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龙虎齐聚
待漫天冰晶像霜叶一般纷纷落地时，封逐尘手中的两柄剑也慢慢黯淡下来，随着原本紧握剑柄的手似乎再无半分力气，在勉强拖动身体走了几步后便松开了手，两柄剑掉落插于地上。
“封叔!”洛琉翎从远处急速赶来，搀扶住了强撑着没有倒下的封逐尘，脸上流露出担忧之色。
封逐尘眼中的孤傲和疯狂已经褪去，现在整个人看上去极其虚弱，苍老的面容似乎是因为过多的接触寒气，皱纹缩得更紧更密了。但他还是摆了摆手拒绝了洛琉翎的搀扶，拔出地上的两柄剑，以长剑冰櫆作为拐杖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没什么大碍，寒毒遇火才会加速蔓延，这两柄剑对我来说只会是良药，唔……”封逐尘的身体突然剧烈晃了晃，一口带着霜碎冰渣的血从他口中喷出，他擦去嘴角的血污后直起身子，“第一次尝试这种事情，到底还是不太适应。”
喷出喉中的这口呈半凝固态的血后，封逐尘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不少，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谁能想到，四十多年后，我这将入坟墓的疯子依然能被载入史册。哈哈哈……”即便身体十分虚弱，封逐尘依然仰头看向那出自他手的星空像个小孩子一样畅然大笑。
毕竟这是他毕生追求的事情。
洛琉翎看着封逐尘，也被其情绪感染了几分，但在下一秒她想起了一件事：“花百伶受重伤，会不会直接离开孛临远遁了？”
封逐尘微愣，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沉吟了半晌，他才迈开步子向孛临城的方向走去。
“他不会的，”他边走边道，“庆鬼生都是些为达成目的能不择手段之人，他能在孛临如此大张旗鼓的寻找，可见那东西对他极为重要。只要还有一成的可能，他必然选择留下，除非那件东西被确认无法再被使用或已经消失。”
“这样的东西，”洛琉翎眼底微冷，“破境之物……”
“或许是的。而且，他虽然受了伤，但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重，甚至可以说，他不逃，仍有机会将我们都留在这里，只不过他自认没有争个你死我活的必要罢了。况且，在接了我一剑的后，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就不只是我们了……”
洛琉羽点了点头，她随封逐尘一同将目光落向远处的一棵孤零零的立于原野上的桦树。
树下站着一名老者，气息阴冷堪比毒蛇，见他们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便微微点头示意。
“布置的挺周全。”洛琉翎蹙眉嘟哝了一句。
“看来梁洵十分清楚花百伶的实力，七莲下境的邪修，有异变的百足魔蛛作为炼体命灵，实力或已直逼普通的倒海上境圆满，”封逐尘的语气中有了明显的不甘与失落，“花百伶必然留着不止一手，而我方才却已将这副残缺完全掏空，如此对比……”
“行了，封叔，再这么说您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事情。至少在所有人眼中，这战的结果肯定是您赢了。”洛琉翎少见的露出温和的笑容向身旁老者打趣道。
“这倒也是，哈哈哈……”封逐尘再次大笑起来。
夜空依旧湛蓝，所有的星辰皆散发着寒冷却令人心安的光。
……
晨光照入院庭，所有的花草树木仿佛都于这一刻苏醒，在晨风中开始展现出勃勃生机之态。
与别的地方相比，这里的植物似乎更加具有几分灵性。
炎国，欧阳侯府。
“家文作为守边重将，不会作为此去增援的将领。但他应许了这一请求——我可以随军一同前往孛临，但为了掩人耳目所以不会特地派亲卫随我前去。”
欧阳曦放下手中的书信，向对座之人解释道。
“炎国距离孛临太远，自然不可能会派出令尊这样的国之栋梁前去。至于欧阳小姐的安全，在下自然会担起责任，我想无需令尊过多操心。”顾情痕温和地点了点头，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欧阳曦同样回以一个笑容道:“家父恐怕就是此意，我涉世太浅，据说孛临是一处鱼龙混杂，毫无法规的地方，一路上还需请前辈多教我一些待人处事之道。”
“若欧阳小姐愿听，那在下也只能述些浅薄的道理，毕竟那座边城在下也确实未曾前往游历过。孛临派来求援的人最晚在明日清晨应该会抵达炎国，小姐你还有一些时间可做充足的准备。”
“顾前辈，其实我很好奇，为何你会那么快知道孛临向四国求援，在昨晚就已见过父亲还带回这封信……”欧阳曦轻抿了一下嘴唇，见顾情痕微微睁开了双眼，连忙又摆手补充道，“我没有怀疑前辈的意思，只是心中有些疑问罢了，若是些不能说的事那也不必……”
欧阳曦的脸涨得有些发红，羞涩之情油然岳于言表。
“无妨无妨，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顾情痕环顾了房间一圈，见那位老妪关门退了出去，便轻声一笑道，“我一个师妹，此时就在孛临，消息是她通过密法传给我的。”
在这之后他立刻来到欧阳曦这里确定了她决心前往，于是又马不停蹄地找到了欧阳千甫，最后带回了这封给欧阳曦的回信。
“这么说来，前些日子传出的一剑破苍穹的这一说法，好像正是来自孛临城。大多数人都言是九霄之人所为。”欧阳曦若有所思道。
顾情痕颔首道：“办成此事的那位老前辈算是九霄的一个奇人，封逐尘，或许这个名字对你来说很陌生，但早在四十年前是为人称道的一个奇葩。而现在，他将成为载入史册的一个传说。就在昨夜，封前辈凭借一副凡躯和两柄寒剑正面击退庆鬼生四大鬼手之一，还用残余的剑气改变天象。”
“怎么可能……四大鬼手怎么说至少是七莲以上的圣徒。”面对顾情痕平静的回答，欧阳晴显然没法保持平静，她张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顾情痕云淡风清道:“是真是假，不出二日便可得知。”
欧阳曦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倒吸一口气后用试探的声音问道:“前辈口中的那个师妹，不会也是……”
“正是，她为柒。”
欧阳曦原本还微微前倾的身体瞬间向后瘫倒，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她才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十分僵硬地点了点头道:“没想到那这地方还能引起你们的重视。”
“欧阳小姐怕是误会了些什么，”顾情痕温文地笑道，“我师妹之所以会千里迢迢前往孛临，其实和我如今待在炎国是一个道理。”
“玄武……”欧阳曦脱口而出，她的脸上再次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里面还夹杂了少女心中油然而生的那一份兴奋。
这也未免太巧了点吧……
“无巧不成书，不是吗？这也是我极力想让你随军一同前往孛临的理由。如今玄武在孛临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或许你们的性格很难相合，但总归是要见面的，有如此机会，何乐不为呢？”
顾情痕始终如一个温和待人的前辈，细心地为欧阳曦她提出的疑问。
见欧阳曦不再问什么反而像是在开始独自沉思起来，顾情痕起身行礼道:“在下也不继续打扰欧阳小姐了。援军开拔之际，小姐随军同行即可，我一直都会在暗处，一路护小姐周全。”
欧阳曦连忙一同起身行礼送客，但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开门，房间内就已经没了顾情痕的身影。
“前辈还真是不拘于礼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