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一次酒馆外对付那些探险者不同,这次青年法师没有留手。
火光渐平,迪亚洛拉的藤条在空中狂乱地舞动着,不少藤条上窜起了火苗,地上落下几根已经焦黑的断枝。
鲜红的花和两片厚实的大叶微微的抖动着,好像在忍受着某种极端的痛苦。
丹德尼恩再次开始咒语吟唱,这次他没有再选择大爆裂术,而是乱火球。
藤条组成的网已经不存在,如果使用大爆裂术很可能伤害到还活着的两名黑甲战士,所以他打算用小而密集的乱火球术直接轰击红花和两片吃人的叶子。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迪亚洛拉“跑”了!它抛下两名活着的黑甲战士,却没有松开两具尸体。
是的,它跑了,数十近百的藤条在地上绵密而有序地起伏挪动着,带着红花和巨叶飞快地逃向丛林深处,拖着两具无头的尸体。
迪亚洛拉完全是植物的外形,即便它能有意识的控制藤条,做出一些简单的防御行为,在所有人的眼里也还算可以理解的异化植株的范畴,但这样遭遇重创后的逃跑行为,甚至知道为了能更快的逃脱丢掉了一定负重,明显不是植物能做出来的。
而且,作为一株植物,它没有根吗?这样撒“腿”就跑好吗?
巴瑞斯追了几步,却发现在丛林里自己完全跟不上如同百爪章鱼一般的迪亚洛拉,对方看似身躯庞大,实则全由纤细的藤条和枝叶组成,在茂密的林间缝隙里“跑”得很是灵巧而迅捷。
这一场诡异的遭遇战,因为没有察觉到隐伏在草丛中迪亚洛拉触手的危险,黑甲战士陷入了迪亚洛拉的触手陷阱,最终失去了两名战士。
这些黑甲战士都是经过严苛磨砺的死战之士,勇悍善战,在斑迪特人东营里以百当千也不过伤亡十数人,却在这里遭受了莫名的重创。
这也让所有人对沉睡山脉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巴瑞斯重重地将刀插回刀鞘, 喊道:“杰弗利,能跟上那东西吗?另外,瑞曼,把那个叫……叫什么来着。对了,涅格,就是那个死不掉的家伙,把他带过来。”
一名身材中等,微圆的脸上嵌着一个超大鼻子的黑甲战士应声而出,朝着刚才迪亚洛拉逃走的方向伏身查看起来。段言记得之前在虎头崖边那个破旧营地里发现亡灵法师的痕迹时这名战士就跟在百卒长瑞曼身边,想来应该是一名追踪好手。
“巴瑞斯统领,您确定要去追吗?这可能会浪费不少时间,而且那两名士兵已经死亡,很可能已经葬身魔物的肚腹了。”塔姆莱提醒道。
巴瑞斯看了他一眼,不容质疑地点了点头,道:“这是我个人的事,我不会要求大家都跟我去”。
很快,瑞曼将涅格带了过来。
他就是东营战斗中那名胸口有着巨大伤痕的斑迪特人首领,这么多天来一直裹着绷带被抬在担架上。
涅格步履稳定,绷带已经拆掉,他依旧赤裸着上身,胸腹之间又多出了两条窄细的新创口,右肩靠近脖子的地方也有一道创口,想必是被黑甲战士的曲刃匕首刺中的,伤口已经结了疤,虽然还有红肿的痕迹,但明显已经不碍事了。
黑甲战士的曲刃匕首都是利刃,他挨了这么多刀,受伤的位置也是致命之处,如此重创居然没死;东营之战不过是数天前的事,现在便已经能够下地行走,这体质完全就是怪物!难怪巴瑞斯把他叫做死不掉的家伙。
跟在涅格身后的还有两名黑甲战士抬着的一副担架,那是另一位俘虏——一名斑迪特白朵。
这位长老盖着一张毯子,只露出一张枯槁的脸庞和稀疏的白须。
此刻老白朵的任务是翻译,涅格的通用语非常烂,往往词不达意,之前巴瑞斯已经领教过了。
“你见过迪亚洛拉吗?知道怎么才能杀掉那种怪物吗?”巴瑞斯示意躺着的斑迪特白朵将自己的问题转述给身材高大的斑迪特首领。
涅格安静地听着,他的族群被这些黑甲人诛灭,自己也差点死掉,但现在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没有愤怒、仇视,同时也没有丝毫畏惧的样子。
听完长老的转述,涅格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用斑迪特语回了一句由几个简单的词语组成的句子。
“可以利用垂头草来杀它。”
老白朵的通用语说的不错,不仅语调毫无别扭,而且用词还算准确所有人都听得明白。
“垂头草是什么?我可没听说过这种药草。”塔姆莱道。
丹德尼恩道:“垂头草应该就是我们所说的好梦草,我记得在一本书里看到过说这是斑迪特人给起的名字。这种植物结籽长在茎的顶端,成熟之后便会低低的垂下来,好像低垂着头一般,其草籽有强烈的麻醉效果。但是,好梦草虽然不算是非常珍稀的药草,急切之间倒也并不好找到。”说到后面,他是在解释给其他不太了解魔药的人听了。
涅格和老白朵用斑迪特语咿咿呀呀地交谈起来,仿佛在商讨着什么,然后涅格的语气严峻起来,似乎迫使老白朵答应什么,而斑迪特长老始终不肯答应。
除了伊格塞斯,众人都不明白两人为什么争执。
伊格塞斯曾说过他在营地里主要的任务就是服侍长老,但一路上他对这名受伤的白朵都是漠然视之,此刻也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依旧是一副冰冷的样子。
听到两人的争执对话,伊格塞斯一言不发两步走到担架前,伸手掀开毯子,一把从老白朵的胸前扯下挂在其胸口的挂坠,引得老白朵发出一声痛哼。
这个灰白的挂坠婴儿手掌大小,似石似骨。伊格塞斯轻轻一拧,打开了盖子,这个挂坠原来是一个瓶子。
伊格塞斯伸手将瓶子递给丹德尼恩道:“这药粉里面含有晒制碾磨的垂头草粉,不知道可用吗?”
丹德尼恩从瓶子倒了微许灰黑的粉末在左手掌心,看了看又用鼻子嗅了嗅气味,道:“这里面不光有好梦草粉,似乎还加得有大绿蚺的精血。我不太了解迪亚洛拉承受麻醉的能力,不能确定效果如何,不过我觉得可以一试。”一边说一边把手掌伸给正靠了过来的塔姆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