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六去家里吃过饭之后谭董对我的态度就开始有了细微的转变,言语之间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客气了。不过我觉得这对我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这可能代表着我和董事长之间,已经不是之前那种相对陌生和单纯聘用的关系了。
周一是例行董事会的时间,十点之前基本不会用车。我去自己的办公室和杨经理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去档案室。周一档案室的人是齐的。王凯看见我推门进来,主动跟我打起了招呼。
“来了小刘。”
“早上好,王总。”
我很热情的回应着,但心里一直在冷笑。和王凯打完招呼后我就和格子间里低着头的桃子姐问好,然后才是中间的张姨。其实张姨没做过什么特别可恶的事,但我就是不喜欢她这种老油条和墙头草的行为作风。快十点的时候杨慧明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备车,董事长要去机场接个客人。我问清是哪个机场之后就迅速下楼。王凯在我走之前还嘱咐我路上要注意安全。我满口答应着,心里却直骂街,他妈的,又不是当初想赶我走的时候了。
我把车开出来之后才发现接人的不光只有我一辆,另外还有两辆奔驰。这两辆车的司机岁数都比我要大,有一个应该都快奔五十了。他们看见我居然先主动给我递烟,我有点不好意思,用董事长马上就下来的理由给回绝了。
谭董出来之后上了我的车,另外还有一个提包的年轻人,我只知道他是策划部的,剩下的就全然不了解。他给董事长打开车门之后就坐在了副驾驶。随后我们便往机场出发,我开在第一个。谭董在车上一直在打电话,安排一些酒店预订和接待事项。车开的不算很快,到机场的时候客人的飞机还没有到。我把董事长送到机场大厅门口,然后他和助理就下车了。下车之前谭董嘱咐我让我把车先停到停车场,接到客户之后他会给我打电话,而我则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我使劲点头,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我们三个司机把车开到停车场。六月份的天气非常闷热,而我们又都是西装革履。三十多岁的司机把他车上的空调打开,然后招呼我们去他的车上坐着。五十多岁的老师傅坐在了副驾驶,我则坐在了后排。上了车之后老师傅开始发烟,我没接,另外一个师傅也没接。
“这时候就忍忍烟瘾吧周哥,你不能满身烟味的去接人家吧?”
周哥猛拍脑袋,“我操,我把这茬给忘了!”周哥把烟收起来,然后扭过头来和我说话,他脸上的皮肤有点红中透黑,像是经常在外面风餐露宿的那种肤色。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刘易,容易的易。您叫什么啊?”
“周建军。我旁边这个是张达。”
“周哥,张哥。”我挨个儿问好。
“你来几天了?我看你脸挺生的。”
“我上个礼拜刚入职,也是新人,好些事还得跟您二位多多请教。”
“嗨,一个破司机有啥可请教的。要说请教也是我请教你,董事长的司机,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没有没有,我就是一个打工的,跟董事长什么关系也没有。”
“行了,别谦虚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笑。张哥也扭过脸来跟我说话。
“兄弟,谭董跟你说咱什么时候走了吗?”
“董事长说等他电话,他一打电话咱就立即出发。”
“哦哦,那行,那我就有谱了。哎?你知道咱这回接的都是什么人吗?”
“不清楚,我只管开车,其他的也没人跟我说。”
“这帮人太贼了,真就拿咱们当司机用。”
这话让我特别费解,本身干的就是司机这个工作,为什么要说“真拿咱们当司机用”这种话?还有为什么董事长给我打电话,而张达心里就有谱了呢?我压下心底的疑惑,附和着他的话去说,“没办法啊,给人打工,身不由己。”
“唉,挣钱不容易。”
周建军拍了下大腿,似乎对张达的这句话特别认同。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董事长的号码。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立刻划到接听键。
“喂,是刘易师傅吗?”电话那头不是董事长的声音。
“您是?”
“我是曹助理,客户已经下飞机了,你们赶快过来吧。”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过去!”
我们三个各回各车,然后迅速赶往机场大厅的出口。排队的车挺多,公司的三辆车中间还插进了一个局外车。董事长一行从出口处缓步而出。所谓的客户应该是客户们,四男一女,也是一支队伍。不过相比较于我们的西装革履来说,他们穿的更像是旅游度假的风格。我赶紧下车,站到右后方准备给领导开门。老周和张达比我更快,他们已经跑过去帮着搬行李箱了。董事长带着那个领导模样的人和女助理上了我的车,两个客人坐在了后排,谭董坐在副驾驶。
行李放稳妥之后我们启程出发,但不是回公司,而是去一个五星级酒店。一路上董事长都在扭头和后排的人热情聊天,无论是表情还是说话方式都和以往的那种冷酷威严完全不同。谭董保持着这个姿势就没法系安全带,我摸出自己买的插扣,把它插到副驾驶的插孔里。对方似乎也是某个公司的老总,我只知道他姓赵,其他的就完全不清楚。董事长和赵总互相寒暄,问问家里人的情况,又说了说他们共同的朋友,还谈论了一些年轻时候的事。赵总也是很感慨,说一起熬苦熬难的日子他都记得,是非常宝贵的经历。两个人说了很多,但没有一句是和商业或投资有关的。女助理偶尔也会搭上几句话,都是增添幽默气氛的俏皮话语,所以总能引得两位老板哈哈大笑。她身上的香水味非常好闻,就像流动在空气中的透明液体一样,飘在车厢里也完全不刺鼻,令我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