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巽显然是高估了聂珩的自知之明,也低估了他的宽宏大量。事情已经说完了,也解锁了密码,他是不会计较太多的,于是转头便把电话打到了常星落那里。
不是告状,但可能是报复,当然说辞肯定不能阴暗,而是从为了便于她展开工作,他已经委派成君适过去供她差使开始说起的。
“人很帅,你想想在华世不靠任何的背景关系便长期担任门面,该有多帅?和沈巽比什么呀?人家阳光得不是一星半点!常妹儿,你该多看看不一样的烟火!”
瞧瞧这人说得是人话吗?沈巽十分确认他就是在报复自己,果断夺过老婆的手机,再一次按下挂断键。世界瞬间清净了,除了黑频上映着的因为妒嫉而扭曲变形的俊秀面容还在无声叫嚣着事情没完。
“怎么,吃醋了?”常星落笑着上手揉了揉他的脸。
“可还是很帅!”沈巽顺势抓着她的手,气鼓鼓地告知,“常落落,阳光底下看什么烟火?咱俩可不是什么事实婚姻,不管你愿不愿意公开,我都是受法律保护的,你可不能受蛊惑!”
蛊惑倒不至于,不过常星落确实有点点颜控......这都怪她爹的基因!所以保证有点虚,“不会,我意志很坚定!”
“呵!当初是谁差点被小毛孩勾走的?”
“哪个小毛孩?”
就这还敢强调意志?
“常星落!”
不止一次领教过狮吼功的威力,常星落赶紧抽出手堵耳朵眼,“我......我错了!聂二弟弟那事儿,我有解释!”
沈巽听着呢,就是把她的手拉了下来,再将胳膊搭在她肩侧,确保人规规矩矩地面向自己。
“首先,我是站你们这边的,先天就不具备对聂旭景的好感!其次,那小子是一个兄控,重度的,他不可能对我有任何企图,全是等着看他哥的反应呢!”
对此,沈巽不动如山。所以意外的是常星落自己,“你不意外?”
“被你拉着读了那么多他对他哥吹的彩虹屁,多多少少有意识到。”
“那你不和我说?不是小妹妹,我还真以为他是在婊他哥呢!”
占理之后,两人之间的攻守态势瞬间反转,改换常星落搭沈巽的肩膀施压了。沈巽也是宠,为此还屈膝降低了高度,也就更清楚地将她眼底的亢奋看了去,“我怕你带我磕CP,我......不适!”
常星落不否认这一可能,但也绝不承认,反正说破的又不是她,“磕上了才会不适呢!再说了,我就这么不知轻重?”
“这不是你知不知轻重的问题,而是,我寻思,聂珩那么通透一人,不可能全无觉察吧?他本来就对他家的不正常格外羞耻。总之咱们都不能是这个捅破的人!”
常星落叹气,落坐,“说到这个,我就担心彧儿呀!”
沈巽挨着她入座,“担心她?那小姑娘既没看过聂旭景的痴汉文字,也没有长时间与他相处过,光是听你的描述就能盘出真相,她用得着你担心?聂家的水是深,但谁知道小魔女会在里头养出什么蛊来?”
“话是这么说,可你也太冷漠了吧?”
“有吗?我对你还不够热情?”
常星落娇羞地看了他一眼,倾身吻上他的唇。
离间不成,反倒成了别人夫妻玩的情趣。说到底常星落和沈巽带给对方和从对方那里感受到的安全感是满格的,所以人家不造作。于是,就像he故事的一般结局,反派自然是要被天降正义的,虽然这一事件中并没有制裁者,但嫉妒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虽然聂珩曾与沈彧说,对沈巽从未有过丝毫的嫉妒,但这其实是他不轻易提及自己的家庭带来的疏漏。是的,他嫉妒沈巽,过去是嫉妒他不用一生下来就被负上道德伦理的原罪,而今则是嫉妒他家的琴瑟和鸣。
可不巧的是,出生和死亡一样,不被个人意志决定或转移,至于感情,他是能控制自己的了,还是能控制沈彧的了?但凡她能有所回应,聂珩也不至于被逼成一个形式主义者,执着于将过去掺杂进来。
与其说是在纪念过去的美好,不如说在跳大神。不可思议的事情有很多,但一味强调它的不可思议,赋予其神性,往往是从内心的不安开始的。
的确,沈彧给他带来了很多,比如最基本的人身安全保障,比如意料之外的人脉和可能,比如保障和可能所产生的安定感,比如安定感反映出来的健康状态......可安定终究不是安心。就好像近来她为了搬去他家做的准备,用炊具油盐填满厨房,用洗液乳液充实卫浴,衣帽间多了两笔柜子整个地紧凑起来,主卧的单人床被换成了......两张单人床。
是他提出推迟登记的没错,可这怎么就被曲解成了试婚?聂珩不知道,也不敢问,因为他不自信,而不自信的根源在于他觉得她并不爱他。
瞧瞧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和她表白,没反应;给她送花,没反应;讲清沈家与聂家的渊源,有反应了!
瞧瞧他们的恋爱是怎么谈的?甜言蜜语,她和你弯弯绕;亲吻,她很努力不抗拒;讲到未来,她可以主动要他向她求婚!
然而这未来却是,他在聂家的以及她在沈家的,同向,交错,紧密,却终究是各自的未来。全然不同于聂珩想要的共同的未来,与家族,与利益无关的,纯伴侣之间对晚年生活的畅想。可惜成为沈彧固执所在的先天条件在四年前被他自己亲手给捻灭了。
聂珩不知道能做点什么来挽回,或者,能不能挽回。所以迫切想将自己和“聂珩”这个符号分开来,以验证沈彧的真心!但他做不到,也不能做。一个讽刺且耐人寻味的事实是,自四年前她在他心里扎下根起,他对聂家就一直摇摆在抵触和庆幸之间,而今则是一起撕扯着他。
他倒不会就此被撕裂,但和沈彧的婚姻可不一定。
就这么地,在愈增的不安中,婚礼一天天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