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11月9日田野笔记 十
书名:芈星游学日记 作者:Ryenful 本章字数:2039字 发布时间:2022-08-05

这就让许多诸侯犯了难。如果她们与其他诸侯联姻,那么她们的长子就必须随其他诸侯的姓氏。而在严格的长子继承制下,这种制度的结果就是,仅仅过了一代,她们的国家的诸侯王就换姓了,这样她们是很难接受的。但是天子的谕令不能不接受,所以她们只能想一些对策应付过去。

首先是继承的问题。诸侯只能找同姓贵族进行通婚。用一些姓氏做例子吧,比如芈姓。芈姓诸侯要想让长子继承自己的姓氏,她们只能找同样是芈姓的贵族通婚,这样才能保证长子的姓氏和自己相同。这样来看,双方都觉得自己是受益的。留守故土的贵族认为自己的孩子继承了自己的姓氏,将来国家不会改弦易张。而远离故土的贵族则认为孩子也是随自己的姓,因为从天子的谕令来说,长子真正继承的是她们的姓氏。于是双方都很满意。

但这样做也有很大的问题。同姓贵族的数量本就不多,一直与她们联姻只能保证双方的利益融合,而无法与更多贵族交往,形成更大的利益共同体。这显然不符合她们的期望。虽然诸侯纷争已经结束,但诸侯们仍然心怀鬼胎,想要再次联合,所以她们仍然需要与其他贵族联姻。但联姻就要更换自己国家的姓氏,这显然是更难接受的,所以她们也很犯难。

在经过多代通婚之后,她们终于想出了最合理的方式:让次子们与其他诸侯通婚,保证她们的利益关系。长子则直接与同姓之人结婚,哪怕对方只是一介平民,只是为了保证姓氏的纯粹。这种方式发展到后来,甚至变成了姐妹之间的直接通婚,婚姻制度变成了内婚制。因为芈星人的后代并不用担心遗传病,所以她们可以这样做。这就导致有许多诸侯国都是姐妹共治,因为她们直接内部通婚了。

而那些次子们的通婚则加强了诸侯国直接的联系。比如芈姓诸侯的一个次子远赴楚姓诸侯国生活,她们的长子就会是芈姓。在国家认同上,长子会有两种不同的认同。一方面,她生活在楚姓诸侯国,认同楚姓诸侯国的制度。另一方面,由于她姓芈,且次母也是芈星,她又能接受到来自芈星诸侯国的教育。对于两个国家而言,这个长子就是联系彼此的纽带。虽然她并没有继承权,但仍然能影响两国的交往。

这就是诸侯继承制度的前因后果。而在诸侯上实施这一制度后,这一制度也渐渐流传到其他较小的贵族,如卿大夫、士等,最后流传到平民中间。于是这一制度就成为了芈星最为广泛的祭祀制度,所有人都遵守这一制度。而这一制度流传到今天,就成了我们在婚礼上看到的这样。

在现代普通芈星人的婚姻中,长子的姓氏显然要比住在哪儿更重要。毕竟没有人家里是家缠万贯,拥有大量豪宅,或者其他巨额财富的。现代芈星人的财富普遍都很接近,她们其实也不在乎有多少财产,因为普通芈星人即使一辈子不工作也能申请到大量生活必需品,可以非常滋润地生活下去。所以她们会更追求一些精神层面的东西。

而长子的姓氏虽然也不是非常重要,但比起家宅,显然还是长子的姓氏更有价值些。所以无论如何,芈星人在婚前都会争取一番,尽量让长子随自己的姓氏。而长子的姓氏其实在她们缔姻期前就已经确定了。只有确定之后才能进入缔姻期。因为在缔姻期时,她们穿着的衣服就代表着她们的关系。

拥有长子姓氏的一方在公共场合会穿一身白衣,而拥有次子姓氏的一方则会穿一身黑衣。白衣与黑衣的造型其实来自太极图,双方分别穿白衣和黑衣,代表着阴阳和谐,成为圆满的一家人。这是普通芈星人的理解。但前面我已经说过,人类学家对象征符号的理解和普通人的理解又是另一回事。

在补充了上面关于早期婚姻制度的内容后,我可以这样认为,太极图其实也是分裂的象征。太极图象征着两家人之间争斗的结果,而争斗的原因就是长子的姓氏。所以作为芈星普通人,她们看到的太极图是和谐、圆满的象征,而我作为人类学家,看到的太极图则是分裂、争斗的象征。这两者也不是完全对立的,它只是代表着同一象征符号在同一种文化中的表层结构与深层结构。

当然我的分析也不一定完全正确,只是在这篇田野笔记中大概说说,最后还需要继续进行田野调查才能发现更多东西。毕竟我还没做过关于芈星政治制度的研究,上面所说的很大一部分都来自《芈星早期诸侯斗争史》这本书,而不是我做田野调查得出的结论。

还是回到婚礼现场吧,我们几个继续讨论齐墨的事。

周景:听树人说,她好像不喜欢搬去别的地方,因为她住的地方太久了,有很深的感情了,让她搬走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姬玲:这有什么不舍得的?比起长子的姓氏,去珠庭家生活有什么不合适的。大家都在商洛,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嘛。

楚仁:我也觉得,树人这的确像个借口。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尊重她的想法吧,她必然有自己的考虑。长乐,你也不必这样说。依你的性格,你也大约舍不得长母与次母吧,甚至直到今日都始终留在商洛,从未去别的学宫学习。我与万金有过一面之缘,参加过她在格物堂进行的学术会议。她是个很优秀的诸侯客,我听她讲学时着实受益匪浅。我都一直渴望再次倾听她的讲授。我想你大约也不希望离开她吧?

姬玲:那个以后再看吧。我以后肯定得找个商洛本地人结婚,想回家随时回就好了,没什么好牵挂的。

周景:长乐,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你毕竟还年轻。好啦,差不多到交织时间啦,大家也该做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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