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快来坐。”程韶安见裴在洲过来,眉开眼笑,热情的冲他招手。
“哦,我刚才还没说完,你是没看见他的伤口啊,真是······”程韶安转头对林瑾荨继续说。
裴在洲赶紧把话截了:“差不多得了,吃饭。”
程韶安努努嘴道:“干嘛打断我,我又没说错。”
裴在洲拿起一个包子塞到程韶安嘴里:“你就爱夸大其词。”
林瑾荨淡淡的看了眼裴在洲,眼里看不出一点情绪,可心中却因为程韶安的话产生了些波动。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她因为警戒心产生的怀疑。
他们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裴在洲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在意?难道,他接近她,是另有图谋,还是······
不知不觉间,林瑾荨在心中暗暗对裴在洲筑起一座高墙,多了些猜忌。没办法,作为拂千堂的杀手,这种反应对于林瑾荨来说,仿佛已经是一种习惯、一种惯性,凡事她必须要考虑更多。
吃完饭,林瑾荨回到房间,终于有精力仔细思量接下来的行动。这平兴城可不像之前的庆州,有认识的人,这里是完全人生地不熟了。如今她只能借助之前准备好的线索,一点点查起了。
这次南下,除了要找到父母的行踪,还有一事她也想顺便查清,那就是查出父亲当年一案的真相。
根据林瑾荨已有的线索,结合苏煜告诉她的事,都出现了一个地方:沈府。据说当年的军火走私案中涉及到了沈府,林瑾荨很怀疑,父亲的事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往窗外望了一眼,见天还没黑,林瑾荨直接出了门,准备打探一下沈府的情况。她一边走一边向路边的商户打听着,得知离这里不远处有一家酒肆,每日都门庭若市。这种地方,用来打听消息是再好不过了。
“小二,一壶果酒。”林瑾荨一进酒肆的门,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店小二说道,然后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来。
这酒肆果然和商贩说的一样,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江湖侠客、文人书生齐聚于此,肆意喝酒,大胆的畅聊时事,热闹极了。这让林瑾荨想到了自己的凌安酒肆,与这儿相比,也是丝毫不逊色。
过了一会儿,一小二端着一壶酒走过来,热情道:“客官,您的酒来了。”
林瑾荨没说话,手掌摊开,里面躺着一锭银子。林瑾荨扬眉,示意他收下。
小二见了钱,笑得更开心了:“客官您这是何意啊?”
林瑾荨凑近一些,低声道:“想向你打听些事,这钱是用来答谢你的。”
小二赶紧将银子揣到怀里,奉承着笑道:“客官您真是客气,有什么想问的,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瑾荨唇角一勾:“我想问一下,在平兴城可有一个沈府?”
“想必客官说的正是商贾沈家吧。”
“正是,我想知道沈家的大概情况。”
“这沈家可算是咱们北戎数一数二的富户啊,听说手里还攥着不少朝廷的买卖。不过,说来也怪,如此大的家业,家中竟然只有一个孩子。沈老爷现在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所以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逐渐由这位沈少爷接管了。”
“那他们是怎样取得了今日的地位?”林瑾荨继续问道。
“据小道消息说啊,他家之前一直是不温不火的,甚至一度都要做不下去了。可就在十来年前,沈家好像参与了一个和皇家做的军火生意,从那以后,生意才开始变得景气,逐渐蒸蒸日上,没多久,就跻身于北戎富商之列了。”
林瑾荨听罢,点了点头,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那沈府在哪?”
“从咱酒肆出去往右拐,顺着这条大路走上一盏茶功夫就能看见了。”
林瑾荨心中有了数,一刻不多逗留,起身对小二说:“这壶酒送你了,还有,别告诉其他人我问过这些事。”
小二赶紧躬身送客,保证道:“您放心,今天您没来过酒肆。”
林瑾荨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出酒肆。
一路上,她始终在琢磨刚才听到的话。十来年前到底是怎样的生意,能让沈家一夜间活过来。这桩生意难道真如她猜测的那样,与自己的父亲有关?如果照这个方向考虑的话,沈老爷应当与杨安厦他们是一伙的吧,可当时她明明没在杨安厦那里发现这些啊?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涌入林瑾荨的脑袋,她头疼的按了按眉心,长长的呼了口气。
“瞧一瞧看一看啦,品质上好的扇子啊!”商贩的叫卖声吸引力林瑾荨的注意力,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看见不远处的一个摊位上整齐的摆了一排的扇子。
她走近一些,随便拿起一把扇子问道:“老板,这扇子怎么卖?”
“姑娘真是好眼光,您手中的这把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卖一两银子。”
林瑾荨没有立即回话,说实在的,一两银子在这儿买把扇子确实有些贵。她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展开扇子,扇面上赫然题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八个字。裴在洲的脸一瞬间闯入了林瑾荨的脑海中,她赶紧摇摇头。自打她刚才往这边走开始,就有些莫名其妙,她又不想要,为什么要走过来问?
不过,这扇子倒是挺适合他。
罢了罢了,就当是谢礼了。
林瑾荨果断地掏出银子,买下手中这把扇子,拿在手中看了又看,虽然她对钱向来大方,但只为了这八个字,花这个钱在街边摊上买这么把扇子,还真是有点不值。
算了,全当还人情,她林瑾荨可不爱欠人家的。
林瑾荨收起扇子握在手中,抬头,正正好的看到了裴在洲。他大步地向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商铺走去,林瑾荨顺着他走的方向一瞧,竟是个妓 院。
裴在洲看上去十分悠然自得,大方的在一群姑娘的簇拥下走进妓 院。
呵,还真是秉性难移,裴在洲还是那个裴在洲,一点没变。
林瑾荨看了看手中的扇子,她竟因为他做的一系列事产生了一丝错觉,还以为他待自己有多么不同呢,搞了半天,自己不过就是他万花丛中的一朵罢了。
林瑾荨的脸色冷了不少,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不过转念想想,她好像确实因为裴在洲为自己做的那些事而放下了一些戒备心。但经过今天的事,她的冷静又全部回来了。就拿裴在洲一路非要与自己同行这件事来说,肯定不止相互照应这么简单。
但是,他裴在洲不过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到底为何蓄意接近自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瑾荨感觉脑子都快炸了,父亲案子的事还没完,又来一个裴在洲。
而裴在洲这边呢,完全不知道林瑾荨看见自己的事,被一群浓妆艳抹的俏佳人围着,这个喂葡萄,那个倒酒,看上去惬意的不得了。
“哎呦喂,裴公子怎么有空来平兴城了?”妓 院的妈妈扇着一把小扇子,扭着纤细的腰肢,笑着走过来。她虽是这妓 院的老板娘,可是看上去却很年轻,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裴在洲应声望去,懒懒的抬头道:“想你了,来看看你。”
妈妈盈盈一笑,对在旁边服侍的妓女们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然后走到裴在洲身边坐下来,眼神妩媚勾人:“裴公子的嘴还是这么甜。”
裴在洲用余光瞥见其他人已经悉数离开后,坐直身体,表情变得漠然,沉声道:“姚正则应该递信过来了吧?”他之前在庆州写给姚正则的信里特地提到,让他把回信直接递到平兴妓院这里。而平兴这间最大妓 院的老板娘,正是他们叱央堂平兴分堂的管理人之一。
丁惟叶有些失落的撇撇嘴,可骨子里透出的风情万种依旧藏不住:“这么久不见,你不该先问候一下人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