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珩忽视了一个问题，如果父亲找他只为公事何不直接在办公室呢？正如舒琅所想，他将自己与聂家割裂得太开，揣测得出上级的心思，却很难猜到父亲的心事。所以，直到在饭桌上被问到感情问题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还可以聊这茬！
“......嗯，我俩挺好的，沈彧的父母对我的接纳度也挺高......”
聂钊华对此倒很赞赏，“从父母入手很明智，孩子总不可避免地被父母影响。准备什么时候领证办酒？”
聂珩原本还在心里吐槽，自己并不想要这种影响，就被后一句话噎着了，“这......这也太快了吧？急着谈婚论嫁，不就是在告诉所有人，这是一场因利益而结合的婚姻吗？”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闲话了？”聂钊华看向儿子，眯了眯眼，“况且，你们就算认识十年，交往十年，再迈入婚姻，一样会被说是利益婚姻。这不是过程能决定的。”
“可是沈彧是个细腻且敏感的人，太急切地提结婚，我担心会引起她的反感。何况我们现阶段处得不错，升华一下，再打算下一步会更稳妥些。”
“稳妥？”聂钊华轻哼，“温吞！爱情有荷尔蒙加持，合该是最好处理的感情。”
荷尔蒙的加持？难道不是荷尔蒙的蒙蔽吗？将激情包装成爱情，实质上与动物发情无异，时间比对象重要！不过相较于为了将基因传递下去的动物而言，为了享乐或者某些不便告人的目的的人类更糟糕吧？
“必要时候，用些特殊手段！”
“父亲，她不是能被亵渎的人！”聂珩咻地沉下脸，语气坚定且坚决。婚姻于他从来神圣，它将两个原本毫不相关的人牢牢绑定，并荣辱与共。对对方的轻视和不尊重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轻视和不尊重呢？
他向来很少表现情绪，这一度让人做父亲的以为他是没有叛逆期的孩子，直到四年前的离家出走。原来他只是表现得温厚，原来他只是擅长伪装，原来对于想要的，他不会迟疑，不会谦让，不会怀柔。聂钊华不禁思考，如果四年前这个孩子也这般待那个被他逼退的女孩，自己会不会选择作罢？但这不该成为一个问题，那个女孩能带给他什么呢？快乐吗？
“知道了。总之，你尽快与沈彧定下来！实在求稳，就先订婚，正好你就要30了，而立之年，成家立业，合情合理。”
“我会看着办的。”
他会看着办的？聂钊华可不指望！但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你听说恩格勒斯准备出售厂房的事吗？”
“嗯，早前在酒桌上听李艾科提过。”
以他的身体状况，近期根本不可能去喝酒。
“怎么不早说？”
“从恩格勒斯上季度公开的财报看，一切运作良好，他们又不急着卖地筹钱，李艾科也不是利用内部消息谋求个人利益的人，之所以向我透底，大抵是在刺探与华世进一步合作的可能。主动和主动权是两码事，没有让他们都占去的道理。”
聂钊华点点头，“这件事，你来接......”
“父亲，我来接洽的话，反倒不那么容易掌握主动权。”
“那就先让霍伊来牵头。还有，黑山工程停摆一事，你知道吗？”
“嗯，和夏栎闲聊时大致了解了情况。”
“你在休假中也挺心系工作的嘛！说说你的看法。”
“我觉得无论如何首先该派人过去交涉，以重新评估项目为由，给合同打补丁，对方的资金问题便是我们可以占领的制高点。其次战线拉长势必会引发当地民众的反感，真搞出点事来，甲方民选政府恐怕只会躲在后面增加难度，为什么不将矛盾转移出去，精简人力物力，以提供技术支持为主呢？这样的话收益自然不如预期，工期也会延长，不过作为市场的敲门砖，这个工程的目的也不在收益。”
“的确，是该长远些看。谁能胜任？”
“您觉得我怎么样？这件事并不复杂，也不难办，但我想我来负责更能堵住一些人的嘴。”
“行，就由你来全权负责。”
这么一来，聂珩倒是得逞了，可舒琅就不怎么舒坦了，虽然午休期间他的眼皮就一直在跳，而且他这位顶头上司跳脱起来宛如暴走的机车，脱缰的野马，根本拉不住！偏偏当事人还觉得自己疯得很有道理。
“你能不能少给自己加戏？为什么非得去趟浑水？做好了，是老板力排众议的成果；做不好，一口黑锅罩下来！”
“是你，还是苍蝇，在我耳边嗡嗡个不停？淡定些，什么都不做的人才什么都不错！做了事，自然有好有坏，有对有错。”
“可你正处在一个最容易被上面猜忌，被下面挑拨的位置，很需要漂亮履历和名声的，好吗？！”
“有人曾告诫我，不要怕背黑锅，一个连黑锅都不愿替下属背的上司何德何能要求下属死心塌地地卖命？”
舒琅顿了顿，有些悟了。
“我看过黑山工程的部分日志和资料，最大的感受便是敷衍和仓促，毕竟是力排众议的决议，一部分人想着对付，一部分人想着讨好，怎么可能能好？”然而上一秒还在痛心疾首的人下一秒却狡黠地笑了，“可，岩壁上能开出花来，是因为有褶皱，有缝隙，铁板一块就不行了。”
“......珩少，恕我直言，狐狸哪有你精？”
聂珩白了他一眼，“少废话！我已经和常泱叔约好等会儿在沈律师那里见，办公室这边一切照旧。”
照旧是指让舒琅留守，处理常规工作，虽然以往更多地是舒琅外出办事，聂珩留守。其实他本人更喜欢自己去看去想去做，只是聂钊华被那场车祸搞得草木皆兵，尽可能不让他在外跑之外，除了必要场合，也几乎不与他同框。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如今有沈家无形作保，原本就在掂量的人就更不敢动他了，毕竟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谁不想苟且呢？他们又不是光脚的！
不过因此对沈家产生额外的感激却是没有的，聂珩很清楚，这一切不过是沈彧带来的部分衍生物，好的那部分，至于不好的......事情没那么复杂，重点在她，在他们，虽然他现在不太搞得定她。
这就要说到温吞了，其实不用父亲说他也知道，一个半月以来，他们的吻不少，但都清淡如水。他喜欢她，尊重她，也愿意纵容她，可久而久之便浮现了一个问题，他们是奔着结婚去的，婚后总不能也这么清水吧？
于是聂珩决定与她旁敲侧击一番，然而结果却是得知了她上一段恋情是因为前男友接吻时伸了舌头而结束的，而上一个暧昧对象因为摸了她的耳廓彻底出局。
工作生活都与沈家人紧密的聂珩当即意识到问题严重了——沈彧这不是纯情，也不是保守，单纯是家族遗传的性冷淡！
沈家的祖辈在人口爆炸的年代是如何优生优育的暂且不提，就说两个最近的例子沈榭和沈巽，即便在性启蒙阶段男生最躁动的时光里也活似入定的老僧。
沈巽略好，参与过一次观影活动，然而全程面无表情，最后委婉评价——胃不舒服。天地良心，他们真的没有看什么重口味的东西，而且秉持看仙男下凡的恶趣味，特地选了一部唯美纯爱片！
略好尚且如此，可想而知不愿下凡的沈榭是什么状况了。
不过他俩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以沈家的高傲和理智，留下优秀基因的意愿总还是有的。
那么能用这个借口吗？拜托，他可没有什么优良基因值得留下！想到这里，聂珩顿失兴致。正好ghost行至沈氏律所前的梧桐行道，也该收神了。
因为是无预约的来访，而且聂珩鲜少到律所来，不得不在门岗多花些时间。就在他按要求老实登记个人信息时，沈彧从律所出来，双方正好在门口撞上。
“咦，珩少？”
在沈家的地界见到她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所以聂珩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笔，顺势搂过向自己发起贴面礼的女友，与她亲昵问候。
旁观的门卫很是上道，“阿彧小姐，这位就是未来的姑爷吧？真是失敬！”
对此沈彧既没有反驳，也不羞恼，对既定事实何必惺惺作态呢？只道：“您的职责所在哪里能说失敬呢？”
“是呀！”聂珩也附和着点头，“不过接下来我可能会经常出入，您能记着我就再好不过了！”
“好，我一定记着！”
虽然目标是两个方向，但告别门卫，沈彧先将人领入院落，寻了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公干？”
“嗯，有些海外合同签订的问题想找沈繇律师咨询一下，还约了常泱叔。他从凤栖过来可能会晚点。你呢？”
“我也是来找堂兄的，拿爸爸要的资料。快去吧！知道他办公室吗？”
聂珩点点头，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还要回学校？”
“不呢，和朋友约好了见面。”
“我能参加吗？”聂珩征询道，在攻略父母的同时他就在思考攻略她的朋友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毕竟她的同学好友大都在国外。
“可，完事之后不回公司吗？”
“跑外勤嘛，早退的行话！”
“那你结束之后给我发信息，我给你发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