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人力资源部的机要秘书文覠,4年前曾是聂辰的机要秘书,向顶头上司建言是时候提防他那个聪明能干的弟弟了便是这位的大作。不过,时过境迁,二人早就化干戈为玉帛,转而开始狼狈为奸。
“人力资源部的文秘大驾光临,不知是为何事?”
“这两年珩少难得回一次总部,听到消息,不来问候一番,岂不是太不懂事了?”
“这么听起来,文秘还挺上道的!”
那是当然,毕竟聂珩再怎么心胸宽广,不与他计较那些不利的建言,文覠不会来事,两人也混不到一起,更别说混熟、混铁。于是接下来文覠从背后拿出了一只真空杯的从容举动也不那么让人惊讶。
“没带秘书,珩少怕是想喝口热的都成问题,这不,我给您泡茶来了!”
看着水里熟悉的枸杞十几粒和大枣四五颗,聂珩扶额哀嚎:“还真是谢谢您了!那是茶吗?话说,你哪儿找的这些?”
“信息资讯部的张叔叔那里,他一听是给你倒水,还拿了一瓶螺旋藻托我转交,”说着文覠从口袋里又摸出一瓶保健品,一并拿给聂珩,“他说,虽然之前和你通过电话,但想也知道还不如打给舒秘,让他来张罗。”
“一会儿不知道能不能遇上,总之替我转达谢意!”聂珩十分无语地将东西放到茶几上,“话说你们这一个个的,是要干什么?”
“还不都是盼着你好!”
“我的病已经很久没犯了,而且,”他指了指心口,“根在这里。”
“所以,我们才愈加担心你。”看着聂珩有些发青的面色,文覠有些迟疑,“你大概也听说了,芮少近来时常出入总部。”
“他很年轻,有着无限的可能,用你们人力资源部的话术,即可塑性很强。”聂珩笑着摇摇头,“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把我的弟弟们当作过竞争对手。我拥有的东西,他们夺不走;而他们拥有的,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的语气淡淡的,没有勉强,却也有;有动摇,却也没有。
文覠只好转移话题,说明来意,“那就说点让人感兴趣的——听说昨天珩少将舒秘大骂了一通。”
“他告我状了?”
“他要告状也不会来我这儿!是你骂人的由头太奇葩,都在这边传遍了。话说,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就为他错订了一束郁金香?”
聂珩摇头,垂下眼眸,“那不只是一束郁金香。”
那会让我想起自己错过的......会让我后悔,会让我动摇......
看他的模样,文覠心里大致有数,“我是不知道郁金香对你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他其实是为了你才故意订郁金香的,他很敬重你。珩少知道郁金香的传说吗?”
聂珩摇摇头,他又不是天性浪漫的小女生,对花有研究,也不是花店的营销顾问,带有目的,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相传在古欧洲有一个美丽的少女同时被三位骑士追求,他们分别带了皇冠、宝剑、黄金来求爱。少女十分苦恼该如何抉择,于是求助于花神。花神将她变作了郁金香——代表尊贵地位的皇冠变为花蕾,象征权力的宝剑成了叶子,意味着富贵的黄金变成球根。这么一来,没有辜负任何一人的爱情,郁金香也就成了爱情的化身。地位、权利、金钱,最世俗的东西最后却幻化成了爱情,很现实主义,不是吗?所以,舒秘书是想借此羞辱对方,毕竟肖悦从你这里得了太多好处,就像只为了那些好处才在你身边一样。”
聂珩顿了顿,然后笑骂道:“一天天整这些没用的,被骂也不冤!而且,我其实挺感激肖悦的。”
“因为她只从你这里拿好处?”见聂珩不语,文覠进一步问道:“可你确定她只想拿好处?”
“我这里还有什么吗?”
文覠笑着摇摇头,“珩少可真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我倒觉得,我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自知之明。”
聂珩为赵铭想找父亲谈的关于自己的事情做了两个预设。
其一是立业,这些年无论他何种身份不同程度参与进哪些项目,代父行事到何种程度,职位始终是CEO首席私人秘书,虽然多出来的首席二字是为他独创的,但擢升的空间还很大;
其二是成家,动物园的动物发育至性成熟都会被拉去交配,何况是早已到适婚年龄的他。
然而无论哪者,都是下策。
诚然,提议给他升职是讨好他,讨好他父亲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不过以如今的形势,他的职位不过是父亲的一句话的事,如果是扭扭捏捏也就作罢,可如若有别的安排,这就成了挑事。
至于联姻就更拙劣了,父亲本就不喜欢儿子们与这些家族来往过密,生怕他们会潜移默化地受影响,被操纵,更何况娶一个这种背景的儿媳进门,将楔子打得更深了。
不幸地是,赵铭的来意是后者。在听完他说到家中出落得最好的外甥女到了适婚年龄后,聂钊华便开始送客了,“原则上,我是不干预孩子的感情的,何况我这个儿子的技能全点在了玩乐上,我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肯收心成家!”
聂珩在旁边听得有些恍惚,不干预孩子的感情,那自己的遭遇算什么?算只被干预了人生吗?还是直接就没把自己当作孩子?
就在他感概自己何时又开始有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之际,又被点名道:“珩少,这老话说得好,成家立业,男人只有成了家,背负上责任,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动力去拼搏事业!”
“是啊!老赵,你可得帮我多说道说道!”
让一个连熟识都算不上的人来说道私事?虽是情理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的。聂珩忽然就明白了父亲找自己来的用意,他何尝猜不到赵铭的来意呢?如果是为立业的事,就来一出挫折教育;如果是为成家,则正好给自己锤锤边鼓。
是的,虽然不愿与大族联姻,但父亲也是盼着他结婚的,盼着他按照自己的意愿结婚,似是那样他就会给他想要的一切。
不,他给不了的。
“玩乐只是一时的,久了便会让人感到空虚,那个时候可就是什么都无法填满的了!”
这个世界充满了假象,感官欲望得到满足会让人以为自己快乐。而自以为快乐,也是快乐的形式之一。
可事实上聂珩早已感到空虚了,或许打一开始就没有沉溺其中,只是他必须要有一个宣泄口——没有酒精或者安眠药,他根本无法入睡!而一个人在孤夜自饮自酌?他担心自己会一时冲动或一不小心将两者混着吃下。
胃里突然一阵热流上涌,然后抽疼起来,疼得人变了神色。
赵铭还以为是不小心戳到了他的禁忌,毕竟他那个前女友的绝情事迹流传甚广,“珩少,怎么了?”
聂珩微笑着摇摇头,从容拿过太空杯,喝了点还热乎的枸杞水,他是真的讨厌这个味道,但他需要它的暖意,“胃不太舒服,老毛病了,可能是早餐吃得不太好。”
“年轻也要爱惜身体呀!现在什么病都在低龄化。能有个知心人照顾饮食起居,会好很多!”
“我知道,只是我这样的人,身体很差,脾气也坏,贪玩又薄情,结婚怕只会害了女方,有了孩子就更糟糕了,一起害!赵叔叔的外甥女,我相信是一位佳人,可别在我身边枯萎了!倒是,如果您对谁恨之入骨,不妨将他家的女眷介绍给我,大概会是最狠的报复!”
谈话最终不了了之,不过耳根定然能安静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