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四人披星戴月,沿着一条时宽时窄的山路前进。山中多蚊虫,眼下又有不明杀手在附近出现,真是流年不利。
不过,有秦荒和昭夷在,大家的安全没有问题,只是这里到护城还要不少时间。走了没多久,谢晋游就抱怨道:
“秦荒,你看看这是人出的主意吗?这里到护城少说还有十里地,就这么走,天亮都到不了吧。你看看寻夜姑娘,人家累成什么样了!”
寻夜转过头来回答道:“没有啊,我觉得不是很累。”
谢晋游一时语塞,不好意思再提寻夜,接下来便一路唠唠叨叨。
“这苍山林野间怎么一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还有多远到护城,抬头都望不到护城的影子,天都快亮了。”
“你们竟然还不累,究竟是什么做的?”
他一路唠叨下来,秦荒却不怎么理他,到了最后见到他脸上已挂不住任何表情的时候,秦荒才开口道:“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驿馆,我跟那里熟,等会儿要两匹马来。”
“有马?不愧是青竹刺客,也不枉我一直这么相信你。”谢晋游顿时眉开眼笑,脚步不禁快了许多。
这时寻夜也许是真累了,没有开口讲话,她紧紧跟在昭夷身边。这两位出尘的女子肩并着肩,脸上白里透红,像是两朵月光花盛开在山野之间。
走不多时,正如秦荒所言,前面出现了一家简陋的驿站,秦荒跟里面的人交谈了数句,对方便十分情愿地牵出两匹马,说道:“这两匹马下午刚喂足,一路行到护城不成问题。”
“多谢。”
两匹马如何四个人分?讨论了半天后,结果是秦荒和昭夷一匹,寻夜和谢晋游一匹。为何?因为昭夷已经到了人形态的虚弱期,不宜再骑马,既然如此,秦荒便强行让昭夷坐在自己身后,而让谢晋游学学骑马。
就这样,秦荒和昭夷在前面一路疾驰而去,夜风泠泠马蹄疾,这也许是接近护城疑云前的最后一次潇洒。
至于谢晋游,与其说他在骑马,倒不如说是马儿自己跟着前面的马跑,马背上的两人摇摇晃晃,不过也得此机会来了个亲密接触。
黎明开晓,远处地面上浮现出护城的轮廓,那是一座盛放在晨曦初光下的城池,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珍贵,毕竟是四人期待已久的场面。
护城,他们来了。
城郭越来越近,不久之后,马蹄便跃入城门。此时正是清早,故而城中的行人极少。
“找个地方睡一觉吧。”谢晋游将藏在心中已久的话说了出来。
秦荒微微一笑,说:“放心,我自有去处,带你们去一家客栈。”
秦荒的客栈开满天下,与其说他是一个刺客,还不如说他是一个商人。客栈与酒馆乃是一个地方人群汇聚之处,通常充满着各路消息,秦荒作为一个江湖中人,精准的消息是他最大的优势。
四人骑着马慢慢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家大客栈门前,门上写着四个大字:拂尘客栈。
拂尘客栈乃是护城最大的客栈,里面假山环小湖,绿茵绕亭台,身在其中就有种身处世外桃源之感。而这拂尘客栈也是秦荒所开的最大一家客栈。
四人下马,步入其中,店小二看到秦荒之后,惊喜地喊了一声“秦大哥”,然后回头喊了一声“秦大哥来了”。
没过多久,里面便出来一位貌美女子,她是拂尘客栈的主管事,名为董子音。凉丘酒馆的刘愫年,拂尘客栈的董子音,皆是美貌沉淀于岁月之中的人,都与秦荒有着过硬的交情。
“秦大哥!”董子音喊道。
秦荒说道:“子音,我还好将拂尘客栈交给你管理,否则也不会成为护城的名胜之地。”
董子音回答道:“秦大哥你过奖了。对了,你们赶紧进去吧,我给你们腾几间最为舒服的房间,房间中有单独洗浴之处,先去一去身上的风尘。然后我叫他们做一桌好菜,你们下来之后便可吃上。”
董子音这周到的安排,让每一个人心中充满了暖意,秦荒介绍道:“这三位是我的朋友,昭夷、寻夜和谢晋游。这位是董子音,整个拂尘客栈她说了算。”
“多谢子音姑娘。”昭夷客气道。
“无需客气,大家都是朋友。”
接下来,大家便去往各自的房间,洗浴一番后,身上的疲乏顿时消失了一些,但毕竟一夜未眠,躺在床上便睡觉了。四人一睡便是半天时间,这让董子音准备好的饭菜又得重新端回去,她摇头感叹道:“这四个人昨夜是去了哪里?竟这般累。”
半天过后,昭夷最先醒来,毕竟她半人半魂,休息的时间理应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她下楼之后与董子音相遇,两人相视一笑,董子音夸赞道:
“昭夷姑娘醒了,美人出浴,院中枯萎的花也醒转了几分。”
昭夷轻轻一笑,说:“你夸得我都不知如何回答了。”
董子音亦笑道:“我也不喜欢文绉绉的,就更喜欢直接一点,来,昭夷你这边坐。”
两人坐下后,董子音问:“你应该是秦大哥的红尘知己吧?”
“红尘知己……也没有,只是起初有偶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需要一起走。”她说这话时,目光没有直视董子音,也许是因为没有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不过不管如何,两人已经说上话了,董子音也是个健谈之人,慢慢地与昭夷熟络起来。
这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没过一会儿,秦荒也醒来了,接着是谢晋游和寻夜,连同董子音一起,五人围着一桌坐下来。
满桌的佳肴早已备好,距离上次镇国公府的送行宴,其实只过了两天时间,但四人感觉已过了十天半日,因为昨夜的事情实在给人冲击太大。
他们此时是在客栈的厅中吃饭,周围也有其他食客。
董子音举起酒杯,说:“在此,正式欢迎秦荒大哥、昭夷、寻夜和谢晋游来拂尘客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大家尽管开口,我自当竭尽全力。”
秦荒说:“让子音姑娘打理拂尘客栈,其实是大材小用了,我看就是管理整座护城,那也配得上。”
谢晋游:“多谢子音姑娘的款待,如果看得上谢某,我愿意留下来当二把手。”
此话一出,就算是稳重的寻夜也撇了撇嘴,说:“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
众人举杯,饮酒的饮酒,喝茶的喝茶,浓酒配佳肴,人生一大乐事。
数巡过后,秦荒问道:“护城的帮派势力,最近可有什么变动?”
董子音细思了一下,回答道:“基本上没什么变动,仍然以断魂谷为首,另外青山寺和萧寒剑派的实力也不可小觑,不过你们最需要注意的,是索命门,他们干的都是杀人的勾当。因此,护城的门派可以归结为一巨多强的态势。”
秦荒点了点头,这些他都了解,只是现如今的护城比以往多了一些诡谲,他猜测这种诡谲来源于某个大门派内部的变化。村庄被屠一案,他想查一查,毕竟曾经的好友苏紫荆可能会牵涉其中,更何况护城的情况关系着拂尘客栈的稳定。所以无论如何,他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算是去往月乡路上的又一道坎。最近发生很多奇怪的事情,很难说这件事情与瀚海夜明珠乃至月乡无关。
这时,董子音又说道:“对了,最近护城周边,甚至护城内部,多了很多病死之人,他们突发病疾不治身亡,导致许多家庭家破人亡,体弱者只能上街乞讨。”
“这确实是怪事一件。”秦荒皱眉道。
这时,客栈中走进来一男一女,都很年轻。董子音只看一眼,便知晓是谁,“是断魂谷谷主的亲妹妹,百里茹湘。”
店中小二招呼他们坐下后,不久,客栈外便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秦荒他们五人,百里茹湘他们两人,迅速出去查看。
只见客栈外来了二十几个乞丐,原来是乞讨来了。百里茹湘立即对同行的男子说道:“赵宽,给他们每人一些铜钱,都是些可怜人。”
于是,赵宽便拿出钱袋,开始分发,那些乞丐蜂拥而至,好似来抢钱一般。
董子音给店小二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回到客栈中,不久后端着一大盆馒头出来。众乞丐拿到铜钱之后,又开始抢馒头。
“不要急,不要急,每人都有。”店小二喊道。
董子音轻声说道:“百里茹湘是个心地善良之人。”而后,她便走到百里茹湘身前,开口道:“原来是断魂谷的千金,真是有失远迎,本不该让百里姑娘破费。”
百里茹湘摇了摇头,说:“只要我遇到,我便会帮忙,这不单单是拂尘客栈的事情,而是大家的事。”
没过多久,铜钱和馒头都已经发完,那些乞丐立即发出感谢之声。
回到客栈后,百里茹湘说:“今日也晚了,我们就在客栈中休息一晚。”
董子音立即回应道:“我立刻叫人将房间收拾出来。”
……
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经暗了下来,趁着还未入睡,秦荒五人和百里茹湘两人坐在一楼闲聊。忽然,客栈外响起了刀剑声与喊叫之声。
“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