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题字!走过路过别错过啊!”
“诶!别急别急,这边排队。”
我急匆匆把人群排列开来,分明是个闲人却比身旁一直在写字的寒泉还要劳累些。
他淡淡瞧我一眼,问:“这些银子我不缺,你又不收,非要赚它作甚?”
我把钱袋子一甩,听着银子噼里啪啦的声音骄傲道:“赚钱是一个享受的过程,这白花花的银子往眼前一堆,你不心动?”
他想了片刻,答:“心动”,而后却一脸委屈:“但是,我这手……有些酸了。”
我瞧他这模样,又见天色暗沉确实快到放灯时辰了,便把银子都装好让他收着,而后遣散了尚在排队的众人。
待人群散去,他把手中扇子交给我扇风纳凉,又嘱咐我在原地等他,之后便踱着步子悠悠走远。
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举头望月百无聊赖等他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算是现身了,手里还多了两个灯笼。我方知晓,原来他是去新画了两个。
放灯时,我问他:“你许的什么愿?”
他举目望月并未回答,却反问:“你许的什么愿?”
“嗯……自然是长命百岁!本公主愿望很简朴的。”
闻言,他摇着折扇瞧向天穹。我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那里皓月当空,亦如月下夜半清风。后来我才知晓,他那灯上写的是“此生思量,佳期如梦,唯愿无忧,无忧。”
“诶呀!”我突然想起:“祈福要说给神仙听才作能数,都怪你,问什么问。”
他浅笑一声,牵着我往湖边走去。月色明朗,水上有许多乘船游湖的人。我随他踏上小船,眼看着脚下扁舟缓缓驶入水面。
许是幼时那一场溺水留下了阴影,我难免有些惧水,寻常时候偶尔在池边站一站还行,如今当真踏入湖中却十分惶恐。
他见我紧张至此,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便走近一些缓缓抬起手,说:“若是害怕可以扶着我。”
我看他一眼,八爪鱼似的急忙拽住他袖口。小舟另一端的船家瞧见了,便调侃道:“二位如胶似漆,想必是新婚燕尔?”
我正要狡辩,却听身侧的人摇着扇子一本正经道:“船家误会了,我二人向来恩爱如此。”
呵!又占我便宜?!我抬手揪住他衣襟。“你瞎说什么?”
他却不挣扎,只摆了摆手笑道:“枕儿今日忒凶了些。”说罢,他侧目瞧了不远处的芦群一眼,又莫名来一句:“差不多了。”而后抬手捂住我的眼睛,说:“没想到你今日会出宫,准备的匆忙了些,也不知这份礼能否博得美人一笑?”
说话间,他向船家打了个眼色,那船家心领神会,抬起手中竹浆就在水面划出层层水纹来,随着水波四散隐入芦群,那藏匿于暗处的流萤如星火般一点一点慢慢升起,只不过片刻功夫就将整个湖面绘成了绝美画卷。
他把手移开让我看向水面,问:“可还喜欢?”
这画卷映入眼帘的刹间我便再也移不开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用什么辞藻来描绘这盛况。
而他立于我身侧,一颦一笑宛若流云,全然不似这俗尘万千。正如我自幼就时常梦见的那道身影一样,虚虚实实,眨眼之间便会化蝶而去。
他见我呆愣许久,便调侃一句:“本公子知道自己生的俊俏,可你若这么盯着看我也是会害羞的。”
我一笑:“你……很像我梦里的一个人。”
听见这话,他不经意移开目光,问:“你梦里那人还是我好看?”
我答:“不知,那人只藏于白雪寒梅之中,看不清面容。应当……是你更好看些?”
他似是有些欣慰,又有些微愠,说:“既是如此我以后多去你梦中转转,以免你被旁人拐走了。”
我笑道:“他再如何也只是梦里,还是你这活生生的小公子更养眼些。”
他也不谦虚。“这是自然,即便是在梦中我也必然比他好看。”
是夜,我二人坐在船头数了流萤,又看旁人放灯祈愿,倒也难得惬意。
等再晚些,我有了些困意,他便嘱咐船家划回岸边。
上岸后,一五、六岁左右模样的小孩突然跑过来一把抱住他,微愠道:“小泉子你跑哪里去了,可让我好找!”说罢,小家伙终于瞧见他身旁还有个我,便用稚嫩的声音问一句:“你是谁?”问完之后那圆圆的小眼睛忽然一亮:“哦!我知道了,是婶婶!”
一听这称呼,寒泉似是十分满意,这才解释原来眼前这小家伙是他兄长的孩子。
自当年宴后一别我就不曾再见过微生而周,即便那夫妻二人来谢我为林舻求情,我也只是让溪儿去草草打发作罢,如今突然提起,倒是也能想起有这么两个人,却已全然忘了是什么模样。
瞧着眼前的小家伙,我淡然一笑,调侃道:“你这小东西如此伶牙俐齿,也不知是被谁给教坏的?”说着,我侧目去瞧身旁的寒泉一眼。
他敲了敲那孩子的脑袋,问:“你怎么到这里来的?随从呢?”
小家伙嘴巴一噘,说:“我是随爹爹和娘亲一起来的!”说着便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人群。
我对寒泉道:“既然遇见了兄长和嫂嫂,不打声招呼确是不妥。你去罢,我在此等你。”
他略微点头,独自牵着那孩子走远。
我闲来无事,便往周遭扫了一眼,瞧见有个“半仙儿”先生正摆卦算命,于是顿时来了兴趣,便往那桌前一坐打算给自己算一卦。
先生捋一捋胡子,问:“姑娘要算什么?”
我瞧了瞧方才走远的那道身影,答:“姻缘。”而后又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予眼前这位半仙儿。
他捋着胡子推敲许久,两眉毛拧成了一条。
“先生但说无妨”,我瞧他面露难色,便直言道。
他长叹一声:“恕老朽直言,姑娘命中……全然不见红鸾迹象。”
我心一凉:“这么说,我命中根本就没有‘姻缘’二字?”
“诶……”半仙又叹一声:“不仅如此,姑娘这一世乃红颜薄命,红颜薄命啊,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我还未开口,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待回头一看,来人竟是位貌若天仙的白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