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神了片刻后，欧阳曦开门同那位阎姓老妪交代了几句后便急冲冲地回到自己房中，就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入房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仰倒在床上，闭眼，让自己进入那片精神世界——命海。
“朱雀，我们马上就能和玄武见面了!”
少女的精神体在命海中全然没了在外面时的拘束和矜持，似乎是完全将自身天性释放在这只火
红色大鸟面前。
“很少见你这么兴奋，看来我们是要远行了啊。我们四大神兽之间的联系不强，但至少能感应到他在北方，距离还不远。”朱雀自卧睡的状态伸起脖子，低头看向己经来到她脚边的欧阳曦道。
“确实挺远呢……”欧阳曦向朱雀重述了一遍即将发生的事情，然后满脸期待地等待对方的答复。
朱雀自然知晓少女心中所念，笑道:“你是想着能帮到那个少年，才如此激动和欣喜吧。”
欧阳曦的小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绯红，但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真是的……明明未曾谋面过，却已经对他如此关心，你这丫头的心也太善了吧，为人处世，这可是大忌。”
顿了顿后，朱雀接着道:“而且那个少年的情况，早已没当初那么糟糕，玄武近几天出奇得安稳，大概是同那少年做了什么约定或真的认可他了。”
“就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吗？”欧阳曦有些惊讶，但转而想到顾情痕同她说的那些话，突然又觉得这件事并非无可能，反而让这一切更说的通了。
“朱雀，”沉默了片刻后，抬欧阳曦抬头看着朱雀无比认真地说道，“我突然觉得拥有玄武命灵的那个少年让我感到有些恐惧，但却说不上来是为何……”
“我想这份恐惧中更多的还是敬佩吧。”朱雀像是看穿了少女的心思，轻声道。
欧阳曝再次点了点头，她已经更加期待这次会面。
第二日刚过正午，一支万人大军已从炎国境内开拔，浩浩荡荡地向北方行军。其中有一千人都是圣徒，领军的是一名刚迈入七莲下境的将领，但并非五侯之一。
如此阵势，虽人数不多，但兵贵在精，尽显国威。
同一时刻，卫国的军队也踏上征程，相比炎国，看上去就要逊色之分。
同样是万人成军，圣徒数量不足炎国的一半，将领也只是七蓬下境的水准。
两国皆是南方之国，此番前去虽也是各有目的，但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们还是为增援共抗北境来敌而派军。
欧阳曦已随同炎国大军一同出发，军中只有少数将领知道欧阳侯的独女跟着他们前往孛临，但他们皆惊讶于欧阳千甫竟连一名亲卫家臣都没有派随。
如约定的那样，顾情痕始终没有再出现在欧阳曦的眼前，但少女明白对方一直在暗处护自己周全。
“第一次离炎，虽先前只是心有打算，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欧阳曦望着西边渐颊的夕日以及晚归的群燕，不禁感叹道。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一座陌生的边城、陌生的环境，她握住缰绳的手便攥地更紧了些，心中是对这些末知之事所产生的兴奋和一点担忧。
……
三日后，苻、卫两国之师已先后抵达孛临，在城东、西两方扎营安顿了下来，但双方始终未派任何一人入城去了解情况，就像是两头佁然不动的石狮，矗立孛临两旁。
在旁人眼中，他们似乎是在等待另外两国的军队到来。
苻国的军营，即使距离孛临有一段脚程，但感觉敏锐之人很容易被为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而心生悸意。这是独属于此习剑之国的武者的杀意，令人不敢靠近半步。
庆国军营虽无这般剑拔弩张的气氛，但其规模之大仍足以让人望而生叹，加上其一直保持沉寂，一些对韩家之事的知情者一看见这方圆之阵难免脊背发凉。
近日梁洵于街上游逛的时间明显较先前少了许多，更多的时候立于城主府中遥望东、西两面的大军，也不知心中在谋算些什么。
“苻国派军三万，其中两万皆为剑师，这倒也是符合这么一个习剑之国的国情，”梁洵身朝西方，对立于屋内的沈重年说道，“但照一般的编制来说，剑师的比例绝不会如此之高，恐怕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自愿前来……封逐尘在他们心中或许已同国君一样尊贵。”
沈重年颔首道:“苻国之人皆以剑术之极者为尊，在孛临中苻人的数量也极多，这次来了三位七莲宗师和三万大军，倒也算是尽足了诚意。”
“就怕他们的目的并非这么简单，”梁洵又走到东窗眯起了双眼，脸色也冷了下来，“不过和他们相此，苻国还是能信一信……五万大军，天门洛侯亲率，哼，我倒是希望那个将儿子都派入孛临的老东西能自己来。”
苻国领军当然也是一侯，只不过是本就常驻距孛临不远的一方势力不大的守边侯，受命前来还不足为奇。
反观庆国，一旦了解其中的情况，即便脑子再不好使的人都能对其目的有一二分猜想。天门洛侯，是庆国立国之初便存在的一侯，一直驻守于庆都二十里外的一座重镇，要来到孛临至少得跨越庆国一半的国土。
“洛彦旿这回也不知带来了几位七莲以上的强者，或者说，这座城里是不是已经藏入了七莲。”沈重年的脸色同样阴沉，声音十分凝重。
“无妨，时候到了，各路仙魔神鬼自会现形。洛彦旿，你带的人多可指不定有用……”
“炎、卫两国，应该也传回了些消息。”沈重年将目光移至梁洵散乱丢于桌上的纸张，里面有一封十分醒目的书信。
“卫国可没什么兴趣来这泥潭掺一脚，派过来的军队也只是做做样子，无须担心他们，至于炎国，”梁洵停了一下，脸色变得尴尬，停了好久才开口，“来的是陈革离。”
“你来孛临之前在炎国关系最密的那位老相识，来的竟然是他？”沈重年的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他再看向梁洵时，对方的眼神明显有些躲闪。
“别这样看我，当年不告而别，没想到有一日能等到他来寻师问罪……“梁洵负手望着向窗外，感叹道。
沈重年看向梁洵，想起了对方最不愿提起的一件往事。
但这一次，你恐怕是必须要将其告诉你那位老相识了……沈重年心中暗叹道。
“他肯来，想必也是炎国向我们示好的一种方式，倒也不算什么坏事。”他有些不自然地微微颔首道。
梁洵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沈重年异样的神情，转身从那堆纸张中取出那封书信，淡淡道:“示好，但也却确实是有人有求于我。”
沈重年一怔，接过梁洵递过来的信，道:“这是……”
“破军侯，欧阳千甫，让派去的那名巡判一同带回来的。”
“破军侯亲笔写给你的信？”沈重年极为震撼，将信取出后大致扫视了一遍，又换上了那副十分古怪的神情。
沉吟片刻后，他开口道:“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让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儿随军来孛临这处鱼龙混杂的地方，即便是想磨炼其心智，恐怕也是极为不妥的。”
“九霄。”梁洵转过身用极为肯定的语气道。
沈重年嘴巴一张一合，但发不出一个音，所有的震惊都卡在了喉腔之中，上不来，下不去。
“她应该是朱雀，一起过来是必然的。我们拜托九霄的人做了对付花百伶这么一件事，显然他们也要为我们添上点麻烦了，礼尚往来，这确实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三国之人不知则已，若是知道了，恐怕对这小雏凤都有会有点想法，要派人关照一下吗？”
梁洵摇了摇头，从沈重年手中取过信纸，用自身真气将其碾为粉尘，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他们只不过是想给我们施点压罢了，欧阳千甫的独女若真遇上那种事，第一个动怒的绝对是他们自己，到时候说不定你我又能看到游逸于夜空的寒龙了。”
沈重年并不觉得这有多好笑，严肃道：“这件事可不能马虎。”
“孔老那边的人或许挺空闲的，你去说一声，让他们在朱雀入城时留意关照一下便可，”梁洵想了想，缓缓道，“若是她在军营中还有人敢出手，那他们恐怕是不知道陈革离的实力究竟恐怖到了何种地步。”
“但和现在的你相比，恐怕仍有不小的差距。”
见梁洵不回答，沈重年也没有再开口，转身走出了房间。
梁洵望着南方，用只有他自己一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叹道：“已经过去了十年，也不知你是否原谅了我当年的不告而别……或许那件事，便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他的嘴角抿出一个苦笑，在转身之际，整个人又恢复先前的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