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大王的名声传了出去。有一天,大雨刚刚转晴,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来到李家。当时,李保生带着黑毛出去了,家里就洛兆和大王在。洛兆问那名男子,说有什么事情?中年男子笑眯眯地说:“我们有事找长老,但不知道长老的家怎么走,你能带我去吗?”
洛兆热情地说:“没问题。你跟我来。”接着,他又转身对大王说:“你在家里呆着,我去去就来。”
于是,洛兆便小心翼翼地关上院门,带着那中年男人离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里地,中年男人突然对洛兆说:“小兄弟,你回去吧,我知道长老家该怎么走了。”
洛兆说:“那好,你自己小心。我先走了。”说完,洛兆就独自往家赶。
可一到家,他就觉得奇怪,走之前院子的门明明关上的,现在怎么开了?洛兆以为是师傅回来了,便扯开嗓子叫了几声。但家里根本没人,而且让他吃惊的是,大王也不见了。
洛兆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圈,也没发现大王的踪影。正在这时,李保生带着黑毛回来了。李保生见洛兆哭得厉害,就问他怎么了?洛兆便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李保生说了。李保生一拍大腿,说:“糟了。这是调虎离山啊。那中年男人肯定有同伙。他先借口问路,把你引开,然后他的同伙就打开院门,把大王抱走了。”
洛兆觉得师傅的话很有道理,便院内院外,仔细查看起来。不一会儿,他就有了发现,并对李保生说:“师傅你看,由于前几天一直下雨,泥土松软,地上都留着脚印呢。您是穿草鞋的,我是光脚丫的,可院子里竟有两串布鞋留下的脚印。您看这花纹,肯定是布鞋,是有钱人才穿的,我们村里人都不穿这种鞋。”
李保生又走到大门口一看,那两串淡淡的布鞋脚印,一串与洛兆的脚印并排,往右一直通向长老家的方向。另一串则往左,通向县城。
李保生对洛兆说:“果然是有两个人。一个人把你骗出家门,另一个偷走大王,往县城跑了。”
旁边的黑毛听到了李保生说的话,不等主人下命令,就如离弦之箭一般,撒开腿,顺着路上的脚印,直往县城方向追去。
大概追出五里地,黑毛就看到远处有一瘦高个,正背着一只麻袋,慌慌张张地往前跑。黑毛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飘来的味道,这味道与李家院子里,大王留下的味道一模一样。便断定前面的人就是小偷,那麻袋里装的就是大王。
黑毛朝着前方狂吠了几声,那瘦高个往后一看,没有一点停步的意思,反而更拼了命地往前跑。黑毛气坏了,一路飞奔,一口气就追到了瘦高个前面,堵住了他的去路。
麻袋里的大王也闻出了黑毛的味道,发出“呜呜”地呼叫。黑毛更加愤怒了,它突然往前一跳,一口咬在瘦高个的右手臂上,瘦高个“啊”地惨叫一声,将麻袋扔在了地上。再看手上,已是鲜血直流。瘦高个吓得不轻,想转身逃跑,黑毛上去咬住他的裤腿,就是不松口。
这时,李保生和洛兆也赶了上来,大家一起把瘦高个制服了。黑毛这才用嘴巴解开了绑在麻袋口的绳子,将大王放了出来。大王高兴极了,一个劲地用舌头舔着黑毛,表示感谢。黑毛则伸出腿,抚摸着大王的脑袋,好像在说:“好兄弟,没事就好。”
证据摆在了眼前,那瘦高个无法狡辩。只好跪在李保生面前,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原来这瘦高个是城里的郎中,听说李保生家养了只小老虎,想到老虎浑身是宝,好些部位都是名贵的中药,就联合他的弟弟,想把小老虎弄到手。
“求求你放了我,不要告官。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地行医。”那人又哀求道。
李保生说:“你是郎中,救过很多人的命。如果我因为这事去告官,把你抓入大牢,百姓们生病了,就找不到郎中看病。所以我放你一马,你赶紧给老子滚蛋。”
“师傅,不能放,要放也得打一顿再说。”洛兆愤愤地说,一面说,一面卷起袖子,准备有所动作了
李保生正想阻拦,但洛兆已经扑上去,劈头盖脸地朝那郎中打去,文弱的郎中很快被洛兆打倒在地,惨叫不绝,牙齿掉了,嘴角裂了,鼻梁折了,满脸都是血,但洛兆还不罢休,又从路边找来一块大石,活生生把郎中的两条腿给砸断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大王也一天天地长大。李保生不敢再将大王放出屋外去,甚至专门打造了一副铁链,将大王锁了起来。
大王的吼声也越来越雄壮,开始令人胆寒。但村里的猫狗似乎完全不怕,照样天天溜进李家,来找大王和黑毛玩。
在这期间,长老的儿子杨福,不知从哪里弄到一条猛犬。这狗背上,腿上全是隆起的肌肉,牙齿雪白锋利,嘴巴又大又宽,听说本来就是一条百战百胜的斗犬。
杨福得到这斗犬后,得意非凡,四处炫耀,说他的这条斗犬方圆百里没有敌手。村里有些人不同意,说李保生家的黑毛比这斗犬厉害。杨福不服,当场就说:“哪条狗厉害,比比就知道。我这就去李保生家,让我家的狗和黑毛斗一场。”
就这样,杨福牵着他的斗犬,带着一伙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李家。李保生不在,洛兆一个人看着家。黑毛见有生人牵着斗犬闯入家中,开始狂吠起来。杨福也不废话,直接放出斗犬跟黑毛干了起来。
黑毛身经百战,曾经追随李保生,跟野猪、豺狼、豹子都较量过,但斗犬经过特殊训练,且天天与最凶猛的犬类厮杀,攻击力异常强大。两条狗互相撕咬,不分上下。然而嘈杂的声音却吵醒了正在狗窝边睡觉的大王。
大王睁眼一看,见斗犬正向黑毛进攻,当时就愤怒了。只听它一声长啸,突然高高跃起,一下将斗犬扑倒在地,一口咬住斗犬的脖子,那斗犬四脚朝天,拼命挣扎起来,杨福傻眼了,“快给老子松口,快给老子松口”,他朝大王一边呵斥,一边扔着石头,但大王并不理会,石头砸在身上就权当按摩放松了。
就这样,斗犬被大王锁住咽喉,当场就咬死了。
众人被吓得面如土灰,纷纷后退。但大王对于村里人并无伤害之意,而且它身上锁着铁链,根本走不远。它见斗犬已死,黑毛没了危险,就重新回去睡觉了。
杨福见自己心爱的斗犬死了,心里气愤难平。他回去向长老告了李保生的状,说李保生曾经答应过全村百姓,在老虎长大后,会把它杀死的。现在这老虎已经长大,而且一口就能将斗犬咬死,可想而知,这老虎有多么厉害,多么危险。所以,不能再留了,得马上将它杀死。
晚上,长老带着杨福和村里的几个人,找到李保生,说了他们的想法。李保生当然记得自己许下的诺言,但他觉得目前大王还没成年,而且一直由铁链锁着,出不了门,不会对村民构成危害。但长老、杨福和其他村民并不答应,他们非要李保生马上杀死大王不可。
李保生没有办法,找了把刀,决定动手。洛兆当时就哭了起来,黑毛也一个劲地大叫。
“师傅,再养几天吧,大王还小,它还没长大啊。”洛兆央求李保生。
“怎么还没长大,你没看见它都把我的斗犬给咬死了吗?”杨福也大喊起来。
洛兆反驳道:“大王本来是铁链锁着的,黑毛也乖乖在家里呆着,是你带着狗先闯进来闹事的。”
杨福道:“我怎么闹事了,两条狗见了面打架很正常。是大王兽性大发,咬死了我家的狗。它本来就是猛兽,今天能把我的狗咬死,明天它就能咬人。所以,它今天必须死。你师傅当初也是这样答应的。”
李保生提着刀,来到大王面前。大王似乎明白主人的来意,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李保生举起刀来,准备杀虎,这时,洛兆一下跑到他面前,拦住他说:“师傅,我想到一个办法,你先听我说。”
洛兆所说的办法是这样的。原来最近县城来了一班马戏团,搭起帐蓬,进行各种驯兽表演。里面正好有老虎的戏份,这说明马戏团是需要老虎的。洛兆的意思,是想让李保生去找马戏团的团主说说,看他是不是可以收下大王。如团主能将大王收下,那么,大王对杨家庄就构不成威胁,而大王也可以不用死了。
李保生听了洛兆的话,突然眼前一亮,放下了刀。长老也觉得洛兆说得在理,便同意李保生,先给他一点时间,等他找过团主后,再作商议。
事不宜迟,第二天一早,李保生就上县城去找马戏团。团主对此事也颇感兴趣,便亲自来到李家,看了看大王。团主对大王很满意,并对李保生说:“这样吧,我回去准备一下,不出意外的话,我明天下午会带人过来,把大王领走。”
李保生千恩万谢,送走了团主。毕竟这么多天来,他对大王其实也早已有了感情,实在不忍心杀它。如今大王能有这样的结局,他是十分欣慰的。
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杨福的耳中。杨福是不甘心的。因为大王咬死了他的爱犬,这股子恨意,他无论如何放不下。不行,大王必须死,不能让它活着离开杨家庄。
想到这儿,杨福便纠集了一帮胆大的哥们,对他们说:“晚上,到了三更天,我们一人一柄长矛,去把大王捅死。放心,大王被铁链锁着,跑不远。只要我们长矛够长,我们站在院子的围墙上,就能轻轻松松地把大王捅死,为我的爱犬报仇。”
有人表示担心,说:“不行啊,院子里还有黑毛在。到时黑毛一叫,李保生会被吵醒。等李保生一出来,我们又能怎样?”
杨福说:“放心吧。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那李保生是个猎人,最近月亮大,他每天晚上都会带着黑毛上山打猎。所以,李家只有洛兆在。他一个小孩,根本挡不住我们杀虎。而且我的狗被大王咬死,我也没让李保生赔钱。如今我们杀了大王,他也无话可说。”
于是,三更天时,杨福他们带着事先备好的长矛来到了李家院子边,并开始爬墙。杨福和另外一个身手敏捷的,双双爬到了墙头。
“快,把长矛递过来。”杨福冲底下的人喊。
下面的人听到命令,就将两柄长矛递了过来,分别交给这墙头上的两人。
这时,大王也被惊醒了,并预感到来自墙头之人的威胁。大王开始暴躁起来,一面来回走动,一面咆哮着,然而它被铁链紧紧拴着,根本走不开。杨福和他同伙便看准时机,举矛刺了过来。
亏得杨福他们没练过耍矛的本事,只是凭着感觉,一阵乱刺,而大王则惯于夜间活动,对于来袭的长矛,看得一清二楚,且躲闪腾挪,灵活自如。几个回合下来,竟没伤一丝皮毛。
洛兆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赶紧起床查看。他点起蜡烛,往院子照射,这反而令杨福他们心急火燎,两人不觉一通猛刺,大王终于反应不及,被杨福的长矛刺中,身上顿时流出暗红色的血来。
洛兆赶紧跑上去查看大王的伤情,并对墙上的杨福喊话:“明天马戏团的人,就要领走大王了,你们还想怎样?”
杨福说:“不想怎样,就是想让它死,为我的爱犬报仇。”
大王已经听得懂人话,它被杨福的嚣张给激怒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虎啸过后,大王开始以从未有过的力量,拼命往前冲,想要挣脱开铁链的束缚。而杨福似乎一点都不怕,他晃动着手中的长矛对洛兆吼叫:“你快给我滚开,我的长矛没长眼睛,万一把你捅死,你可别怨我。”
大王彻底愤怒了,那铁链终于还是禁不起大王那疯狂的撕扯,在杨福的长矛重新刺过来的一刹那,铁链突然迸裂,断成两截,大王一下躲过矛头,迅速朝墙上的杨福扑去。杨福和他的同伴吓得站不住脚,便双双跌落墙头。
大王跳到墙头,看了看墙下的情况。杨福早已吓得不敢动弹,而不远处他的几个同伙,也被吓得瑟瑟发抖,虽然手上还拿着长矛,但都不敢靠近。
大王已经起了杀心,就算杨福龟缩着不动了,它也不想饶过他。于是,大王纵身一跃,从墙上跳到地面,一步步逼近杨福。正当它张开血盆大口,要朝杨福扑去时,李保生却高喊着“不准咬人,不准咬人”,从远处跑过来了。黑毛也跑到大王的身边,用嘴咬住大王的小腿,想把大王拉回家中。
但大王还在气头上,猛得甩了甩腿,将黑毛一下甩出了几丈远了,还是想要朝着杨福扑去,但此时李保生已经赶到,一下挡在了杨福面前,大王只得作罢。
“快回家,快回家,”李保生冲大王喊,“你伤得不轻,赶快回去,然后我帮你疗伤。”
但大王还是一动不动,只是仰天长啸着。
洛兆也大喊道:“大王,我们回家吧。你得马上止血,要不然血流干了,就会死的。”
大王低头看了看洛兆,用舌头舔了舔洛兆的手,突然,它撒开双腿,往前跑去,很快便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而前面,就是茫茫无尽的杨家山。大王就这样跑了,从此无影无踪。洛兆试着去杨家山找过,但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