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女教导主任露出十分不屑的表情，抬起头，用下巴对准岳锋的眼睛，指向两个男生。
“学校已经决定，要按照校规来处置他们！既然你们已经承认，他们的电子烟是从你们这里买来的，那么，你们就该承担责任！”
谭楷忍不住扭过头，看向伍奎。伍奎把目光转向别处，装出没有注意到谭楷的样子。
“校方和学生家长商量过后，一致决定，要求你们把他们两人购买电子烟的钱退还给两位家长！”女教导主任抬起手臂，指向两个中年女人，“如果你们不想给自己惹来更多的麻烦的话，就赶快退钱！”
两个卡牌玩家先后把目光转向两个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的中年女人，露出带有几分不满的表情。他们二人都和岳锋一样，原本对电子烟没有任何兴趣。
“好的。”
岳锋当即答应，随即转向谭楷，抬起手掌，向距离自己较近的中年女人做手势。
“小谭，你把钱退给两位阿姨。”
伍奎当即一愣，把脑袋转向岳锋，似乎完全不理解岳锋的话。
“啊？”谭楷也不由自主地一愣，往后一退，双手连续挥舞两下，下巴几乎快要碰到自己的胸口，“要……要我来退？”
“当然，”岳锋露出一副毋庸置疑的表情，语气瞬间变得强硬起来，“东西是你卖的，钱也是你收的，退款当然应该由你来退。”
两个卡牌游戏玩家一同把目光投向谭楷，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在他们看来，这个问题其实是根本不需要考虑、更不需要犹豫的。
“嗯……好的。”
谭楷不得不向所有人点头，随即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手机，查找自己手机上的收款记录。
岳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略微低下头，把手掌按在柜台的边缘位置。
几个女人和两个男生先后消失在店门口。
看到两个身穿校服的男生的身影完全从玻璃墙前方消失之后，谭楷才上前两步，重新把其中一扇完全敞开的门关上，并把另一扇门也往里拉。他露出有些怕冷的样子，身体略微颤抖一下，并用另一只手把自己穿得严严实实的外套裹得更紧。
“嗯……岳老板，我还有点别的事，我要走了……”
伍奎转向岳锋，挤出尴尬的笑容，转身就要向自己摆放在二楼的方桌上的挎包走去。
“等一会儿！”
岳锋突然抬起手，指向伍奎，整个人当即从柜台后方钻出来，大踏步地走向楼梯口。
“你不能走！”
除仍然留在麻将室里的宁天浩之外，所有仍然留在店里的客人先后把目光转向岳锋。之前一直缩在吸烟室里不敢出来、也不敢被人看见的两个男生也小心翼翼地把脑袋从房门后面钻出来，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嗯……岳老板，我真的有事啊……”伍奎僵硬地抬起手掌，把自己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消息页面展示给岳锋看。
“有天大的事，你现在也不能走！”
岳锋露出严肃的表情，直接站到楼梯口前方，先指向伍奎，再指向谭楷。
“我要和你们两个人好好地谈一谈！”
谭楷露出为难的表情，抬起头，向二楼看去。仍然留在二楼的几个客人先后露出知趣的表情，向吸烟室走去。只有那个留着长发、皮肤白皙的男人仍然没有动，仿佛什么都意识不到。
“先上楼！”岳锋抬起手臂，向二楼的栏杆挥舞。
“嗯……岳哥，二楼现在还有客人呢……”
谭楷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步，走到岳锋身边，放低声音，指向几个仍然在抽电子烟的客人。
“让他们全都到吸烟室里面去！”岳锋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再把门关上！”
谭楷不得不向岳锋点头，迅速地从楼梯口的另外一侧爬上楼，绕过岳锋和伍奎，跑到二楼大厅正中央，强行挤出带有几分谄媚的笑容，向几个客人招手，再把目光转向皮肤白皙的长发男人。长发男人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对谭楷露出有些不满的表情。
岳锋径直走到二楼大厅正中央的方桌前方，拉开靠近玻璃储物柜一侧的椅子，坐下。摆放在玻璃储物柜中的冠军奖杯刚好位于他的身后，与他的身躯组成一条与栏杆平行的直线。
伍奎跟随岳锋的脚步走上前，拉开位于岳锋对面的那一把椅子。确认岳锋对自己的行动没有什么反应之后，他挤出一丝笑容，缓慢地坐到岳锋对面。谭楷则不敢坐下，只是站在岳锋的斜对面，双手同时插进外套的口袋里。分别摆放在他的两个外套口袋里的两部手机同时开始振动。
“你们为什么要把电子烟卖给那两个未成年的学生？”岳锋完全不绕弯子，直奔主题。
谭楷低下头，不敢直视岳锋的眼睛，把眼角的余光投向伍奎。伍奎同样低下头，露出为难的表情，双眼盯住空无一物的桌面。
“小伍，”岳锋盯住伍奎，“我记得，你和我们说过，按照正常流程，每一个前来买电子烟的客人都应该出示本人的身份证，以证明自己是成年人，对不对？”
谭楷略微扭过头，转向已经房门紧闭的吸烟室。他注意到，那两个躲在吸烟室里面的学生仍然没有离开。他忍不住用双手从口袋里面拉拽自己的外套。
“嗯……”
伍奎持续低头，费力地张开嘴巴，缓慢地吐出每一个字。
“严格来说，确实应该是这样……”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看那两个五中的学生的身份证？”岳锋尽可能地压住自己的声音和情绪，“或者说，如果他们还没有身份证的话，你们为什么不先问清楚？”
伍奎略微转动眼珠，把目光投向自己摆放在一旁的手机。他的手机屏幕上连续弹出好几条堆叠在一起的信息。
“嗯……岳哥……”
谭楷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像是想要给自己壮胆。只不过，他的声音仍然小到连自己都很难听清楚。
“是这样的……当时，店里的客人还是挺多的……他们两个跟随另外一批客人一起来……我们两个又要接待卡牌玩家，又要接待来玩多人桌游的玩家，还要接待他们……有点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忙不过来，就可以不问清楚吗？”
岳锋变得愈加不耐烦，抬起手掌，用指尖敲击自己面前的桌面。
“而且，那一天的客人真的有很多吗？真的多到能把咱们的店挤得人满为患吗？连已有的座位都没有完全被坐满，这叫‘很多’？”
谭楷无力反驳，只好再次低下头。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刚刚说出的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
“你们两个知不知道，这件事差一点就会给我们这个店惹来非常大的麻烦？”
岳锋略微转动眼珠，把目光投向店门的方向。确认暂时还没有新的客人来到店里、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三人的谈话之后，他轻轻地吸入一口气，把自己的声音调整得更加低沉。
“你们都有没有提前想过，把电子烟卖给未成年的中学生，不但违法，还可能会惹来比处罚还要大的麻烦？啊？我难道没和你们说过吗？”
谭楷完全没有对岳锋的这一段话做出任何反应，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像是在费尽心思地寻找下一个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哎呀，岳老板……”伍奎不得不再次费力地张开嘴，转动已经憋得有点发红的脸庞，“我们当时只是想尽可能地多赚点钱而已啊……来不及想太多嘛……”
“谁不想多赚钱？做生意的人，哪一个不想多赚钱？是你不想，还是我不想？”
岳锋再次用指尖敲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脸色变得愈加难看。
“但是，用不当的方法赚到钱，又有什么用？不还是要被罚掉吗？”
伍奎扭过头，再次把目光转向自己的手机屏幕。不过，由于岳锋仍然盯着他，他还是不敢伸手去拿手机。
“幸亏那个教导主任、那两个老师和那两个学生家长只是让我们退钱，没去举报我们！”
岳锋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对面的墙壁。
“如果她们几个真的去举报我们，怎么办？你们难道没想过，这会带来什么后果？万一这个店因此而开不下去，怎么办？这个后果，是你们担得起，还是我担得起？”
“有那么严重吗……”伍奎低声嘟囔一句。
“为什么一定不会有？”岳锋当即反问。
伍奎只好闭上嘴，略微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店门的方向，打算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和谭楷一样，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真的严格按照规章制度来办事的话，他和谭楷的做法确实是不合适的，也确实是理亏的。
“岳哥……我们也不可能想到，他们还是未成年的中学生啊……他们长得那么高大，又没穿校服……”
谭楷皱起眉头，脸颊泛红，往前挪动一步，僵硬地抬起手掌，把自己头顶上冒出来的冷汗擦掉，弯下腰，挥舞双手，像是不得不把自己满肚子的委屈发泄出来。
“更何况，他们买完电子烟之后，自己偷偷地拿到他们的学校里面去抽，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啊……他们被学校里的老师抓住，也不应该怪我们啊……”
“什么叫‘不应该怪我们’？”岳锋骤然提高音量，再次一巴掌拍在桌边，双眼中几乎快要喷出火来，“你说的是人话吗？啊？”
谭楷像是突然遭受一击重击一般，整个人当即被吓得轻微地摇晃两下，几乎快要摔倒在地板上。他不由自主地连续后退两步，差一点撞到栏杆上，一双手掌本能地紧紧捂住几乎快要张到最大的嘴巴。
伍奎也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露出又惊慌又警觉的表情，用手掌紧紧地抓住椅子的顶端，并把目光转向又一次从栏杆下方的楼板里冒出头来的两个卡牌玩家。他注意到，两个卡牌玩家同样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
“如果不是你们把电子烟卖给他们，他们怎么可能会把电子烟带到他们的学校里，又怎么可能被他们的老师和家长抓住？啊？”
岳锋几乎已经怒不可遏，连续地拍自己面前的桌面，指向谭楷和伍奎的脸。
“最重要的是，你们为什么完全不把这件事告诉我？我让你们把买电子烟的客人的明细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不说？这几天，我给你们打电话，你们为什么都不接，之后也不回话？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吸烟室的门当即拉开一条二指宽的门缝。两只眼睛先后从门缝中显露出来。看清岳锋脸上的表情之后，两个客人当即把房门重新关上。
“老板！”
“老板！”
两个青年男人的声音先后从店门口响起来。
岳锋当即收起自己已经控制不住的怒气，转过身，大踏步地走到栏杆前方，重新露出礼貌的笑容。
几个身穿统一样式的制服并披着颜色相差无几的厚外套的青年男人一同出现在玻璃墙前方，再依次走进店门。走在最前方的两个青年男人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楼板下方的两个卡牌玩家，自顾自地走向麻将室。走在后面的两个青年男人则抬起手掌，向岳锋挥手问好。
“哎呀！你们几个，又来打麻将啦？”
岳锋当即走向楼梯口，露出一副十分热情的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谭楷。
“可不嘛！”走在第三位的高个子男人露出满意的表情，向岳锋挥手，“我们几个刚谈完一笔业务！先过来打上几圈，然后再回公司去打卡下班！”
“好啊，好啊！里面请！”岳锋迅速地走下楼梯，向四个男人挥手。
宁天浩当即从麻将室里走出来，走向紧挨着矮柜台的座位，坐到座位上，把脸转向矮柜台。来打麻将的几个青年男人都露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自顾自地走进麻将室。
“今天店里的人不多啊？”走在最后一位的矮个子男人随意地转动脑袋。
“是啊！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吧！而且，很多人都还没下班呢！”岳锋当即回答。
伍奎扭过头，看向仍然站在原地不动的谭楷。谭楷一声不吭，连眼珠都几乎已经不会再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