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正是人们小憩的时刻。
今日阳光正好,让人昏昏欲睡。
姬府的门仆看似站得笔直,其实眼皮子正一耷一耷的,眼看着就要睡了过去。
有声音从他身前响起,吓得他立马将头抬了起来。
“口水都流出来了!”说话的是个戴着帽檐的清脆女声。
门仆面色一羞,立马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他丢了此番面子,正准备大声刁难下对方,那女子已然将帽檐掀了起来。
“问你件事,你家公子……不是,你家大人在府上不?”这女子自然是寤歌了,她一出院门,就搭了个便车往这黎城中赶,只可惜那匹马脚程不行,硬是拖着她到现在才赶了过来。
“徐……徐……”那门仆也不知为何,见到她竟是万分激动。
寤歌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她对那便宜哥哥的姓氏还真没习惯过来,“说了,叫我寤歌姑娘就行。”
她这心里急得很,也懒得再和面前这人绕圈子了,“问你话了,姬焱在府里没?我找他问点事。”
“徐……,不是,寤歌姑娘,您终于回来了。蹇夫人!!……”那门仆一脸喜色,眼见着他就要朝门内大声喊去,被寤歌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在寤歌大脑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然将对面那人点了哑穴。
“你安静点,我就解了你的穴,你看行不行?”寤歌和他打着商量。
那门仆连连点头,可他下一刻做的和说的却是截然相反。只见他在一得自由后就冲着门内大喊,“蹇夫人,寤歌姑娘回来了!”那嗓门,连方圆数百米都听得到。
寤歌被他这一操作弄懵了,这人怎么这样啊?
门内有混乱的脚步声响起,并且那脚步声离他们俩是越来越近。
“不是,你这人怎么不讲信用啊?”寤歌颇为无奈地问道。
哪想那门仆竟是比她还要委屈,“姑娘,不是我不守信用,而是蹇夫人和公子下了死命令。若遇到姑娘您必须立即上报,不然就等着挨板子吧!”
“你怕挨板子,就不怕我揍你吗?”寤歌目光朝下方瞟了眼,厉声呵斥,“松手!!”
原来这门仆在大声传话的时候,已然将寤歌的左胳膊牢牢抱住。
“松手!”寤歌又重复说道,语气明显严肃了些。
哪想这门仆竟是个认死理的人,就是不松。
“不……不松!”门仆那小哥梗着脖子回道。
说这话的功夫他反而还抱得更紧了。
“你……”寤歌试着挣扎了几下,但恁是挣脱不开,反而是两人拉拉扯扯的,直往大门另一侧而去,已然有路人的目光朝他们俩投来。
寤歌简直被这人气笑了,只见她满含怒气地将那并未禁锢的右手举了起来,还特意地在门仆面前晃了晃。
那小哥吓得立马闭上了眼,他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但就是不松手。
嘭地一声响起,可他身上却并没有疼痛的迹象。门仆小哥先试探着睁了一只眼,紧接着又立马闭上。再下一秒他却是将两只眼都睁了开,腿脚灵活地连连朝后退去。
“公子自清晨上朝后就未曾回来过,想必还在忙黑云寨的事吧!”他言语急促,生怕耽搁片刻,和刚才那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吗?”寤歌冲其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
就在这时,门内有说话声响起。她视线不禁朝门内望去,那紧闭的大门眼看着就要被打开……
蹇夫人身后跟了四五个人,等他们将大门打开时,大门口除了那门仆外,哪还有其他的人。
“人呢?寤歌她人呢?我不是吩咐过,只要见到她人,就必须千方百计地留住她吗?”蹇夫人厉声质问。
“回……夫人,她……她……”那门仆躲躲闪闪的,连句话都说不连贯。
“真急死我了,你快说啊!”蹇夫人显然也是个急脾气,急得她连忙催促。
伴随在她一旁的蹇馨突然开口,“母亲,他可能还真没办法拦住人!”
“什……?”蹇夫人话还没说完,她视线随着蹇馨目光所指,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大门旁那一碗口大小的洞口上面。
“这这……墙上什么时候被老鼠凿了这么一个洞来了?”蹇夫人这话一出,竟没有一个人敢回答。
周遭有片刻的沉默。
“这该不会是她砸的吧?”蹇夫人满脸的不可置信,但随着那门仆的点头也由不得她不相信。
“用的拳头?”蹇夫人再次问道。
那门仆又讷讷地点了点头。
“她不疼啊?”蹇夫人边说着边皱了皱眉。
疼,可疼死她了!寤歌躲在对面屋子的屋脊后面,疼得她右手直发抖。
刚刚一着急只想着怎么脱身,到忘了划不划算了。
门口那群人还在说话。
“母亲,她自己用手砸的,你管她疼不疼?”蹇馨还是一如既往地看寤歌不顺眼,“要我说啊,她不回来更好,倒像是我姬府求着她来似的?”
“说什么浑话了?你以为她为什么不回姬府?还不是外面那些流言闹的。”蹇夫人说着敲打了一下自家女儿,言语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也不是小姑娘了,能不能懂点事?对你未来嫂子就不能好点吗?”
蹇馨小嘴一撇,明显地不赞同母亲的观点,“她能不能成为我嫂子还两说了?如今姬家复起,表哥得圣上重用,要我说啊,这婚事直接作罢算了。反正既没纳吉又没纳征的,就是口头上说说罢了,怎么算数?我蹇家出身于白云书院,最是看中那礼仪规矩之事,而表哥亦是师从白云,在这等人生大事上我们怎得犯这种糊涂?母亲,趁现在局势尚在可控范围之内,我们要不就把这趟婚事退了吧!”
别说这蹇馨小嘴一张一合的,说的也不全然无道理,她之前呆在姬府可不就是最不合规矩的吗?
蹇夫人没说话,她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的女儿,隔了许久才说话。
“这番话是你新认的那些小姐妹跟你说的吧?”
“哪……哪有?这都是我的心里话。”她眼神闪躲,明显是有些心虚。
蹇夫人摇了摇头,眼看着她将女儿脸侧的碎发拂起,“这事啊,我可说了不算。”
“您是表哥的姨母,表哥自是听您的,又怎会不算?”蹇馨撇了撇嘴,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蹇夫人嘴角微勾了勾,她转了转身子,将视线正对着对面墙瓦。只见她扯起了喉咙,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似的,“这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表哥啊,自是听他父母的。”
“可姨母姨父早已不在人世,他们想做主也没法了啊!”
蹇夫人笑了笑,“那可不见得,或许他们早就做过主了呢?”
这显然是话中有话,寤歌自然是听懂了蹇夫人说的是她之前和姬焱的那桩婚事,但蹇馨显然是没听明白。
她偏了偏脑袋,越想越迷糊。
“母亲,你都把我绕糊涂了?”
“我是说啊,你表哥的婚事由他自己操心去,我等旁人在边上祝福就好!走吧,回去再陪我躺会儿,这外面也忒冷了!”蹇夫人说着说着又朝身边人吩咐,“对了,把那耗子凿的洞给我堵上,这大门口的,也太有碍观瞻了!”
临走时她有意无意地朝寤歌的方向望了一眼,显然是早就发现了寤歌的踪迹。
寤歌又何尝不知道蹇夫人的用意,但她不入姬府,还真不单纯的只是因为城中流言的原因。
而是流言已起,她的身份终将会暴露,她不想再牵连到姬家了!
之前待在姬府是迫于无奈,现在想回来却是有了顾虑。
人心,易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