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借”枪三
第二天一大早,才清叫了两个黄包车来城隍街找王胜,可是发现张闯也跟了出来。
“恩人!昨天王胜哥把事情都和我了,您说我们在这儿又吃又住的,也不知道怎么报答您二位,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会几下功夫,您这买卖我能帮上忙!而且是祸害小日本,那多痛快啊!”张闯对才清说道。
才清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王胜,心说你这嘴也太快了,这种事能随便说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才清也不想让张闯这种老实巴交的本分人参合进来。
“举手之劳,不用太客气了,也不要叫恩人,听着别扭,叫我才清就行!这个事……”
才清的话被王胜打断:“才少爷,张闯是实诚人,他一身武艺绝对是个好帮手,你就让他跟着吧!”
“那好吧!不过凡事都要听招呼!这可不比别的!”才清嘱咐道。
三人一起去了泗台码头。
“一会儿我先去找接头的船家,才少爷你俩得先听我的安排”王胜边走边说。
王胜找到一条罩着乌篷的渔船,般头挂着一个双穗灯笼,这是平时他们去岛上的专门记号,王胜和船家对完切口,向着才清他们招手。
船老大四十多岁,长年在海生活,皮肤黝黑,盯着才清和张闯看了看,又瞟了一眼王胜。
“才少爷,不好意啊!这是岛上规矩,还得麻烦你们二位戴上这个”说着王胜拿来两个黑布头套递给才清他俩。
才清看了看说道:“好吧!按照你们的规矩来!”说完坐进船舱和张闯二人把头套戴在脑袋上。
这时船老大松了缆绳,把船划离岸边向蛤喇岛驶去。
船大约走了一个半小时左右,停住了,船老大吆喝一声,传来一阵闸门绞动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才清说道:“可以把头套摘了吧?”说着也不等有人应,就取上了头上的黑布袋。
“到了,到了,岛上的规矩咱也没办法!”王胜说道
才清、王胜和船老大都看着张闯笑,只见张闯还戴着头套老老实实的坐在船舱里,腰杆笔直一动不动。
“兄弟咱们到地方了,快把这破口袋摘了吧!你戴上隐了?”王胜笑说着把张闯的头套拿了下来,只见张闯满头大汗,紧张的四处看。
这还一身武艺呢?胆子也太小了!不指望他帮什么忙到时候别扯后腿就行!
才清站到船舱外打量着这座岛子,面积不大,但地势险峻,陡峭的礁石从海中直接崎岖而上,在两面天然石壁中间筑着一座水寨,寨门有三四米高,通过铁链绞离水面,完全打开之后像一只张着大嘴的巨型海怪。
船又向寨门内走了一刻钟,来到了岛中央的一块空地,聚义分赃厅就建在其上。
说是分赃厅,其实就是个龙王庙改的,修修补补的破山门被海上湿气腐蚀的破烂不堪,王胜带着二人来到厅内,就闻到浓重的酒气和烧肉的味道,几十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个个一脸横肉手握钢刀,有的腰里还别着土造手枪怒目而视,靠北面正中央一把虎皮椅上坐一个黑脸大汉,络腮胡子,肩宽腰圆,两臂水桶般粗细,双眼如电,看着进来的三个人。
“王胜!你好大的胆子,岛上的规矩你不懂?随便带生人上岛!要砍断双脚!”
其实这只是海沙子要给才清他们一个下马威,昨天晚上的时候王胜就已经托泗台码头的眼线给海沙子捎了信,说有一笔大买卖能做。
王胜知道海沙子的用意陪笑道:“大横把!给您介绍!这位就是咱们隅州工商总会会长才贵和的公子才清,特来拜岛,才少爷和我是多年的朋友!而且昨晚我托人给您捎来了口信!您这贵人多忘事了,嘿嘿!”
“才清?没听过!还有!什么玩意会长不会长的,老子不认识,除了巡捕局的连小鞭子(连双旺的外号)我给他三分薄面,其它什么狗屁当官的老子一概不鸟!”
才清一笑说道:“海沙子,你没听过我,我可听说过你,老家是离隅州300多里的平口,清朝没亡之前你是打鱼的,后来就跟着你二叔拍花,专门把良家大姑娘小媳妇绑票卖到省城的妓院里,犯事被抓关了半年土窑,你们家拿着你绑票藏的钱把你买了出来,你又跑到关外当胡子,好像是得罪了当地的一个大绺子待不下去了,没混几年又跑到隅州占了这蛤喇岛!这些年你没少折腾啊!”
一看自己这点事被才清翻了底儿掉,海沙子有点挂不住了,打量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后生,他是干什么的?怎么对自己的老底知道的这么详细?
才清在出国之前最爱去的两个地方一个是赌场第二个就是巡捕局,他舅舅孟顾君是警察,他爹的好友连双旺也在巡捕局当差,才清很喜欢让他们给自己讲遇到的一些离奇的案子和当时名声大的惯犯,他对这些事情向来十分感兴趣!
才清接着说道:“今天我来就是想和你谈笔买卖,素闻大横把勇武多谋,豪爽仗义,也不知道是不是浪得虚名!”
“诶呦!这稀罕事儿啊!你这么个公子羔儿细皮嫩肉的,想来是不愁吃不愁喝啊!放着清福不享,跑到我们这穷岛破庙里来做买卖?这大姑娘似的小嫩手拉的动鱼网吗?啊?哈哈哈”说完手下人也一起哄堂大笑!
海沙子一摆手,众人安静下来。
“小兄弟!不是我说,这事有点怪啊,你不是会上头来的人吧?嘶!不过!有什么剿匪的风声巡捕局应该有人会提前通知我!这次他们都不知道!你们这是要涮闷锅的啊?”
才清哼了一声说道:“不愁吃喝这是小爷我自己的事,你要是不敢我找别人,再说了就算我认识当官的,也犯不上出卖你,因为不值当的,就你这点家当砸到一块儿也顶不了几个大洋,再说我也不是给他们办事的,我只为我自己!”
顿了顿才清又说:“王胜口信里应该和你说了吧?这趟买卖是跟日本人干!我怕你是怂了!不过也没事儿,这普天之下真正的带种的爷们有几个?不敢也不丢人!”
“嘿,后生!你这是激我呀!啊?”
“对!就是激你!”
海沙子一听这话哈哈大笑。
“好小子!行!是个场面人呐,你说我他么还真吃这一套!哈哈哈!这买卖我干了,但是亲兄弟明算账,咱把价钱讲到头里!”
“这个没问题,你说个数!”
“痛快!不过!兄弟你也知道这可不是绑票开天窗那么简单啊!这是大活儿……那这样吧!我和老弟你投缘!这个数!咱交个朋友!”说着海沙子伸出两根手指。
王胜盯着海沙子的手说:“二……二百大洋?”
“滚!”
“哎!”王胜不敢说话了。
“两千大洋!先交一千定钱,定钱不退!怎么样?兄弟,老哥仗义不?”海沙子说道。
才清心想我仗义你八辈祖宗,真敢要啊!不过又一想这毕竟是搏命的勾当,多要也是正常。
“好!不过呢!定钱我先交五百!钱一文不会少你的,只是,我东家没给我那么多钱周转,放心吧!完事了钱马上给你,干这买卖咱就是一条船的水耗子,不上岸谁也跑不了!实在不行我给你立个字据!”
“不必了!字据那玩意儿没用,立了字据人跑了就是废纸一张!擦屁股都不好使!”
“海兄!明天这个时候我带钱来,咱们再商量具体怎么做!”
“嗯!我等着你!但是咱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耍花活,我海沙子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最见不得那吃吃米儿的!你敢坏了规矩,到时候别怪老兄我翻脸不认人!”海沙子拉着脸说道。
才清对海沙子一抱拳:“规矩我懂!买卖好做,伙计难搭!所以同心同德最为重要!海兄不放心,咱们可歃血为盟!如何?”其实才清心里根本不在意这一套,为了让对方安心也只能想尽办法表现自己的诚意。
“好!来呀!上酒!”海沙子吩咐一声。
手下拿来一坛酒两只碗放在龙王庙的破供桌上,海沙子戳破坛口封纸满满的倒了两碗,随后从腰间拽出匕首朝左手手掌一划,握拳将血滴到对方和自己的酒碗中,之后翻手腕将刀柄朝外向前一递,才清照着海沙子的方法也将血滴进酒碗。
“皇天厚土为见,立誓同心进退,有违此言,千刀万剐,死无全尸!”说完二人一同干了碗中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