班一个班进来”，说完便走向了办公室。
轮到王杜了，望着可选的地点，他犹豫了……
当他最后一个出来的时候，他看了赵乐一眼，发现赵乐笑了，而他也跟着笑了。
“好了，你们报的地方不一定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一切看安排，八月底的时候记得来这里报道，那也是你们出发的日子”，排长说完，每个人都舒了口气，终于熬过了这七天的噩梦。
王杜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心很乱，不知该不该跟父母讲他的选择。
直到恍恍惚惚走到家门的时候才醒过来，一打开，家里人都在。
“小杜啊，终于回来了，我看看，哎呀，这是瘦了呀，苦了娃了”，杜丽娟一听开门声便小跑了出来抱住王杜，眼眶都湿润了。
这是最疼的大儿子回来了！
在母亲的热情下，王杜也红了眼，“阿妈，我回来了。”
“别在那磨叽了，快进来吃饭吧”，王富强也看不下去了。
饭桌上，王杜突然把筷子放下去，说道：“阿爸，阿妈，我报了去东北当兵，那里给的钱不多……”
“啊，那里给多少……”，杜丽娟显得有些焦急。
“你想去什么地方是你自己的事，你也成年了，该学会自己做决定了”，王富强打断杜丽娟说道。
“嗯”，听到这话，王杜又埋头吃了起来。
日子很快来到了该出发的日子，一百来号人整整齐齐地站在武装部门前，周围全是家属，当然也包括了王杜一家四口。
“今天就是你们踏上征程的日子，役前训练后的你们有了一点军人的模样，但更多的挑战在远方等着你们，希望我再次看到你们的时候会有该有的样子，下面，我会念你们该去的地方”，排长这最后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福，藏南…林志伟，维疆……赵乐，东北……王杜，东北……”，王杜站在赵乐的后面，即使不回头，仿佛也瞅到了他的嘴角在上扬。
“现在，等车，坐大巴去火车站”，排长念完说道。
队列里，王杜没有看到家人，因为其他人的家属把四周围得透不过风了。
“儿呀，一路顺风阿”，
“哥哥，我门等你回来”，
声音很像，但王杜也不能确认是不是他们。
直到透过车窗，王杜终于看到了被挤在人群后面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只见母亲和妹妹弟弟早已泪流满面，而父亲也罕见地用手抹了把眼睛。
“等我回来”，窗户是打不开的，王杜只能对着外面自言自语，接着他冲着窗外奋力地挥起了手。
他们看见了，也在回应着，这无声的交流仿佛可以透过车窗直击心头，是离别，也是新的开始。
整辆大巴上一共有20多号新兵，而王杜只认识赵乐。
“嘿，没想到吧，我也去东北”，王杜凑到赵乐旁边说道。
“是呀，小心以后被给老虎吃了”，赵乐笑了。
“要吃也是先吃你，你现在跑得可没我快了”，王杜得意地说道。
原来在最后一次跑步中，王杜终于超过了赵乐拿得了第一。
“你小子，这算什么好战友，不过记得来给我收尸就是”，
“哈哈，一定，一定”，两人也算是正式交上了朋友。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朋友真的是比亲兄弟还亲的那种。
也没预料到的是，有一天，他们的玩笑话真的会发生。
远方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没错，老式的绿皮火车，现在动车方便快捷，已经很少人会坐这种火车了。
不过他们不一样，没得选择。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会是他们的第一个考验。
硬坐，四天三夜。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都崩溃了，即使赵乐也不例外。
还有人说：“这是想让我们硬挺四天不睡觉呀！”
这话被带兵的干部听到了，头也不回地说道：“没事，等困了，你们自然就睡着了，大伙都是这样过来的。”
登上火车，赵乐找到自己的座位，还没把自己的行李放好，就听到“兄弟，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吗”的话音响起。
回头一看，原来是王杜在跟自己的邻座说的。
两人就这么坐在了一块。
“这四天，你小子打算怎么打发时间”，赵乐问道。
“睡觉！”，说完王杜就靠着椅子后背，闭上了眼睛，赵乐则是无语地笑了笑，也试着睡一觉。
当赵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车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突然，他感觉肩膀有点湿湿的感觉，猛一调头，赫然是王杜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嘴角还留着口水，冷不丁的还在吧唧嘴。
整得赵乐一阵恶寒，连忙把他推开了。
“嗯？怎么了，到了吗”，王杜迷迷糊糊地说道。
“到你个头，你丫的滚”，王杜睁眼一看，顿时醒悟过来，只能一边道歉一边打哈哈。
这还只是第一天，到第二天的时候，又是另外一个景象，不只是座椅上，座椅下，过道上，桌子上甚至行李架子都睡满了人，即使平时文质彬彬的赵乐也不例外，也是睡到了桌子上。
即使是这样，也无法睡个安稳觉，因为车在晃，时不时还会上下颠簸一下，这酸爽真是谁坐过谁知道呀。
但值得一说的是，这个早秋对他们来说格外独特。
随着火车从华国南到北，树叶渐渐稀疏泛黄，气温也在逐渐降低，还能看到远处绿里透着红的苹果林。
四天就这样过去了，或许这真的是一场噩梦。
当王杜和赵乐走下车的时候看了眼对方，发现两人一样眼带血丝，胡子拉渣，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等会你们要坐大巴前往我们的驻地，注意你们的精神面貌，别让人觉得这届新兵萎靡不振的”，带队干部严肃地说道。
又是一个多小时，在一声下车的口令下，我们的主角终于是来到了那个他期盼已久的地方。
这是王杜和赵乐的起点，但不是终点，还有更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