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埋下的祸端
书名:沧桑百年 作者:晓月语斋 本章字数:3109字 发布时间:2022-07-17

    凤凰山下的小凤村,住着几百户人家,大多房屋都很旧,与山上山下树木葱茏,泉水叮咚的景色相映,更显得久远陈旧。

    一座不大的院落,幽静、冷清,高高的青砖雕花门楼已破旧不堪,只是凭借精良的设计和坚实的修筑才让它顽强的挺立着,见证那些斑驳残破的经历,这就是巩垣住过几代人的家。

门楼不远处就是一棵大槐树,眼下已经结满槐花,香气四溢,新枝嫩叶白花铺满整个槐树的枝丫,给这株苍凉的老树赋予新的生命。

小凤村里,连最老的人也说不清它的树龄。村里槐树众多,每当花季都被采光,唯有这棵树年年繁花似锦,不是舍不得,而是一种敬畏。

在村民眼中,数百年来它汲取天地精华冥冥中孕育出生灵的魂魄,它的荣枯见证了小凤村的荣辱变迁。三年自然灾害,它给村民提供食物,在痛心疾首中枯萎。十年浩劫,它两次被雷电劈落枝叶烧灼灵魂。劫后的老树千疮百孔,当人们以为它的心已死去时,它却奇迹般活了,人们敬畏它,爱护它,希望它给小凤村带来祥和安宁。

树下坐着一位老人,说他老并不确切,因为从他脸上估不出他的年龄,他的眼角脸颊饱含沧桑的皱纹,可他光洁的前额、方正的下颌却透着年轻人的执着倔强。

他一生博览群书却厄运不断,熟知天文地理,通晓周易八卦,却为此赔上一双眼睛。他姓巩,单名一个垣字,在这座幽深的院落里活了一辈子。那高高的门楼,那缀满风霜的老槐,时时被悠扬的二胡声环绕,深沉、悲凉、激越,独独缺了欢乐。

巩垣的爷爷不姓巩,也不是小凤村的人,是他在姓巩的财主家做长工时被主家看中,入赘了巩家。

沈、郭、巩、李是小凤村的四个大姓。

十九世纪初,沈、郭两族已占到村里大半,多数是穷人,穷人不缺的是干活的腿,吃饭的嘴,他们给拥有大多数土地的财主们提供劳动力。俗话说富人怕贼,穷人怕灾,在天灾人祸面前毫无抵御能力,只有靠出卖土地来自救,这就更加大了和富人的差距。

世世代代的穷人,用辛勤劳动换取子孙后代的繁衍生息,却永远踏不进富人的行列,鱼跃龙门的机会少之又少。

不过,巩垣的爷爷贾德贵却走了红运,他靠自己天生的相貌和诚实精明的品格,很快赢得东家独生女的芳心,并取得东家的信任。

那位巩老爷子在婚礼前让德贵立誓,一辈子忠诚于巩家,善待妻子,不得纳二房。这说的可不是一般的纳妾,是说若是妻子没了也不许纳继室,要守着巩家血脉一辈子。

在这桩婚姻里,贾家虽不光彩,可也有不少好处,在多数穷人思维里,比起世俗的虚荣,能吃饱穿暖更实惠。

巩家在村里也是数得着的,不仅地多,在城里还有茶庄,银号。除了富有,巩家上上上辈子的先祖里还中出过文科状元,算得上书香门第。

那位独生小姐识书达理,是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照老爷子说法,若不是巩家人丁不旺早就发达了,只怕现在在城里也能算上大户。

事与愿违,成亲三年,女儿肚子不见一点动静,别说孙子,就是孙女也没怀上。这可打了老爷子的脸,就是纳妾也不是巩家血脉。

最后他咬牙给女儿抱养了个男孩,不想,三年后,女儿竟也怀了孩子,足月后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下老爷子像中了头彩,连摆三天满月酒,又给大孙子改名来生,是来后又生的意思。

他觉的是来生给家里带来的福气,他不因来生是非亲生而嫌弃,反而更加宠爱。女儿女婿也懂事理,不愿让人说出后爹妈的不好,所以对来生都高看一些。正因如此,才给巩家埋下祸根。

岁月匆匆,巩家小哥俩已到了十几岁,相貌、秉性、行为迥然不同。

弟弟来瑞在亲生父母那种不用流于言表的温情呵护下,心理健康,性情温和。但因父母对哥哥来生的吃穿用度格外优越,管教时也不敢过分责备,生怕被人非议。所以他受父母影响,对哥哥处处忍让,从小被哥哥压着一头,反而特别懂事。

来生是个性格敏感的孩子,在家里虽比弟弟优越,要啥给啥,但从未感受过亲生父母那种无私、无隙、无畏的情感。

记得有一次他和弟弟共同做了错事,母亲只说了他几句,却把弟弟打了一顿。

当他正洋洋得意时,却看到在屋角处,母亲正搂着弟弟掉眼泪。未谙世事的他,说不清的失落,一种莫名的痛楚。那一刻,他宁愿让母亲打一顿,好与弟弟共同分享母亲的眼泪。

他开始明白,父母为何对他和弟弟不同,那是做给别人看的。从此,他不再感激家里的宠爱,反而理所应当。加上别有用心人的挑唆,他更加放纵自己,变的粗野任性。

这一切让德贵夫妻很担心,可为时已晚,无论怎样做都无用了。

巩老太爷在任时一向亲力亲为,德贵也不敢懈怠,一年到头城里乡下的忙着,渐渐力不从心。再加上九一八事变后,城里学生闹学潮,和警察经常冲突,他不放心,就想把城里读书的两个儿子叫回来帮衬自己。

他虽然对来生的脾气不甚放心,但还是把城里的茶庄给了来生,钱庄给了来瑞。后来他欣慰的发现,来生不仅聪明,生意上手快,还扩了几家店铺。因他脾气暴让下人生畏,没人敢在他眼皮底下玩猫腻,比自己在任时还好。

到了年末结账时,德贵才发现茶庄账上没几个钱。由此查出,来生经常从柜上支钱,还不让给自己说。花天酒地,不但逛窑子,还在戏园喜欢上一个戏子,流水一样的出钱。

德贵气坏了,想收回茶庄,可妻子和岳父不同意,说他花钱惯了,真断了他钱路,怕惹出更大的事来。不如给他娶房媳妇收收心,兴许就好了。

巩家这样的人家,戏子肯定是进不了门,但大户人家的小姐又嫌来生是花花公子。挑来选去,最后择定了一位家产还算殷实的庶出小姐,女孩温柔贤惠,叫慧云。

婚礼这天,一百个不乐意的来生,拜完天地入了洞房,只看了新娘一眼,便悄悄溜走了,新娘子可怜兮兮哭了一晚上。

事后,德贵和来瑞找了来生几次,他正和戏子如胶似漆,哪里肯回。

一家人只好再劝慧云,说来生还年轻,过几年就知道顾家了。

慧云满心委屈,但母亲死的早,重男轻女的父亲并不疼她,大娘又巴不得她出去,没人为她做主。见婆家好言相劝,也就认了。因在娘家地位不高,从小就做家务,善于针线刺绣,一家人的衣服活计揽了不少,连佣人刘妈都和慧云说笑:“有少奶奶这双巧手,俺们饭都没得吃了。”

按说来生仅仅爱花钱倒也罢了,没过多久,他又染上赌的恶习。那可是无底洞,因为有人瞅上他厚实的家产。期间多少人软硬兼施的规劝,他听不进去。德贵恨得咬牙切齿,若是亲生的儿子早就把他腿打断了。

这件事传到巩老爷子那儿,年过古稀的老头气个半死,拖了俩月咽了气,临终吩咐:“分家吧,祖上这点家业不能让他都毁了。”

办完丧事,真的分了家,城里的买卖已在两人名下,分的也就是家里的田产。

来生挥霍掉自家家产后,只剩一间铺面还入不敷出,就找来瑞借。

那时来瑞也已成家,娶得是一家绸缎商的女儿,婚后不久就为来生借钱打了一架。

这位家大气粗的妻子,指着来瑞发脾气:“你又不欠他,凭什么,你家地再多能值几个钱?要不是你城里有钱,我爹能把我嫁给你?你要把钱往那黑洞里填,我给你没完!”

然后气急败坏又冲着东厢房嚷:“有本事嫁,没本事管哪!连自个男人都管不住,靠别人养着,凭什么?”

来瑞听不下去打了她一耳光,她闹的更厉害,一气回了娘家。

正当一家人商量怎么把二少奶奶接回来时,慧云却因来生负债,被债主们告进了班房,夫债妻还。那时贾德贵已去世,来瑞当家,他变卖了他名下的部分田产,又从钱庄凑足,救出慧云。

这件事刚刚过去,气儿还没喘匀,城里的伙计来了信儿,说大少爷和赌场的人打架,失手杀了人,现在负案在逃。

犹如一声炸雷,巩家慌了。

来瑞急了,炕桌被掀翻在地,摔了一地的碎瓷,他吼着:“这个混蛋,让他死,就让他去死!没人能救他,我们不欠他,”

他发疯似的看着屋里每个人:“不欠,我们不欠他的。”

谁也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气,满屋的人不敢出声。

惊魂未定的母亲无助的望着他:“来瑞啊,你别这样,你爹不在了,还指望你拿主意哪。”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来瑞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第二天,他还是匆匆赶到城里,一是打听消息,而是找警局的关系,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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