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嘉阳公主陪父皇用过早膳,就去椒兰宫拜见母妃。
半路上,见到奉太后口谕进宫的福宁县主。
玉丽筝尚未成亲,仍是县主身份,而嘉阳公主身份摆在那,玉丽筝只好捏着鼻子向嘉阳公主行了礼。
嘉阳公主哼出一声:“猪鼻子插根葱!”
没有明确说讽刺的是谁,你能奈我何?
玉丽筝一听:呵,被禁足了还不夹起尾巴做人?
她也不是好惹的,当即说了几句:“柠檬头、老鼠眼,大翻嘴巴老羌牙,鸡胸狗肚饭桶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有什么好嘚瑟的!”
边说边昂然闪过去,远远传来她身边几个丫鬟吃吃的笑声。
一句换来好几句,嘉阳公主噎得一口气没上来。
虽然听不懂什么“孙弟”“嘚瑟”,但句句骂人无疑。
偏偏福宁县主也没有明确说骂谁,还真不好去告状。
况且一告状就得转述“柠檬头、老鼠眼”,徒添他人笑料。
更何况,会被父皇发现自己不懂“孙弟”“无述焉”,那以前逃学、功课不佳的事情就会暴露……
嘉阳公主只好将满腔愤恨闷在肚子里。
因为安贵妃管束日渐严格,公主倒是学乖了,见到母妃也没有透露半分。
香水榭的瓷器可就遭了殃。
嘉阳公主正砸得兴奋,忽然听到彩云报一声:“四皇子妃到!”
公主一愣神,急忙说:“蠢猪,还不快点收拾!”
话音刚落,四皇子妃崔砚池就笑吟吟走进来,却见满地狼藉,不由皱起眉头:“这怎么了?一大早的。”
她已经是嘉阳公主嫂子,语气自是与以往不同。
嘉阳公主脸一红,说:“不、不好意思,四皇嫂请到偏厅去。”
待在偏厅落了座,喝了茶,崔砚池就说:“听到父皇解除了你的禁足,为你高兴,特地来看看你,谁知公主似乎自省不够彻底呢。”
嘉阳公主讪讪说:“皇嫂点醒的是,我今后不砸东西了。”
崔砚池点点头,说:“知错能改就好。可知你皆因外形狂放,才被父皇禁足,你但凡做事内敛些,也不至于……”
说着站起来,将手抚在嘉阳公主肩头,说:“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现今又为姑嫂,感情自是比别人深厚,你在香水榭禁足,我痛在心,恨不得前来安慰你。”
见公主有所触动,又说:“这几个月想来香水榭而不能,知道的呢说我有苦衷,不知道的呢说我不念旧情。”
这也正中嘉阳公主心事。崔砚池得赐婚四皇兄以后,就很少来香水榭,平时宴遇等场合见到,也是明面见个礼、问声好。
此刻听崔砚池主动解释,嘉阳公主的疑虑消减一大半。
而崔砚池,真的只是前来存问好友?
正厅有宫女走出,将收拾好的瓷器倒入集萃箱,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崔砚池看看嘉阳公主又红了脸,展开笑颜说:“刚巧早上做了几碟梨汁马蹄糕,给你带了两碟,且尝尝。”
说着命贴身侍女墨书奉上马蹄糕,推一碟到公主面前。
嘉阳公主叉起一块,放到嘴里:“好吃!四皇嫂,还是你对我好,不像有些丑八戒,只是骂我!”
崔砚池收敛笑容,问:“怎么了?你似乎被气得不轻。”
嘉阳公主就把路遇福宁县主的事说给她听,末了说:“我就说了半句,也不是针对她,她就回我五六句,还那么难听!”
“妹妹,这是你错了。”崔砚池脸色肃穆起来,“你虽没有明说,但很容易对号入座。我们皇家为天下表率,兄弟姐妹妯娌须顺洽和睦,妹妹切不可再挑事端。”
“皇嫂,您、你也……”嘉阳公主不服气说,“我才委婉说半句,无伤大雅,她、她连珠炮似的,我要不是有定力,转身就投昆明湖去了!”
说着眼圈渐红。
崔砚池连忙起身,再次扶住她肩膀以示抚慰。
嘉阳公主说:“皇嫂,您教训我,我服,可您也要一碗水端平,她福宁县主可是错得更多!”
崔砚池也是无可奈何,说:“福宁县主也是不像话,只是,她尚未嫁入皇家,我总不能提前找上门去训诫吧?”
嘉阳公主呜咽一声,拿出丝帕点去眼角泪水:“那我就只能忍气吞声了?皇嫂,你替我想个办法,福宁县主太嚣张了!”
以前,她一呜咽流泪,崔砚池就会招架不住,为她出点子。
但是现在不见效了,只听四皇嫂说:“妹妹解除禁足不久,不可再罔生事端。我还要去慈宁宫,改日再来看你罢。”
走出香水榭,墨书看着主子神色,说:“娘娘,我们真不管公主这事了?”
崔砚池听说嘉阳公主和福宁县主斗口角,才特地赶到香水榭的。
正如元宇澈所言,崔砚池高嫁四皇子、齐王元宇澄,已经得遂一半心愿。
齐王,皇后所生,崇明帝嫡长子,很有仁人之心。
只是皇后溺爱太过,齐王17岁才因督造春渠立功封王,后来得娶宰相嫡长孙女,才算添上羽翼。
等到五皇子、怀王元宇潜出使南疆,皇后有所着急,才赶紧让儿子进刑部锻炼。
齐王也是个人才,在刑部连破奇案,刑部将喜讯不断报到御书房,崇明帝龙颜大悦,特赏齐王夜明珠一颗。
齐王本人怀瑾握瑜,又有首辅崔丞相暗中运作,皇后娘家也小有势力,眼看储君之位探囊可得。
谁知节外生枝,怀王在南疆立下不世之功,声望日隆。
皇后与儿子相处时,说话就有些直露捉急。
齐王却淡然处之,表示自己无意争储,承认五皇弟比自己更适合那个位置。
这下可把崔砚池急坏了:娘家祖父权衡多时做出选择,把全族使命交付于她,目前才得遂一半,如果不能往前一步,付出的代价如何着落?
一个月前,崔砚池随皇后到兴国寺进香,到后山螈蛙池投币求子时,墨书悄声汇报一件事:“婢刚才去出恭,见远处树下坐着几个大汉,有一个说‘可惜不是福宁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