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交织环节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宴会上的众人开始准备自己的织品和艺品。大部分人的织品和艺品都已经提前送到会场下面的仓库了,可以随时通过那几个巨大的取物口拿出来。不过由于织品和艺品的数量过于庞大,大家的艺品都不会直接拿出来,只有织品才会在婚礼上展示。
她们会通过全息影像展示自己的艺品,并询问他人是否愿意和她们交织,如果愿意,交织便顺利进行。在交织完成之后,艺品会自动更改所属权,婚礼会场拥有监测交织情况的系统,可以准确判断每次交织双方交换的艺品,然后改变所有权。改变之后,所有交织后的艺品就会再次通过物流系统运回所有人的家。
祭司宣布交织仪式开始后,大家就都忙碌了起来。我因为没有准备织品和艺品,只好跟两个小朋友继续坐在原位。在这个情境下我特别尴尬,因为大部分跟我一样年纪的人都去交织了,连姬敏都上了。而且姬玲特别叮嘱我,交织的时候不能乱走,不能破坏交织过程的神圣性。我只好先用许多个微型摄像头拍下交织仪式的全景画面,然后回去再慢慢观看。通过这些影像,我发现了交织仪式的一些特点。
首先交织双方通常分别属于齐 墨和姜泮的亲友。虽然婚礼上的座次并没有明确规定,大家只是围坐在会场的外围。但通常来说,齐 墨的亲友会坐在属于她的那个黑色的半圆内,而姜泮的亲友则坐在白色的半圆内。所以我可以看到,双方亲友会互相走动,走到另一边和另一方的亲友进行交织,而同为齐 墨或姜泮的亲友则几乎不交织。
当然肯定也有例外。因为齐 墨或姜泮的亲友们也不一定彼此都认识,所以内部的交织也可以进行。但通常来说,如果非常渴望与同一方的交织,她们可以先相交,再约个私下的时间进行交织。这些是我反复观看录像得出的结论。因为在这之前,就在妫悦和其他人交际的那段时间,在同一边的许多人也跟她一样先相交,然后约定交织的时间。
所以可以这样认为,婚礼上的交织是比较隆重的活动,它模仿的是古时候两个国家或城邦之间的大型交织活动。古代的交织活动需要一方派出大量的使臣前往另一方与她们进行个人或集体的交织活动,她们内部是不会进行交织的。所以在婚礼上也是这样。参加婚礼的宾客必然属于齐 墨或姜泮之一的亲友,无论彼此是否认识,都要意识到她们是属于一个集体的,必须要与另一个集体进行交织。
她们必须跨过太极图上两部分的边界,前往另一边与对方交织。交织的织台也是设在一方的领地范围内,而不是放在中间。交织活动是一次广泛的友谊形成的过程,在交织仪式上,两个团体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完成了这一神圣的友谊。
而且交织仪式具有很强的总体呈献体系特征。她们彼此交织的不仅是实际的物品,还包括礼节、仪式、歌曲、舞蹈、才艺等。我在想,婚礼上的这对新人是否也属于交织体系的一部分?因为地球上的礼物交换也包括对女人和孩子的交换,他们也属于总体呈献体系的一部分。但我感觉,芈星人的交织应该不包括人,她们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作为联系两个群体的纽带。通过她们,礼物得以被传递。
在复杂的交织仪式中,我还发现一个现象:齐 墨与姜泮的直系亲属与其他人交织时,往往会拿出更多织品和艺品,她们交换的是苹,得到的是蒿。而且苹的数量与质量要远远大于蒿。而与他们交织的人都乐于接受。不过,通常来说,直系亲属的交织所面向的是对方群体的核心人物,即对方的直系亲属,这是比较直接的交织方式。
在双方直系亲属的交织中,彼此都会拿出大量的织品和艺品,甚至会不断加码,增加更多织品和艺品。这颇有些夸富宴的味道了。不过夸富宴的目的是贡献自己巨量的财富,以此得到他人的尊敬。而在芈星这样几乎不存在贫富差距的社会,她们贡献出这样巨大的织品和艺品,展现的则是自己的真诚与用心,以此得到对方的尊重。她们交织的艺品往往都是对方喜爱或想要的,这应该是提前了解过的,所以对方收到艺品后,会表现得十分兴奋。
而面对其他的宾客,双方的直系亲属也会与她们交织,不过这通常是宾客主动提出的。与她们交织必然会得到大量的苹,所有宾客都清楚。所以许多宾客并不会主动找直系亲属交织。但也有一些与她们交情较深的人会主动提出交织,因为这能让她们赢得尊重。这也是夸富宴的特点——通过散尽家财赢得名望。不过这些宾客也是有备而来的,尽管她们不可能拥有同等数量的织品和艺品,但她们也会献上自己的诚意,做出最好的织品和艺品献给她们。
与齐 墨的两位母亲交织的人中就有周景。她作为齐 墨的先生必然要让其母亲得到尊敬,所以她也准备了非常用心制作的织品和艺品,给齐 墨长母的织品是一件羽衣,这也是一件万用衣,但是是周景自己设计的。周景的职业就是服装设计师,所以她用心地了解了齐 墨长母的身体状况,做出这样一件最适合她的衣服。齐 墨的长母收到这件织品后也非常地开心。
周景给齐 墨次母的则是她亲自雕刻的一对手镯。这副手镯是她现在工作的星郑市附近的山中开采的,是一对翡翠手镯。它的造型也是周景亲自设计的。周景在艺术上的天赋非常强,不仅在服装设计方面,其他各方面的设计她都有涉猎,所以她的织品和艺品都有自己独到的风格。在这样的场合中送出自己设计的织品,自然获得了大家的好评。
整个交织过程十分混乱与繁杂。在同一时间,可以有二三十个织台同时存在于会场上,但交织的过程依然很漫长。交织从下午三点开始,直到五点多才正式结束。交织结束后,大家的座位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再是两方亲友各自坐在一边,而是彼此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通过这场大型交织,大家都结识了许多朋友。妫悦和姬敏已经跑到原来姜泮那边的亲友中去了。听她后来说,她在交织仪式上总共跟12个人进行了交织,并且又和2个人相交了。仍然在我们原来这桌上的除了我和两个小朋友,只有姬玲和周景了。她们作为齐墨的先生和晚生,显然是不适合跑到对家去坐的。
从这一的结局来看,交织仪式才是真正让这对新人结合的重要仪式。我们这些宾客扮演了她们的内在,在交织仪式中,彼此进行了交流,并最终融合。所以在场的宾客也是婚礼仪式中的象征物,宾客的行为寓意着婚礼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