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桃赶到时,母亲瘫坐在沙发上,已哭成了泪人儿,见到自己女儿赶了回来,才稍稍缓过来一口气,平静了一些。
“他们打电话来,说弟弟他......他被车撞了,腿被压断了......”
刚说完,又“呜呜”地掩面痛哭了起来。
染桃的心顿时“咯噔”一下,仿佛被重击一般,揪扯着阵阵发痛。
“桃儿,你爸走的早,好不容易我一个人把你与弟弟拉扯大,结果.........”
母亲越说越伤痛,哭的肝肠寸断。
染桃强抑住眼中的泪水,只怕自己一哭,苏母会更伤心。
“染桃,你先扶阿姨回卧室休息吧。”
一旁的卓言先开了口,然后安慰道:“你和阿姨都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保证把弟弟顺利接回,后面的事情也会解决。”
“妈,不难过了,卓言说了,他会想办法解决的。”
染桃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同时将哭泣的苏母揽在怀中,拥抱着,不让母亲看到自己的难过。
等到苏母入睡后,染桃方才离开。
已是接近凌晨,卓言仍独自一人在客厅,在昏暗的灯光与夜色的作用下,勾勒出卓言的暗影,于是轮椅上的他更显得孤单寂寥,他捏着眉心,困乏与疲累阵阵冲击着已有腿伤的身体。
他听到下楼的脚步声,便抬起眼。
“阿姨好些了吗?”
“她睡了,一直在哭。”
染桃走到卓言轮椅旁坐下。
其实她也刚刚哭完,下楼前还特意去洗了脸,以此让自己的泪痕与哭红的眼不至于太明显。
只是这份刻意还是失败,那红肿的眼还是被卓言看到。
他看破而不说破道:“我联系了人,你把弟弟的信息给我,医生我也已经找好了,相信我,只要回来,他一定平安无事。”
染桃突然一阵悲痛涌上心头,万种悲楚交集在一处,如鲠在喉。
如果她的人生里与卓言没有这样的交集,此时的她是不是跌入了谷底绝境?
父亲早逝,母亲脑癌刚出院,弟弟异国车祸,而她大学未毕业。
这是怎样的悲剧情节。
如果没有卓言,无依无靠却身负家庭重担的她,此后的一生大概注定会悲多于喜。
染桃“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似被围堵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出口,所有压抑的情绪在泪水的涌出中刹那间得以释放。
卓言俯下身从桌上抽出纸巾为她擦拭泪水,她一把揽住卓言的肩,于是泪水湿了卓言的肩头。
“相信我,没事的,染桃,相信我......”
卓言抚着染桃的背,一遍一遍说着“相信我”。
他乐于为染桃解决苦恼,因为他喜欢被染桃依赖,这让他感觉到幸福与开心。
可是他更宁愿自己所爱的人可以幸福,平安,无忧地生活着。
哭着哭着,染桃感觉累了,乏了,昏昏沉沉中,她入了梦境。
梦中,她又一次来到了那座大殿。
明熠斜坐在案前,正凝视着那悬于空中的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中出现的场景正是染桃与卓言。
卓言笑的温存,那双眼似一池荡漾的春水,他伸出手轻轻地替熟睡的染桃拨下贴在面颊上的发丝
镜中的画面停在了这一刻。
明熠一挥长袖,那面镜子便化为万千碎片,接着消失,归于虚无。
“你的眼还肿着,我的桃儿很难过,对吗?”
只不过刹那间,明熠便站在了染桃面前,一双手捧起染桃的面颊,那眸中的光也如刚刚那面镜子般,破碎,空无,继而黯然。
“明熠,弟弟出车祸了,他的腿......”
话未说完,染桃便泪已涌出。
明熠知道那么多事,他是神仙,他定会帮我的,他定有办法的.....
染桃的双手紧紧抓住明熠的胳膊,像跌入谷底求生的人那般,抓住每一根可以尝试的藤蔓,寻求着机会。
“你知道怎么做,你会的.....”
明熠一把抱住染桃,越抱越紧,仿佛要把怀中的人揉碎,然后融入自己身体里一般,以至于染桃感到身子被勒的有点发疼。
“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游戏而已。”
“不,不,那不是游戏,那是真的,你骗我,都是真的,我的弟弟,妈妈,都是真的.....呜呜......”
染桃从明熠的怀中挣脱出,一个劲地摇头,否定明熠的说法。
明熠双手稳住染桃的肩,再次郑重地说道。
“桃儿,那些都是暂时的游戏,只有我是真的,只有我是真的,记住了吗,你和我是属于这里的,也只有我能救你,你记住了吗?”
如果可以,明熠真的想杀出一条血路,直冲到天界,把天帝从那至高的神位上拉下,然后把这什么天地律法,因果规律统统改一遍,可是不能,最后的一丝丝理智让他克制了自己的冲动,可有时候,他又厌恶自己为何有那么最后一丝丝的理智。
所以他把已话到嘴边的真相咽了回去;
所以他明明可以出手救她,用最最俗套的“英雄救美”套路来俘获她的心,可是他没有,就这么一次次眼看着让卓言近水楼台先得月。
“桃儿,你要记住,能救你的不是卓言,是我,知道吗?”
“可是....可是你连保护我都做不到,怎么救,你只能在梦里和我说话,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我的梦,一个梦而已,呜呜......”
染桃用手背擦拭着滚落在面颊的泪水。
她不是小孩子,她不要画饼,不要那个在自己陷入困境时还讲童话故事来诓骗自己的人,她要最真实最实际的。
“桃儿,我能做的是派人去帮你,去救你,在你最危难的时候,只有我可以救你。”
明熠笃定地说着,眸中的光又一次亮起,像黑暗中灼烧的火焰,点燃心头的那片灯火。
“那你的人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知道是他,什么时候来找我?”
染桃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她要搞清楚这些关键点,只有这样才能分清敌军与友军。
“很快的,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