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珩的安排来得并不早,准确些说是在那短暂的沉默中定下的。虽然对于父亲的评价他维持原本的观点,不过似乎是可以试探一下的。所以他没有立刻拨通一开始打算拨通的那个电话,而是打给了之前才去过的郁金香花圃,预定了一束郁金香,送往政法大学。
沈彧回国后便在她爸爸那里做助理,聂珩虽不知她的电话,但地址却很清楚。
当然事情到这一步也并未完结,最后一步还需要拉一个人入局,一个不认识沈彧,却会将此事报知父亲的人。就在聂珩寻思之际,倒有人先送上门来了——小弟聂芮麒的电话打了进来。
“二哥,我刚听前台说你来了总部,才离开不久,你都走到哪了?”
“就在门口,刚遇到了常叔叔,聊了几句。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饭点来总部,好歹请我吃顿饭再走嘛!”
“我这不是不知道你是否另有安排吗?出来吧,我就在外边等你。”
“那等我见着你,再挂电话哦!”
男孩子撒起娇来竟也能如此可爱?也不外乎父母都疼爱这孩子,聂珩自己也觉得他可爱到不行,不过要说因此联动了什么别的情绪或感想,却是没有的。
碰面之后,聂珩带弟弟去了附近一家时尚的咖啡吧。这里的简餐不错,在华世的年轻人中相当受欢迎,日后小家伙少不了过来吃午饭。
不过聂芮麒却没有发现美食的心情,满心都是对早上那一幕的试探计划,出于对八卦的赤诚。显然他也没能逃脱那神奇的心理——有伴的乐于给没伴的介绍一个伴,没伴的热衷于八卦可能有伴的伴。只可惜,他人智商虽高,实操却不怎么在行,加之不能暴露偷看行为,憋了半天,愣是连切入口都没有找到,只能东拉西扯,无限延长用餐时间,就等他哥起疑问起。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他哥就跟短了路一样,全程微笑倾听,甚至还和他讨论了诸如高一运动会被班导钦定长跑是不是被穿了小鞋这种毫无营养的小事,凹足了温柔人设!聂芮麒心里苦,可他哪知道他哥等电话也等得心里苦呀?可不就只能陪他胡扯,拖时间了吗?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两人思量可能要让店家热第二次汤之际,聂珩的电话终于等来了!他一个激动差点没把手机给摔了,但还要装模做样地起身出去接。
“哥,就在这里接呗!对着你弟还要回避吗?”
聂珩笑笑,巴心不得呢!他按下接听键,声音不自知地低沉下来,温柔且撩人,“喂。”
“喂,这里是沈彧。郁金香我已经收到了,所以拿了我爸爸的手机打给你。没有打扰吧?”
“没有,我正在休假中。”
“很漂亮的花,谢谢了。”
“你喜欢就好,而且应该是我说谢谢。只是这样一来可不是钱货两讫的事儿,而是我单方面地受了你的人情。”
“又没有多大的事儿。况且你可是我爸爸的爱徒!”
这话听起来有点酸,聂珩加深了笑意,“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没空。”
“真的假的?”
电话那头女孩轻笑起来,“聂先生,你想请我吃饭,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要说,是为了还我人情。”
“可如果不这样说,你会直接拒绝我不是吗?所以我的答案就是这个!”
“你这样说,我也可以拒绝你呀!再说了,我是真的有事。”
什么事?相亲吗?聂珩的戒备值瞬间突破天际,“那工作日呢?”
“和我吃饭不无聊吗?你不是对我的吃相意见很大?”
聂珩撒娇求饶道:“就饶了我吧!”
“感谢我的宽宏大量吧!”电话那头傲娇地哼了哼,“说真的,吃饭就不必了。如果你坚持,那就请我去有好吃的法式千层酥的甜点屋吧,正好可以给我爸爸买点心。”
“法式千层酥?”聂珩瞬间转为霁颜,“好。后天,周三下午7点,可以吗?”
“可以。”
约会就这么被敲定了下来。
挂掉电话后,聂珩便对上了弟弟不怀好意的调笑表情,“二哥这是交了新的女朋友?是哪家的姐姐?漂亮吗?什么时候带回家啊?”
“不是,是一个帮了我很多的朋友。”
“朋友吗?”聂芮麒的表情充分表明了什么叫不相信,“二哥肯定不知道,你打电话时眼神都柔和了许多呢!”
“小孩子家家的,就别乱拉郎配了!”
“这叫岔开话题?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一家很不错的法式甜品店呢!听说他家的法式千层酥可是一绝。”
还真是毫不掩饰偷听的事呢!聂珩举手投降,“快点吃,午休时间就快结束了!我倒是无所谓,可你......迟到了被骂了,没有我的事儿啊!还有,回头把地址发给我,我参考一下。”
聂芮麒得意地笑了,就像一只偷吃到鱼的小奶猫。他也不再揶揄自家兄长,而是专心于面前的食物。哥哥向来将感情的事向家里藏得很好,大概是那段最长久,最相惜的恋情生生被父亲斩断的缘故。不过与其说感情,那之后哥哥交往的对象不如说是在他荷尔蒙激素起落规律下出现又离开的人。
最原始不过的欲望和本能,如潮水般起起落落,然而感情是更高端的诉求。
刚才他绝没有看错哥哥眼中那满溢的柔情。一再的否决,也许并不是傲娇,而是某种程度的抑制。聂芮麒知道,自从大哥离世后,二哥的日子便过得十分压抑。他开始冷眼旁观着这个这世界,装得自己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似乎这样就真的能够开心起来。
无论有没有人相信,聂芮麒都是希望,他能真正开心起来。
所以,在将那家叫绿蔷薇的法式甜点店的地址发给聂珩以后,聂芮麒又多做了一件事。他打了电话给自己的母亲扈欢,将绿蔷薇的地址告诉她,然后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父亲周三晚上没有应酬,行程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