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贤十六年的八、九月之间,晋国和燕朝都在进行总动员,向宁西前线集结兵马,准备决一死战。
地处岚山岛、思宁州前线的康延鸿、崔昭成在八月初得知了马英韶继任之后,信心大增,也开始有所行动。
他们的计划是以现有的水师拦截燕朝运往前线的船队,进行袭扰,至少能拖延时间。以晋军目前前线的兵力,已经无力展开大规模的跨海登陆攻击作战,但是进行袭扰破坏还是有能力的。
到九月底,集结在宁安府和七美岛、宁西东部的晋军已经有五万多人,其中新招募和训练的有约三万人,另有战船三百多艘。而集结在宁西主岛和望安岛的燕军也有三万五千多人,战船近三百艘。
与此同时,海山洲各地还在紧急动员和发放兵器、修造战船火器。勋贵豪门和富商家庭也纷纷出钱、出粮。
崔昭成的姐姐和妹妹崔友清、崔友雅、崔友蕊把自己平时积攒的首饰也全部拿出来变卖;
张琼瑜将家族的粮食捐出一万石;
范家、李家出动自己的船队帮助官府运兵;
裴家、康家从家丁中派出一千人从军;
已经八十二岁的杜怀义也将自家家产捐出二十万供军用;
张祎澜、张皇后将后宫自己的积蓄、首饰也全部变卖充军;
张安琪下令从内事厅抽出女眷连夜赶制缝补军医、旗帜......
而燕朝方面,福海、广南等地也在姚光圣的统筹之下,跨海向宁西方向提供作战物资和兵力。虽然遭到了康延鸿、崔昭成的袭扰,但是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仍然输送了万余人和大量作战物资。很明显,双方为了在宁西决战并确保取得胜利,都做了孤注一掷的准备,而晋国更是拼尽全力。
在大体完成集结前后,马英韶也在选择统帅。思来想去之后,还是决定由自己的叔父中书右相兼枢密使马朝博挂帅,出任征讨大将军,加宁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
参知政事兼兵部正判康延徽出任左副将军,
节制宁西军务的刘广国出任右副将军;
刘广彪为长史,黄定忠为参军;
俞世英为前锋将军。
刘广国虽然几个月前兵败失利,但是毕竟有过作战经验,所以马英韶还是让他出任右副将军,协助马朝博来指挥前线战事。
打仗就是打粮草,叔父前线指挥战事,马英韶决定亲自前往宁安府,转运粮草,做叔父的后台支撑。而海京府的中书省事宜由赖若旭决断,枢密院和兵部等军务则由兵部副判马英武节制。
九月二十八日,马朝博、康延徽、刘广国等来到了宁西东部。
马朝博下达了作战命令和部署:
刘广国率水师精锐集中精力攻占望安岛;
康延徽督率俞世英等从东面主攻宁西主岛;
黄定忠率海山洲北部水师南下绕道到宁西西面,进攻西部的渔山岛。
很明显,马朝博的计划是以水军集中兵力攻取望安岛,至少是封锁望安岛附近的海域。剪除七美岛北部的威胁,同时以部分水师绕道攻击宁西正面。而自己和康延徽率水陆主力进攻宁西正面,迎战史公宣的陆上力量。
史公宣有三万五千多人马,但是多是水军人员,在宁西主岛的兵力不算很多,而且其水师和战船主力也都集中在望安岛附近。因此史公宣的方略就是重点坚守望安岛,以确保在宁西拥有一个稳固的据点,以等待从内陆过来的援军。如果失去了在宁西的稳固据点,则即使内陆运来大批的人员和物资,也都会被晋军水师逐个击破,或者是遭遇风浪而沉默。
九月三十日,马朝博、康延徽、俞世英下令由东向西进攻宁西县城。
宁西县是多年经营的,如果拼命攻打,是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的。果不如然,前三天的进攻就很不顺利,晋军死伤不小。
九月五日,在康延徽的建议下,晋军开始深沟高垒围困宁西县,以图困死燕军,同时马朝博向里面喊话,只要燕军投降,只要原来的晋军反正,则全部既往不咎。同时俞世英在各个路口设卡,布置弓弩手,火枪手,拦截试图突围的燕军。
九月二日,刘广国率水师进攻望安岛,与史公宣率领的水师决战。
史公宣所率水师有两万人,战船一百七十艘。刘广国所率水师也有两万多人,战船二百六十艘,双方兵力略有差距,而且彼此对海况和各自的战法都是非常熟悉的。
燕军投入战船较少,主要还是因为担心晋军突袭其他地方,不得不分兵进行守护,所以不可能全部投入到决战。
双方都将船队分成了三队,每队各有五十到六十艘战船。
海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风向也是很不稳定。刘广国在分三队的同时,也留下了一支预备队,共百余艘战船,交由田承续率领。
海战双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到中午的时候,双方都已经损失很大。燕军损失了战船七十多艘,晋军损失了也有八十多艘。另外还有受损和撤离的战船各有六十多艘。人员死伤也都有数千人,可以说海战是势均力敌,死伤都是非常惨重的。
就在双方都损失惨重的时候,田承续率晋军预备队的百余艘战船不顾一切的向燕军剩余的战船发起了攻击,而且是近乎自杀式的攻击。
燕军的战船火炮样式与晋军主力战船样式差不多,但是其木材质量多取自福海的优质木材,而晋军精锐战船多在一个多月前的海战中损失惨重,此次参战的战船除有一些是用南洋优质木材打造的外,多是海山洲本地木材建造而成,还有火炮质量也有所差距。而田承续率领的这支预备队更是装备一般般,有些船只都是紧急用民船改建,还装备有大量弓弩。
虽然战船、火炮质量有差距,但也许是天意,此时风向突然有利于晋军一方。田承续立即下令全军全速前进,抵近进行对燕军的攻击,甚至不惜跳帮作战。而刘广国此时发现风向正顺,也下令集结剩余的几十艘战船投入了对燕军水师的战斗。
燕军史公宣原以为海战会以平局收场,已经开始向望安岛撤退。但是不料此时风向逆反,晋军田承续部突然出现,局势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
这场二阶段的海战,持续了约近半个时辰。燕军剩余战船不是被击毁,就是四散逃窜,晋军取得了胜利。
海战取胜后,刘广国下令迅速向望安岛及其附属岛屿前进,并收复重要岛屿和港口。与此同时,七美岛的李维勋也向北前进,协助北上参与收复了望安岛的作战。
九月三日到五日,晋军收复了望安岛及其附近的岛屿,这样也就将燕军战船的主要停泊地给拿下了。而这也为随后不久开始的在宁西主岛的攻击性作战消除了侧翼的隐患。
九月七日,黄定忠率船队抵达了宁西西部的渔山岛海域。
此时驻守渔山岛的是燕军将领沈慧雄,而副手是不久前投降的晋军将领赵明璐。赵明璐当日得知了燕军已经失守了望安岛,宁西主岛又遭到了晋军的反攻,开始谋求再度反正。
黄定忠是马英韶的亲信,以沉稳出名。恰巧他的手下有人认识赵明璐,黄定忠提前派人与之联络,最后赵明璐决定反正。
虽说赵明璐决定反正,但是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在失去了望安岛之后,燕军史公宣的残部和战船在史公宣的搜罗下开始逐渐向北撤往渔山岛,如今已在途中,而这也是他反正的最后时机。
赵明璐当夜以商讨军务为名,前往拜见沈慧雄,趁机杀死了沈慧雄。然后派兵作为向导,引黄定忠顺利进驻了渔山岛。
晋军进驻渔山岛并登岸后,黄定忠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然后黄定忠所部五千晋军与赵明璐反正的几千人联合歼灭了燕军驻守的两千人,到八日辰时,基本将渔山岛肃清完毕。
而此时,史公宣的船队及其残部近万人已经抵达了渔山岛海域,却得知渔山岛易手,不得不率主力向东北方向进入宁西主岛,分出一部分人向内陆行驶,祈求援兵早日到来。
当日下午,马朝博得知了渔山岛已经反正,还有其余的捷报,十分高兴。年轻的俞世英和王相清建议进行对宁西县的猛攻,但是马朝博说:“困兽犹斗,毕竟燕军还有一万七八千人,还控制着一些海口。如果猛攻,我们损失会惨重,而且可能会逃窜。”
马朝博:“延徽,你有什么打算。”
康延徽:“末将认为对宁西县依然采取围困的方法,随着史公宣这些残兵到来,其粮草问题必然愈发凸显。我们要不断收紧包围圈。先要掐断海口,断绝从内陆运来的人员的物资,然后利用我们将士对地形的熟悉对燕军各部进行分割逐个的包围,以优势兵力各个击破,到最后困守在宁西县的这些残军不是投降,也会饿死、渴死。”
马朝博:“很好,正合我意。”
从九月九日开始,马朝博下令进行全面的封锁围困作战。
驻守宁西和前沿的晋军水师进行不间断的出击,见到只要不是晋国的船只全部被击沉或者是驱赶。
而从九月十二日开始,晋军在宁西的主力在俞世颖的率领下对驻守宁西中部和西部的燕军数十处驻地发起了蚕食和劝降作战。
九月开始,在马英韶的全力督促和转运下,海山洲各地和南洋运往宁西的军队又增加了一万人,粮草二十万石,还有大量的酒肉,以及从西洋诸国购买来的火枪、火炮和炮弹。
到九月底,在宁西主岛的晋军水陆军总计有五万七千人,战船一百二十艘,装备了各型火炮一千三百多门,还有攻城的老式床弩和投石机等,用作紧急情况下的攻城作战。而集结在望安岛、七美岛、渔山岛等其余岛屿的晋军有两万两千人,有战船三百一十五艘。
整个的九月份,宁西主战场的作战呈现了完全一边倒的态势。虽然是九月份,但是宁西前线依然还很热。而燕军却不断缺衣少穿,而晋军有从海山洲近距离源源不断的补给,将士每隔三日能吃一顿肉,五日能饮酒,还有西瓜、柠檬、西瓜、梨子等解暑的水果。而装备方面,晋军精锐的宁阳军、殿前军、侍卫亲军和马英韶南洋卫队抽调组建的近卫军共六千人,编入马朝博的近卫,作为机动应急力量使用,全部装备了西洋的自发火枪,还有三十门西洋火炮,并人手一把钢刀和软弓。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燕军水师虽然还有一定的实力,但是其陆上军队的战斗力和装备则相形见绌,加上后勤物资不足,还有一个多月的袭扰作战,实力是大幅度的下降,而且作战意志和信心的严重的下滑,逃跑投降的几乎是天天都有。
通过这一个多月的蚕食、劝降作战,晋军这些新兵在老兵的带领下也逐渐有了作战经验,加上充足的后勤物资保障,开始有了信心,并跃跃欲试,希望能尽早攻城作战并建立功勋。
然而更为致命的是晋军因为基本控制了宁西县的大部分岛屿,水师重新恢复了对宁西西部海域的制海权,不断的疯狂袭扰。燕军突围或者向东前进的船只经常遭到袭扰,而且加上大风的影响是苦不堪言。虽然通信还没有彻底中断,但时间上已经大大的延误了。
驻守福海的总督、巡抚和其余大臣此时也因为筹措军需而甚为苦恼,不断上奏康定帝,希望暂行收兵与晋国和谈,另作他途。否则如果再持续下去,燕朝在宁西的这近两万人马就会被晋军各个击破。
康定帝在得知宁西前线的战况后,也是十分焦虑和懊恼。后悔当初在宁西海战取胜后,应该迅速登岸进攻逼迫马英良投降,或者是能打下一个在海山洲内陆的一个据点,而非是暂停进攻,给了马英韶返回的机会重整人心。
然而这已经是后话了,康定帝在九月中旬下令史公宣继续坚守,福海、广南和江南地方倾尽全力的救援,同时授权姚光圣、巡抚李光静派人与晋国重开和谈,商议媾和以及停战等事宜。
十月中旬,燕军在宁西只剩下了两个大的据点,一个是宁西县城附近驻守五千燕军,一个是南部港口附近还有战船数十艘和残兵三千人。其余各地的已经被蚕食殆尽或者是投降了。而且港口的残军也在不断的压迫下信心动摇,随时可能生变。
十月十七日,晋军集中七千人和战船三十艘对港口滩涂附近的燕军开始了大规模的进攻。
困兽犹斗,燕军虽然还有一部分人拼死抵抗,但是坚持了不到两天,于十月十八日入夜最终投降。至此,除了宁西县的史公宣五千燕军外,宁西主岛再无燕军,陷入了彻底的包围当中。
对于剩下的这缺衣少食的燕军,马朝博、康延徽等认为可以进攻了,凭借晋军的攻城火炮、投石机还有绝对的兵力优势,最多不过半个月,肯定能拿下县城,并活捉史公宣。
十月二十日,请求进攻宁西县的作战计划上报到了马英韶那里。马英韶基本也快要同意了,但是最后还是决定暂缓,众人不解。
马英韶的目的很明显,要将这五千燕军和史公宣等几十名三品以上的高级将领作为人质与燕朝讨价还价,实现在谈判中利益的最大化。
十月二十五日,马英韶及随从亲自抵达了宁西县,他将亲自指挥这场别具一格的独特攻城作战。
二十六日,马英韶下令马朝博对宁西县展开进攻,但是只持续两天,到二十八日就停止了。
两天的进攻让燕军损失惨重,他们以为晋军会不停攻击下去,但是却停止了。之后的几天时间里,这种进攻还在进行,但一直是断断续续的。这种打打停停的方式,让燕军和史公宣的神经高度紧张。
与此同时,马英韶亲自给史公宣写信,希望他投降。
当然无论是马英韶,还是马朝博及其他人都知道,这都是不可能的,但样子总是要做的。
十月底,姚光圣、李光静派布政使衔董兴国等大臣联络驻守岚山岛的康延鸿,要求与晋军重开谈判,并希望派人护送前往宁西进行商谈。
康延鸿同意,派兵护送董兴国、刘仲举等人前往宁西进行谈判。
燕朝谈判的人,除了二人外,还有熟悉海山洲事务的尚在被围困当中的曾绍蜚,一同与晋国谈判。
十一月五日,康延鸿派兵护送的董兴国、刘仲举等人抵达了宁西县地域,奉命希望开始与晋国的和谈。
马朝博终于等到了要谈判的人,在热情款待的同时,也派康延徽、杜幼道、裴岳殿、范锡玄、李安维等人先与他们谈判。
董兴国、刘仲举希望先停战后谈判,但是康延徽明确拒绝。
战场的优势此时在晋军手里,所以董兴国没有办法。
十一月七日,双方开始了全面的谈判,而晋军从七日开始又展开了进攻。
谈判是艰难的,而董兴国、刘仲举更是艰难,晋军的炮声就在耳旁,手下许多人认为如果保不准就会命丧这里。但是刘仲举却异常冷静,认为晋国绝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因为如果失去了谈判对手,这场战争也不利于晋国方面,所以在最开始的谈判中,董、刘二人也是寸步不让,依然坚持与马英良时的谈判条件。
既然不让步,那么就打。
十一月十五日,晋军再度攻击宁西县,而且康延鸿、崔昭成于十一月十三日率军进行了登陆作战。
十一月十六日,晋军深入都同安府东南部境内三十里,烧掉堡寨多处,掠走人口数千。
从十一月中旬到十二月中旬开始,晋军从宁西抽调一万多兵力增援前线,对前线展开了多次进攻性的袭扰作战,将战火烧到燕朝境内。
十二月三日,晋军攻下南林岛;
五日,晋军攻下川口岛;
八日,晋军登陆蝶陵岛,掠走百余人而还;
十日,晋军登陆古琦岛,烧毁房屋数十间;
十二日,晋军登陆晋安府五十里,掠走千余人。
不断的海警和袭扰,让燕朝福海地方乃至康定帝也是极为头痛,不得不在谈判中有所让步。
晋国方面的底线很明确:前沿三岛绝不放弃、绝不易复变发、绝不质子和缴纳赋税。
燕朝开始坚持晋国必须放弃前沿三岛,必须质子、易复变发、缴纳赋税。
但是随着战事的不利,加上曾绍蜚从中的建议与调和,燕朝的态度也逐渐软化。而且双也不是全然没有共同点,晋国对燕朝在海山洲设行省一事并没有不同意见,只是要求必须马英韶出任行省的封疆大吏,而且世袭罔替。燕朝对此无意间,也表示可以封赐马英韶王爵,给予最高的礼遇,世袭罔替也可以,但是要求设行省后逐步实行燕朝体制。
十一月三十日,燕朝方面答应质子可不提;
十二月十日,燕朝方面答应前沿三岛可以划归马英韶节制,并允许通商。
在是否缴纳赋税的问题上双方争执了好几天。燕朝要求海山洲可以采用划定比例和数字的方式缴纳,最低每年不得低于一百万两。海山洲晋国方面则坚持进贡可以,但赋税是一文钱也不交。反而要求燕朝补偿晋国的损失。而且双方都既然对在海山洲设行省无意间,那么燕朝必须给开办经费。前十年每年五十万两,然后十年每年三十万两,再十年每年十万两。三十年后,海山洲方可考虑与其他直省那样,逐步实行与燕朝类似的官制。
可以说,马英韶实际上是以退为进。三十年作为筹备期,要向燕朝勒索高达九百万两作为准备经费。而现实情况下的燕朝刚经历过平乱,别说九百万,连一百万都很难拿出来。而且即使有,也不可能给的。所以马英韶的漫天要价只是为了不在海山洲实行燕朝体制和不缴纳赋税。
十二月十五日,燕朝答应晋国方面可不用缴纳赋税,但必须朝贡;
虽然战事向有利于晋国一面在倾斜,但是马英韶内心还是希望尽早与燕朝谈妥,谈出一个长期性的永久的文书,以确保马家对海山洲和南洋属地的永久统治和长期和平,所以马英韶也在做适当的让步。
十二月五日,马英韶下令停止进攻宁西县,释放之前被俘虏的燕军将士上千人,并派船运回内陆;
十二月七日,晋国再次释放俘虏和燕军残兵两千人;
十月十五日,晋国答应会永为臣属,并无自立为帝王之意,并会坚持朝贡,如同当年对狄国、武朝那样。
十二月十五日,是谈判以来双方取得重大进展的一次。
在此次的谈判中,燕朝方面做出了明确保证,不用晋国以后缴纳赋税,但是必须按期进宫朝觐,同时保证可以贸易。另外暂不强行要求晋国改行燕朝体制,但晋国必须做出承诺在合适的时候逐步变更。而晋国方面,康延徽也明确表示马朝博和晋国方面并无自立为帝王之意,并引用了当年狄国在海山洲设安海行省的故事,暗示海山洲绝无自立九州之外和自绝于汉族血统之外的意思,但是南洋属地是另做考虑的。
十二月二十二日,燕朝福海方面得到了谈判有重大进展的情况,立即上报。次年正月初,康定帝得知,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久下令,继续谈判,并下令燕军被围的史公宣部撤离宁西,返回蝶陵岛驻扎。董兴国、刘仲举、曾绍蜚等十余人继续留在晋国谈判,并留下三百人包围这些人的安全。同时亲自下诏给信任的福海总督李光静,让其转告马朝博,愿意与晋国进行充分的商谈。
也就是在十二月底,马朝博认为谈判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于十二月二十六日返回的宁安府,并将董兴国、刘仲举、曾绍蜚等人也带回了宁安府,让在宁安府继续谈判。同时下令暂时停止对宁西的进攻。
次年也就是昭贤十七年二月初,马朝博也得到了董兴国转来的康定帝的诏书,希望继续和谈。
对于燕朝方面要史公宣及其残兵数千人的撤退,晋国方面意见不一,但是大多数人主张扣留。不过马英韶力排众议,认为这些残兵败将已经不值钱了,如同是鸡肋,而董兴国这些人反而更值钱了。
二月十五日,马朝博下令晋军放开一条通道,让史公宣撤离,但是以防万一,派刘广国率船只在随后监视,如有异常可相机决断。
正月,燕朝和晋国方面并没有进行什么实质性的谈判,双方都在互相交流与摸底,董兴国、刘仲举等人也第一次深入了海山洲的内陆,实实在在的了解了这里的情况。了解了这里的风俗、文化、民风、历史、地理,对这里有了更为直观和理性的印象。
从二月开始,双方继续商谈。
这一阶段的谈判是实质性的也是原则性的商谈。涉及前沿三岛问题、礼仪问题、爵位名号问题、军队问题、地域辖区、设置官署驻军问题等多方面。
燕朝不再在易复变发、质子的问题上纠结,认为这些可以日后解决,并允许双方自由贸易。但是在前沿三岛问题上,海同岛是一个重要的贸易港口上,燕朝希望将此收回,或者进行实质性的管辖,但是晋国方面,是绝不会放弃海同岛,绝不放弃前沿三岛的。
最后在前沿三岛的问题上,双方都各让一步。
燕朝明确前沿三岛隶属于福海行省,但是马英韶可以节制,双方共同在此驻军管理,地方官由马英韶和福海督抚共同保举后请康定帝正式任命,税款平均分配。
在前沿三岛问题达成最终妥协后,谈判形势继续向好的方向发展。
二月十五日,赖若旭、康延徽要求燕朝册封马英韶为晋王,世袭罔替,管辖原有地域即海山洲和南洋属地。
燕朝方面认为可以册封世袭罔替,但燕朝没有汉族之前的一字王,但是可以另设别的名目,如明确为海山王,位同亲王,按照燕朝定制发放俸禄。海山王使臣觐见时必须穿燕朝服饰。
对于这些虚礼,马英韶答应,只要能保住传统习俗文化,进贡时候略作变通不过是一瞬间的时间,可以从权,而且这也是作为内属的一个象征标志,是可以答应的。
军队问题上,燕朝要求晋国裁军。宁西驻军不得超过一万人,海山洲军队不得超过五万人。而晋国方面也要求福海前线水陆兵马不得超过八万人的定额。
地域辖区上,晋国不反对在海山洲设立行省,名号可叫海山行省,地域包括马英韶统治的所有区域。但是燕朝方面认为,海山洲和宁西及其附属岛屿可为海山行省,但是前沿三岛隶属福海行省,可归马英韶节制。南洋属地不在海山行省范围之列,可设南洋国主的名号,归马英韶节制。
地域辖区的问题上,马英韶是十分纠结和犹豫的。按照马运扬以来的对外规矩,历任晋王晋公都主张海山洲和南洋属地分称,一个是本土,一个是属地。本土可以内属中原天朝,但是属地是作为马氏家族自己的地盘。所以在与武朝和燕朝谈判中,历任晋公都只谈海山洲,绝口不提南洋属地或者是回避,这是为了确保马氏家族能永久占据这块土地。马英韶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自他出任南洋宣抚使之后,对西洋诸国有了许多了解,也更为疑虑。觉得如果有必要有条件的话可以将南洋属地也等同于海山洲本土和内地,以确保汉族和自己家族对这里的永久统治。可以说马英韶更多的情况下已经不再是从家族的程度来考虑了,而是从汉族的角度来考虑南洋属地的归属,比前人是有了许多进步的。
但是马英韶这样的考虑,燕朝方面受制于自身的思维定式限制,自然不会考虑。而且晋国内部的勋贵大族和富商也明确反对马英韶这样的想法,认为不必也不能变更祖制。在内外因素的影响下,马英韶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同意燕朝的方案,海山洲和宁西及其邻近岛屿设海山行省,由马英韶节制。南洋属地设名号为南洋国主,马英韶兼任节制。仿前朝旧例,设南洋宣慰使,马英韶兼任。
设置官署和驻军的问题上,是最后的也是最敏感的问题,也是最艰难的问题。
马英韶不反对设立官署,其余大臣也不反对,但是燕朝的官署必须是海山洲自己的人出任。至于驻军,晋国大臣自上而下均明确反对燕军驻扎海山洲本土和宁西,充其量允许在前沿三岛象征性的驻扎。而燕朝方面,坚持绝对要设立官署和驻军,用燕朝的人来出任,至于人选和数量,是可以商谈的。所以这个问题从开始就非常艰难。
在官署名号上,意见较为统一。既然设海山行省,按照燕朝惯例,设海山总督,历任海山王可兼任总督,但不能世袭罔替。而晋国方面要求必须世袭罔替,燕朝后来退让。但是燕朝要求设立海山洲办事大臣,由燕朝人员出任,晋国反对。燕朝要求在宁西驻军至少两千,海山洲驻军至少一万人。晋国明确是一个也不能。而且在这背后,西洋诸国许多商人也不希望燕朝能驻军,尤其不希望驻军海山洲。
双方的代表在宁安府是唇枪舌剑,而且都是一步不让。
到了五月份,围绕这个问题,双方局势再度紧张。晋军恢复了对前沿的袭扰,燕朝方面也在蝶陵岛再度集结兵力,大有继续向东跨海攻击宁西的打算,并从江南等地不断调运粮草物资等。
而且在设置官署和驻军的问题上,康定皇帝态度非常坚决,并不惜再度出兵作战。当然作为一种策略,康定皇帝也表示如果马英韶在这个问题上让步,那么其余问题上如名爵通商等方面,燕朝可以有善意的回复。
六月中下旬,马英韶召集两府六部召开多次会议,重点商议就是官署驻军问题。除了左相赖若旭、御史中丞潘祖庆、市舶司使李庆民等少数人外,包括右相兼枢密使马朝博等大多数人都反对,尤其是反对驻军。设置官署的多是文官,这个还勉强可以接受。
而范、李、韦、裴、柳、潘等富商虽然也反对驻军,但对于他们而言,更重要的是在乎贸易畅通和生意,已经不用易复变发,这已经很难得了。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他们可以接受。
在有了富商的支持下,马英韶就开始与叔父马朝博和康延徽等军方实力派人物是多方协商,但是始终难有一致性的方案。
曾绍蜚利用自己的关系,加上根据自身的了解,逐渐明白了晋国内部的矛盾,认为关键还是马英韶。只要说服马英韶,并给予一定的权力和让步,则驻军问题也不难解决。在取得董兴国同意的情况下,曾绍蜚于七月初请见马英韶,双方就驻军问题进行了开诚布公的交谈。
曾绍蜚:“晋公,大臣看来不希望天朝驻军,是吧。但是天朝驻军是有好处的。”
马英韶:“你说。”
曾绍蜚:“天朝驻军,可明确此地为天朝之地域。这也就象征着是大皇帝直接管理的地方,您就是大皇帝的臣民,直接受大皇帝统辖。任何人都必然会有所敬畏。而放眼整个东方,有如比天朝更强大的国度吗?”
马英韶不说话。
曾绍蜚继续说:“西洋诸国终究是外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您是明白的。另外您的家族要想世袭罔替,不仅需要名望,也需要实力。而晋国的历史上,多次有过夺位,也多次有过密谋。您是怎么上来的,都知道。而晋国的勋贵、富商也都有实力。如果他们哪一天也想黄袍加身,您怎么办呢?您熟读经史,昔日的诸侯国藩镇又有多少改名换姓,您也是清楚的。而如果天朝有大军自此,则可保证您家族和王爵的世袭罔替。”
马英韶:“话虽如此,但是你们的驻军也能推翻。”
曾绍蜚:“只要不谋反,天朝绝不会,这一点大皇帝陛下是可以保证的。”
马英韶:“我再考虑考虑吧。”
曾绍蜚的话虽然很客气,却句句要害。马英韶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但是已经动摇了。
马英韶明白他之所以能以南洋宣抚使的外臣夺取晋王之位,除了本身在南洋的实力经营外,就是勋贵大族和富商的合作与支持。但是这些人如同双刃剑一样,能支持自己也能威胁自己,何况马英良还在。如果不是马英良急于求成与燕朝妥协媾和,而是缓缓而来,那么自己是没有办法上位的。所以就这样的情况下,马英韶除了需要内部稳定外,也需要一个外部的稳定条件和支持者。他对西洋诸国是有疑虑的,所以燕朝是唯一的希望。
八月初,马英韶秘密召见曾绍蜚,原则上不反对驻军。但是军队人数方面,宁西最多一千人,海山洲境内不超过两千五百人。而且必须归属于他自己节制,且遵守晋国的法度,这是他的底线了,如果再有苛求,他也无力说服那些大臣和强硬派。
曾绍蜚大喜,只要能实现驻军,其余均可日后渐进而行。表示自己个人是同意的,其余大臣也应该无意见,会立即上报皇帝。
九月十五日左右,康定帝得到了前线的奏报和消息,尤其是关于驻军的问题,大喜过望。
他说:“马英韶比马英良看来更务实,更适合打交道。马英良无权谋、无勇略,不会决断,而其弟不然。”
十六日,康定帝立即下诏给前方,让董兴国、刘仲举、曾绍蜚等答应马英韶的要求,而且趁热打铁顺势画押。并下令如若画押成功后,可先行设立海山行省,马英韶出任海山行省总督,特封为晋王。设立海山洲办事大臣,曾绍蜚出任办事大臣。宁西驻军定额一千人,海山洲各地定额两千七百人。与马英韶协商驻地。驻军由晋王、办事大臣共同节制。
也就在这段时间里,马英韶和元老、宗室、勋贵尤其是军方多次交谈,威逼利诱和坦诚相待,但是成效有限。
十月十一日,马英韶在怀晋宫的议事大会上说:“宁西大决战,虽然我们打赢了,但却是险胜,我们已经消耗太大了,不能再打了。西洋援助我们,但是我们也欠下的许多债务。如果不签约,贸易无法畅通,朝廷受影响,你们的生意也会受影响。”
除了坦诚事实摆开了说之外,马英韶还说:“如果你们认为还有更好的办法,那么你们接替我来去和他们谈,我宁愿退位,重新做我的南洋宣抚使去。你们看是我谈出来的条件好,还是大哥的条件更好。你们愿意易复变发,每年上缴赋税和银子,还是继续自由做生意。”
马英韶这番表态是公然的拿退位做要挟,在这样的情况下,马朝博、康延徽等不得不让步,也感到了害。他们这些人也都是务实的,马英韶所说的也是句句在理。目前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很难的结果了。于是纷纷下跪表示:“臣等有罪,愿听晋王号令。”
也就是在驻军问题上,马英韶切切实实感觉到了中书省、枢密院的权力太大了,而且叔父和世家大族、勋贵的影响力。渐渐有了日后要削弱两府权力的动议。
十月十五日,康定帝的诏书到了海山洲宁安府,五日后立即送到了海京府上报马英韶。
马英韶看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次日,马英韶拿着燕朝的诏书宣布,赖若旭、马朝博尤其是军方也都表示这个还可以接受,不再反对了。
至此,横亘在谈判中的最大问题算是解决了,之后的都是细节问题,进展的速度明显加快了。马英韶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康延徽、董兴国等身处一线谈判的人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十一月二十日,双方代表正式草签章程,主要内容有:
海山洲原为天末荒岛,大卫末年由其遗民孤忠之臣马文慧等所占为安身立命之所。狄、武两朝时,海山洲与中原和战不定。国朝兴起以来,亦曾与国朝和战不一。今海山洲之主马英韶知晓天命,自甘臣属天朝,朕心甚慰,特予嘉勉。并下诏旨妥定大纲章程如下:
燕朝大皇帝册封马英韶为晋王,世袭罔替,位同亲王,节制海山洲;
原马英韶节制之南洋属地赐名为宁海国,册封马英韶为宁海国王,兼领原南洋宣慰使,管辖宁海洲,世袭罔替;
晋王马英韶赏食亲王双俸,年俸禄两万两,禄米一万五千石;
在海山洲和宁西及其邻近之地设立海山行省,设总督一员,由马英韶出任总督,节制军务,世袭罔替,颁赐关防;
自诏书颁行之日开始,海山行省为天朝直属之地,等同其他直省;
宁海国原为南洋属地,今为天朝属国;
在海京府设立钦命海山洲办事大臣,曾绍蜚出任办事大臣,从一品;
办事大臣衙署设置于海京府,具体人员和来源及定额曾绍蜚上奏办理;
办事大臣地位与晋王平级,高于其他诸人,名列晋王之后;
办事大臣专司处理与行省与朝廷有关之军政要务,可单独上奏,可会同晋王、总督上奏,至于行省日常事宜由晋王、总督自决;
晋王、总督、办事大臣、办事大臣属下和驻军三品以上官员均为大皇帝钦命,三品到五品由晋王、总督、办事大臣具名上报,以下可任命;
海山行省总督以下地方官员许晋王兼总督自行任命,听其节制;
天朝在宁西驻军一千人,海山洲各地驻军两千七百人,分驻各地;
海山行省境内驻军由晋王兼总督马英韶和办事大臣曾绍蜚共同节制;
行省及驻军所需由海山行省办理,福海行省协办;
行省境内,除燕军和晋王军队外,不许任何异域军队驻扎;
宁阳国内,除晋军外不许任何异域军队驻扎,晋王如有请求燕军派兵进入宁阳国,需上奏大皇帝;
晋王许诺在合适的时机逐步在行省使用天朝体制;
朝廷如需在海山行省另设官署增兵时,需与晋王协商并得其允可;
岚山岛、海同岛、金龙岛隶属福海行省,归晋王管辖;
岚山岛设知县,海同、金龙两岛为思宁州;
两地地方官由福海督抚会同晋王具上奏钦定;
海山行省自明年开始裁军;
海山行省自明年开始对外一律使用燕朝年号;
海山行省赋税可不入朝廷,每三年进京入觐。
明年开始,两地贸易恢复,税章如朝廷律例;
明年开始,两地人员来往恢复,但需要官府文牒;
内陆前往海山洲之民众,一律不准许携带家眷;
海山行省自明年开始对外交涉事务一律署名为大燕帝国海山行省或大燕帝国晋王国;
如有涉及异域外藩事务,晋王需与办事大臣商议,不决者上奏。
大纲章程既立,晋王马英韶当与办事大臣等众敬谨遵照,事事实力奉行,自必于朝廷大有裨益,百姓受益无穷。
二十三日,马英韶阅后,同意,并盖印。赖若旭、马朝博列明其后。
两日后,文书立即快船飞马上报大京城康定皇帝。
十二月十五日,康定皇帝正式盖了玉玺,从此生效,并特赐一份诏书交予马英韶保存,存于晋国国史馆。这份章程也被康定帝命名为:
钦定海山行省及海山洲办事大纲
同时下发给马英韶的还有总督关防和晋王、宁海王的印绶及王命旗牌,还有曾绍蜚的办事大臣印信。
海山总督全名为:总督海山洲等处地方、提督军务、兼理粮饷、兼巡抚事,奉旨管理海山洲通商交涉、加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衔。
除此之外,康定帝特加封马英韶为太子少保、大学士衔。
也就是在康定皇帝盖印和马英韶接受晋王、宁海王印绶和总督关防的那一刻起,晋国成为了燕朝内属治下的一个独特的地方政权,有些类似于先秦诸侯国以及后来的藩镇,但却也有很大的不同。而燕朝虽然没有实现完全占领控制彻底将海山洲内属的最高目标,但是却也实现了之前狄国、武朝从未有过的对海山洲的统御控制力度。能在海山洲设官署、驻军这就是进步,而这些将是一切权力的基础。
对于这一切,最大的受益者是康定皇帝,他基本解决了东南最后的隐患,实现了稳定东南,确保南方财富之地的愿望。而马英韶也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他凭借宁西大决战在战场上取得了对燕军的决定性胜利,进而在谈判中获取了筹码。而在谈判中强硬务实却不失灵活的决策,又使得海山洲在一定程度上内属于燕朝,并为自己取得了一个长久合法的稳定名位,还赢得了燕朝皇帝的尊重和信任,并进而在海山洲站稳了脚跟。
虽然在这份大纲性的章程中,燕朝大体满足了马英韶的底线,但是还是预留了许多伏笔,对此马英韶很明白,但是为了不影响最关键的实际性的权力,他也不得不让步。如燕朝明确要求马英韶承诺日后在海山洲渐行燕朝体制,但是马英韶明确拒绝了时间要求,而是添加了“在合适的时机”几个字。几个字将意思大变样。日后海山行省是什么体制,完全看马英韶和历任晋王的心情和意愿。如果他们有意愿,明天就可以,如果他们无意愿,永远都会有理由。还有就是董兴国等人就办事大臣的权限,初开始提出的是“处理军政要务”,但是马英韶、赖若旭等不同意,要求是办事大臣衙门不得插手海山洲境内任何事务,双方形成了僵持,最后变为:“办事大臣专司处理与行省与朝廷有关之军政要务,可单独上奏,可会同晋王、总督上奏,至于行省日常事宜由晋王、总督自决。”
而除此之外,朝廷如需在海山行省另设官署增兵时,需与晋王协商并得其允可这一条,对马英韶的威胁最大。马英韶坚决反对这一条,但是董兴国、刘仲举、曾绍蜚等坚持必须加进去,双方形成了僵持。最后曾绍蜚建议添加了“需与晋王协商”几个字,马英韶即将同意的时候,赖若旭则提出光是协商并不可靠,因为协商只是商量,分量还不够,又添加了“并得其允可”几个字。这样,才最后达成。然而即便如此,马英韶仍然充满了隐忧,却只能留作以后再说。
虽然有诸多预留的伏笔,但是马英韶也有主动要求燕朝写进去的方面,那就是他明确希望并要求写入海山洲境内除晋军和燕军外,不许任何异域军队驻扎。还有就是宁阳国(南洋属地)内,除晋军外不许任何外部军队进入。而他如需要外部兵力支援,则可以上奏请求燕军进入。说白了,这就是防范西洋诸国对海山洲和南洋属地的。
另外在此次谈判中,无论是康定帝还是福海的督抚姚光圣、李光静和晋王马英韶,都对曾绍蜚这个人感到满意。曾绍蜚是双方在谈判艰难的时候唯一能打开局面和找到最后妥协余地的那个人。而且章程中最关键几条即“海山行省为天朝直属之地,等同其他直省;办事大臣品级等同晋王;晋王许诺在合适的时机逐步在行省使用天朝体制;朝廷如需在海山行省另设官署增兵时,需与晋王协商并得其允可”等都是曾绍蜚提出或者坚持要求加上去的。曾绍蜚认为如果不明确这些,那么所谓的内属完全就是一纸空文,而且官署和驻军将没有任何律条保证,随时可能会被马英韶吃掉。
而作为已经较为深入参与了此战的西洋诸国,对于这个最后的结果,是别有另一番的滋味。战事的结束,西洋能继续顺畅地与海山洲做生意。生意和赚钱,在他们看来是最为重要的。然而虽然海山洲依然保有了原有的绝大多数的自治权力,但是燕朝毕竟在其境内设官驻军,短期虽然不会有多大影响,但是长期来看影响是不小的,而且是渐进的会逐渐发酵的。更为重要的是西洋诸国通过此战与和谈,也对马英韶有了更直接、理性的了解。西洋诸国不再认为马英韶是一个会和其父祖那样更容易与西洋打交道和对燕朝有着刻骨铭心仇恨的人了。他们认为马英韶是一个极为务实的人,不同于与西洋有着相对较好关系的其父马朝渊和祖父马建洵,他内心对西洋有着比其父祖更深的疑虑甚至担忧,不然是不会以退位要挟朝臣答应燕朝在海山洲境内设置官署和驻军的。
对于这一点,已经是苏威兰国在宁安府的商贸总代表约婉卡说的最为明白,她在给东天竺商社的友人写信的时候说:“新的晋王不同于已经去世的晋王,老晋王对燕朝肃靺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与不信任感,虽然他们对我们也很务实,但是却更容易相信我们,喜好我们的文化、物品。而这位晋王的哥哥是一个亲燕派,但是却没有能力和谋略,所以轻易被他的弟弟也是现在的晋王而轻易推翻。这位新的晋王,对我们的态度介于二者之间。他出生于燕朝入关之后,没有亲身去内陆体验和见证过燕朝的残酷,反而在南洋生活了很长的时间。虽然对我们有一定的信任感、好感,也和他的父祖一样对我们的文化、商品所感兴趣。但是他内心崇尚其汉族固有的文化,而且坚信所谓的夷夏之辨。他对燕朝有一定的不信任,但是似乎对我们的不信任更甚于燕朝。他最希望在二者之间选择一条相对中立的道路,但是如果情况危急,他是绝对会倾向于燕朝而非我们。这是他所接受过的教育和其经历所决定的,断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