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若水所说,她是半年多以前大水过后被人救的,还是在岸边,那么很好解释,她定是在大水中跟家人冲散了,那场大水从弱水而发,他们先去了弱水之滨。
看着一望无垠的弱水,莫名的恐惧袭来,眼前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但是怎么也看不清楚,头痛欲裂,若水蹲在地上抱着头,努力地想要看清些什么。
“若水,若水……”风信子见她如此,焦急地唤着。
见若水依旧痛苦不堪,风信子施以金针刺穴,若水昏睡过去。
云浮镇客房内,若水还在睡,但是睡得极不安稳,眉目紧锁,神情痛苦,不停地梦呓:“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
“若水~若水~”风信子试图唤醒她,但是若水陷在梦魇里,因为害怕,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风信子试图用衣袖替她擦汗,若水突然就抓住风信子的手腕,紧紧地抓住,好像安心了不少。
这一幕,似曾相识。
若水终于醒了,心悸、疲累,不记得梦中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梦中的恐惧和无助,还有怎么挣扎都逃不了的窒息。
别人睡觉是养精蓄税,她睡觉是如临大敌。
“你终于醒了。”风信子也总算送了一口气,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掐痕,腹谤:这小丫头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手劲儿还挺大。
若水揉了揉太阳穴,问道:“这是哪儿啊?”
芣苢君:“云浮镇,弱水下游的一个小镇。”
“哦。”若水点了点头,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到底梦见了什么,让你这般深陷其中?”风信子说道:“一般来说,只有美好的梦境会让人流连忘返,不能自拔,所以有的人会编织美好的幻境杀人于无形,但是这种令人痛苦不堪的梦境怎么能让你沉迷其中,叫都叫不醒呢?”
若水:“我不知道啊,睁开眼睛什么都不记得了。”
芣苢君:“那慢慢来吧,我给你弄一些安心养神的药,然后呢沿着下游看能不能找到你的亲人。”
“多谢!”若水由衷的感谢。
风信子熬好了汤药送到若水面前,若水满脸惊恐,毫不犹豫,直接拒绝:“我不喝这个,太难喝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嘛,你再这么下去,就要成史上第一个因为睡眠不足,心力衰竭而死的人了。”
若水还是满脸拒绝之意。
好说歹说,若水终于捏着鼻子,一口闷了,苦味久久不散,若水忍者满嘴的不适说道:“下次能不能带点蜜饯?”若水一脸讨好谄笑。
“要求还挺多。”风信子嘴上这么说,但是再一次送药来的时候说道:“我多加了一些甘草,没之前那么苦了。”
若水视死如归般把药喝了,反正都是一口咽下去,没喝出来什么区别。
风信子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蜜饯,若水伸手就抢,风信子故意不给,垫脚举高,若水跳起来,一把就抢过来,还得意的朝风信子笑笑。
风信子也笑了,看她每天死气沉沉的样子,挺可怜的,突然就想给她一个惊喜,其实她还挺好哄的。
若水嚼着蜜饯,突然想起什么,刚刚还神采飞扬的脸又垮下来了。
“不好吃吗?”风信子问。
“挺好吃的,以前那个人也给我买蜜饯,我只要一喊,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每天他都会抱我出去晒太阳,即使双腿不便,即使我哪儿都去不了,即使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只要有他在,就觉得很安心。”
芣苢君:“你很爱他啊。”
若水思考了一阵,说道:“什么是爱呢?我只是觉得很需要他,很依赖他,谈不上爱吧。”
芣苢君看着她落寞的样子,说道:“那……要不我带你去找他?”
若水头摇得像拨浪鼓,她不敢也没有脸面再去找他。
风信子也没有再多问。
连续喝了几天草药,丝毫没有起色,又一次噩梦中惊醒还没缓过神来,就看见风信子端来了乌漆墨黑的药水,她终于暴发了:“这药又苦又涩,喝了屁用没有,你还端来干嘛?”
风信子看着她焦头烂额的样子,叹了口气,把药放在边上,一代神医很挫败啊,不过就是小小的梦魇之症,竟把他难成这样,看来尽快找到她的家人才是上上之策。
只是若水身上一没胎记,二没信物,这要寻亲,比大海捞针还难。
好在从蛛丝马迹中,风信子发现一些端倪,若水皮肤很好,当真是肤如凝脂,吹弹可破,而且挑食,不是一般的挑食,只吃大鱼大肉,要是青菜白饭什么的,她宁愿饿肚子也不会吃,还有那一问三不知,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就算忘记了过去,但是曾经接触过的,曾经会的都会潜意识的表现出来,比如一个厨子,一定能分辨各种调料,一个大夫一定能分辨各种草药,而若水,实打实的什么都不知道。
综上所述,她一定是一位养在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风信子觉得自己的推测合情合理,有理有据,如此一来,范围就大大的缩小了,他当真是聪明绝顶。
云浮镇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当然是“暗香阁”,方圆几百里首屈一指的青楼,在这里,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风信子觉得胜券在握,于是心情不错,他把一身男装扔个若水,说道:“把衣服换了,一会儿随我出去。”
若水虽然有疑问,但是相处了几天,她知道他是真心帮她,便不疑有他,老老实实的把衣服换了,打开门风信子就在门口等着的。
风信子看着若水,衣服还算合身,但是怎么感觉怪怪的,风信子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儿,说道:“头发,头发得束起来。”
若水摸着自己的头发,说道:“我不会束发。”
“姑奶奶,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风信子快要崩溃了,要不是看她行事作风挺正常,说话交流无障碍,他都要以为她是个傻子了。
风信子把若水推回房间,拿了木梳把若水的头发束起来,四下看了看,连个发簪都没有,他突然想起来,她好像一直都是用发带随随便便地把头发绑起来的,风信子只能拿发带给他把头发固定好,留着长长的尾巴,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若水向上看了看,摸了摸头顶,对风信子说道:“你真厉害。”
风信子给了她一个不可言说的眼神,说道:“我真的好奇你爹娘是怎么把你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