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凉的月辉照耀着大地,空旷的街道上,两个人影正在飞快地奔跑,他们身后正追着一群狂奔的丧尸。
其中一个男人不时地回头朝着身后开枪,但却无法阻止那些丧尸朝着他们逼近的脚步。
很快男人打光了弹药,他朝着前方的人影大喊:“小彦快跑!!”
就在此时几只丧尸扑了上来抓住了男人,它们张口就朝他咬了下去,男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
“爸爸!!!”浑身猛地一震,顾羽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稳住身体,她神色惊恐地瞪着眼,本能地大口喘气,却被充斥着恶臭的空气刺激得差点吐出来。
但她现在已经饿了三四天,早已经没东西可吐。
她贴着窗口的缝隙大口地吸着气。
待头脑稍微清醒之后,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耗下去了。老爸和弟弟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他们随时都可能面临生命危险。而她却这么一直躲在这里干耗着,在滴水粒米未进的消耗下,她现在连站起来都倍感吃力,再耗下去,她就没有体力再走出这个房间了。
趁着现在还能动,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将百叶窗微微压下一条缝窥视了一圈外面的情况。顾羽意外地发现今天那几只丧尸竟都稍微走远了一些。除了那只瘦小的女丧尸还在窗外三四米处的地方没怎么动。肥胖的男性丧尸已经走到了加油机那头,正在她那辆跑车旁边晃荡。还有一只在更远的2号油机附近。最后一只不在视野范围之内,不知道去了哪里。
就在她疑惑之际,门口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呜咽声。
顾羽当即了然,四只丧尸的位置都确定了。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加油站里的丧尸只有她看见的这四只。至少能够自由活动的就只有这四只。确认了它们的位置,现在就应该行动了。
其实出去的办法不是完全没有,顾羽第一天就已经想到了一个,只是她始终没法下手去做。决心下了一遍又一遍,却都在最后一刻选择了再等等,就这样在这里干耗了几天。
顾羽再次看向对面角落里那具已经膨胀了一倍面目全非,身体四周的地面上已经溢满了尸液的尸体,她恶心得想哭。是的,不是想吐,她已经吐不出来了,她现在只想哭。但眼睛同样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现在非常后悔,痛恨自己的拖沓和纠结。如果她第一天就咬咬牙动手,在这具尸体还没腐烂之前就撬开他的脑袋把里面的三支弩针给挖出来装进弩机里,她可能早就已经逃出去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困了几天饿得浑身虚脱,到头来还是要面对一具膨胀腐烂散发着恶臭的尸体。
动手吧!早一点出去,早一点找到老爸和弟弟。否则再过几天,她也会和这具尸体一样膨胀腐烂地躺在这里。
顾羽从办公桌上拾起了那件她两三天前就找到的,不知谁穿过的,弥漫着汗臭的T恤围在了脸上。这一股来自某个可能很久没洗澡的男人身上的汗臭,比起此时值班室里浓烈的尸臭,简直可以被当成厕所里的香水或空气新鲜剂。
顾羽咬着牙挪到了腐尸脑袋边蹲下,呆滞的眼神涣散地盯着那颗布满黑色卷曲短发的脑袋,在那片凝结成块的黑发之间,有一块区域依旧潮湿,一些黄白相间的粘稠物从那里溢出,不时地冒着细小的泡沫。
即便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行动,但顾羽终究还是又发起了愣。她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尸体脑袋上的那个血洞。直到清晨的阳光从窗口洒落进来,斜斜地落在那颗脑袋上。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蓬黑色的卷发中突然反射出一点光亮,那种锋利的寒冷的金属质地的光泽,顾羽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截没有完全射进丧尸脑袋的弩针在反射着阳光。
她激动地一伸手就把那截弩针拔了出来。
看着自己捏在手里的光滑尖锐的弩针,半截包裹着黄白的粘稠物在阳光下散发着冷硬的光芒。顾羽竟激动得落下了眼泪来,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咧嘴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哈哈......”
此时她捏在手里的,不仅仅是一支弩针而已,这是她的一条命!
捏着这根弩针,她的心里突然有了底气。
她能做到的,每取回一支弩针,她就多一次活命的机会。现在她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了,第一支驽针已经被她捏在手里,虽然它看上去很恶心,但取回它真的没那么难,只要她伸出手。
一具尸体而已。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和曾经她见过的那些死于车祸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顾羽从十三岁开始飙车,见过的车祸不计其数,多惨烈的现场都有。她对那些血肉横飞残肢遍地的血腥画面早已司空见惯。假设眼前的尸体只是一场车祸之后,她顿时感到适应多了。
迅速扯起尸体身上的一截衣角把弩针上的脑浆擦干净放到一旁。她又掏出打火机点燃伸到尸体脑袋上,火舌一瓢,一股焦糊的臭味窜起,一片黑发迅速收缩成小小的一团,化成了灰烬,露出了乌青变色的头皮和一个大约二指宽,正缓慢不断地向外渗着血水和黄白粘稠物的孔洞。
这个孔洞就是她用弩机打穿的。而她要找的弩针就在里面。还有两支,分别是两次她活命的机会。
她伸出两个手指,一咬牙,移开视线不看那具尸体。把手盲探了出去,指尖触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摸到了那块光秃又有些刺手的秃皮,然后是滑腻冰冷的粘稠物以及冷硬刺手的碎骨。她紧咬着牙,把手指沿着那个孔洞探了进去,冰冷滑腻粘稠的物体渐渐淹没了手指,发出了某些极度恶心难以描述的声音。顾羽强忍着五脏六腑的翻江倒海,两眼瞪着天花板,手指在尸体的脑子里四处摸索着。此刻,她感觉自己的手简直比插进了爬满蛆虫的茅坑还要恶心。恨不得当场把手拆下来扔掉。
但是,她不能。要活命,她就只能咬牙坚持。别说两个手指,就算是让她整个人都钻进茅坑里,她也得把那两只弩针掏出来。
顾羽五官紧缩,一次又一次地把涌到喉头的酸水给咽下去。手指在尸体的脑浆里不断地搅动着,寻找着弩针。直到指根探到了极限,被头骨紧紧顶住,她的指尖才碰到了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物体。
顾羽立刻朝那个位置摸去,指尖再次碰到了弩针,却没能捏住它,反而让弩针歪向了一边,不论她再怎么使劲往下探,指跟卡得生疼都无法再碰到它。顾羽红着眼抽出手指站起身四下扫视了一圈,抄起了办公桌上一只厚实的钢化玻璃烟灰缸用力地朝着尸体的脑袋砸了下去。用尽全身力气一顿猛砸之后,尸体头骨终于发出了一声断裂地脆响,二指宽的孔洞随着周围的头皮下陷了拳头大小的一块。
顾羽扔掉烟灰缸,再度将手伸进了丧尸的脑袋里,此时丧尸的头骨已经大面积断裂,她直接将四个手指都伸了进去,随着整只手被脑浆淹没,她强忍着难以言喻的痛苦,憋得两眼猩红,涕泪交流,终于从丧尸的脑子里抠出了剩余的两只弩针。
看着自己裹满了黄白暗红粘稠物散发着恶臭的右手,感受着手心里紧握着的两只弩针冷硬的触感,再看了一眼地上脑袋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早已经看不出人样的保安丧尸。顾羽吃力地往旁边爬了几步,虚脱地趴到了地上,浑身颤抖着,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
剧烈的恶心,却吐不出来。想哭,却没有眼泪。想笑,却连扯动嘴角都没有力气。内心里百感交集,重获生机的庆幸,终于战胜了自己的激动,血腥残酷的成长,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孤独和委屈......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仰面躺在地上,躺在那具腐尸的旁边,瞪着天花板,一滴眼泪眼角滑落,沿着太阳穴淌进了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