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问鼎西京(2)
书名:风尘三尺剑 作者:剑虹 本章字数:2151字 发布时间:2022-07-19

与怡宁公主同龄的杨侑,自登位以来,明白自己一切皆操控于李渊之手,无奈之下,只得竭力讨好李渊。他先是听近臣建议,将小姑姑怡宁公主嫁与李渊之子秦公世民为侧室夫人,与李家结为亲家,旋即又下敕,给李渊以特殊礼遇,准其剑履上殿,参拜不名。

义宁二年三月,杨侑又进封李渊为相国,加赐九锡。李渊竭力推辞一番,诸臣将佐奉承道:“萧何为相国,鲁公用王礼,前贤不让,请以为不疑。”李渊最后受了相国,将丞相府改为相国府,退还九锡。

四月,为杨广举哀之后,杨侑更加茫然无措。他自知杨广已逝,靠山崩塌,难撑危局,若恋栈皇位,无异于自寻死路,于是决定向李渊行禅让之礼。

杨侑正式向李渊送呈禅让国书。禅位诏书曰:

 

天祸隋国,大行太上皇遇盗江都,酷甚望夷,衅深骊北。悯予小子,奄造丕愆,哀号永感,五情糜溃。仰惟荼毒,仇复靡申,形影相吊,罔知启处。相国唐王,膺期命世,扶危拯溺,自北徂南,东征西怨。致九合于诸侯,决百胜于千里。纠率夷夏,大庇氓黎,保乂朕躬,系王是赖。德侔造化,功格苍旻,兆庶归心,历数斯在,屈为人臣,载违天命。在昔虞夏,揖让相推,苟非重华,谁堪命禹。当今九服崩离,三灵改卜,大运去矣,请避贤路。兆谋布德,顾己莫能,私僮命驾,须归藩国。予本代王,及予而代,天之所废,岂其如是!庶凭稽古之圣,以诛四凶;幸值惟新之恩,预充三恪。雪冤耻于皇祖,守禋祀为孝孙,朝闻夕殒,及泉无恨。今遵故事,逊于旧邸,庶官群辟,改事唐朝。宜依前典,趋上尊号,若释重负,感泰兼怀。假手真人,俾除丑逆,济济多士,明知朕意。仍敕有司,凡有表奏,皆不得以闻。

 

禅位诏书降下后,杨侑表示逊位,退居代邸。

李渊却拒不接受。


裴寂等众幕僚公卿,也纷纷前来,请求李渊遵循前代故例,寻求称帝之路。

李渊道:“魏晋以来,革命不少。鸿儒硕学,世有名臣。佐命兴皇,皆行禅代,不量功业之本,惟存表面揖让,上下相蒙,遂为故实。而尧之禅舜,实现两位圣人一脉相承;舜因让禹,使尧帝明哲得以弘扬。他们示天下为至公,而不将至尊之位作为私家所有。所以说,若非尧帝,则不能禅让于舜;若非舜帝,亦不能禅让于禹。商汤、周武德所不逮,有拨乱反正之功,顺天应命,诛灭暴君,逆取顺守,皆以至诚之心,兼济天下,对神祗毫无虚妄之行。尧、舜不把天下传于子孙,而将权柄留给贤德之人;汤、武不以私情待遇后胤,而凭实力夺取王位。此四者皆英明伟大,万古传颂。所以说,道有高下之分,名有优劣之别,而立功立德,不同时代亦有不同形式。若乘动乱时势,拥兵自重,窃居符命,假托辅佐朝政,扶植私党,而将睿智贤明之人秘密处死,而后专权营私,逼令昏主让位,如此行径却欲将自己等同于舜,而不知那禅让之人并非尧,反将唐、虞之德贬低,将罪错归于汤、武,岂非太荒谬?魏、晋、宋、齐以来,蛊惑人心之谬说,可谓登峰造极。如今卿等借古喻今之人,也该明知其中得失矣!”

温大雅在侧,听了李渊一番话,佩服无地!赞道:“相国此番宏论,空前绝后,闻所未闻。非但将典籍予以新解,且将深刻哲理隐喻其间。可谓君子一席言,定八代之荣辱矣!”

众公卿也皆心悦诚服。

众人散去之后,李渊又对建成、世民及裴寂道:“众卿虽听到我适才之言,却未必了解其中深刻蕴意。我今匡扶正义,天下三分有二。当初我军入关形势,颇似当年汉高祖。况我早在甲子起兵晋阳之初,就改易旗帜,为何今还要在少帝名下,受其九锡而求殊礼?少帝若有见识,他就不应违背这一既成事实。若事已至此,少帝还看不透,这就要靠自己去做了。我立身为王以来,从不行阴暗之事。为何大局发展至今日,还要欺罔天听?我与前代君王之别,就在于要弘扬真理。所以言此,是为了惩戒那些附会前代事例,来否定今日形势之人,要他们不要做以谬说进行劝逼之荒唐事!”

世民闻此言,知父亲及早称帝之心意再难挽转!

李渊急不可耐,只觉得“大唐”如骚动于母腹中的婴儿,急欲呱呱坠地,开枝散叶;又如即将挣脱黑暗喷薄欲出的一轮旭日,驱散无边暗夜,光耀天地。他连年号都已拟好,就以这相国府所在“武德殿”之殿名为号,他李渊势要“武”威天下,“德”服四方!

 

于是建成、世民带头劝进。裴寂则联络了二千余名文武将佐相约上奏疏谓:

 

臣闻天下至公,非一姓之独有;圣人达节,与万物而推移。故五运递兴,百王更生,春兰秋菊,无绝终古。伏惟殿下资灵种德,禀庆立真,固纵惟神,生知乃圣。量包乎宇宙,智周乎品物,群生涂炭,跻之仁寿。逢百六之厄,创业云雷;追三五之踪,财成天地。仲夏之半,龙跃晋阳;孟冬伊始,凤翔坝上。鸿志猬毛之反者,雾委来庭;触柱拔山之大盗,风驰献款。三晋子弟,共獯猃而陪麾;咸秦豪杰,连巴蜀而响应。英声西被,懋德东渐,南谐交趾,北变幽都……

天命不常,惟德是与。迁虞事夏,抑有前规。臣等敢录旧典,奉上尊号。当今万机旷王,九有困穷,伏愿降鉴回虑,忧世外己,上顺天意,祗膺允执,俯从人愿,屈就乐推,变黎庶于时雍,配上帝于宗祀。勿以王者兼济之初,而为匹夫独美之操。愿纳缙绅缕缕之情,允副亿兆颙颙之望。率土更生,含灵幸甚。臣等诚惶诚恐,昧死以闻。顿首顿首,死罪死罪。

 

“劝进表”由内侍呈送相国府后,李渊却命将上表原样退回,并对内侍道:“我早料到会是如此!”

裴寂等见“劝进表”被原样退回,心有不甘,又相随进入相府,晋见李渊。


 注:本节老李表演“禅让”大法,照录了些禅位诏书、劝进表的“官样文章”,不喜者可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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