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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十三哥，厉害，久仰大名啊，十三哥，小白，快过来叫十三哥。”戴地点头哈腰，像只乞食的哈巴狗。
“十三哥。”我上前喊了一声。
“十三哥，哈哈哈，毛孩子没规矩啊。”老头带着责备的语气却一副很受用的样子，他提了提胳肢窝里的裤腰带，陷入沉思道，“想当年……”
“知道知道，想当年，您手里拿着两把西瓜刀，从老城门一直砍到新城八路，来回砍了三天三夜，血流成河了，您啊眼睛都没眨一下。”戴地打断老头说。
“对，对，对。”老头满脸欣喜地看着戴地。
“有一个被你砍倒的小屁孩，满脸是血，抱着你的大腿，不依不饶地追问您，三天三夜啊，您的眼睛没眨一下，您的眼睛不干吗，是不是有这事。”
“有，有，有。”老头甚是开心。
“有个屁，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我是不是给你脸啦。”戴地一把薅住老头的衣领，恼羞成怒。他比老头高了一头，酒劲十足的他，差点儿把老头提了起来。
“你小子想怎样。”老头不卑不亢地说。
“你说你，毛都没几根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戴地拿手搓老头脑袋上残存的几缕发丝。这一搓一揉仿佛一下子破了老头的命门，老头软了下来，说，“兄弟，何苦为难一个老头子。”
“不为难，就是借你点钱花花。”
“没钱呀。”
“你一个老头半夜骑个自行车还哼着小曲儿，你告诉我你没有钱。”戴地认定老头有钱。他不容许老头狡辩，扭头对我说，“搜。”
我先翻了老头衬衣口袋，什么没有，然后掏他的裤兜，裤兜从胳肢窝里的裤腰带下面一直通到了膝盖处，我整条胳膊伸进去也没够到底，戴地和老头都安静下来瞅着我在那卖力地掏裤兜，好在我及时想到把裤兜从裤子里扯出来的方法，才缓解了他们俩人的尴尬，他俩继续一个凶巴巴，一个哀戚戚。
两条白色的裤兜掏了出来，装满风膨胀起来后像两条插在腰上的胳膊，肆意摇摆着，一副得瑟的样子。
“没有。”我说。
“没有？”戴地用腿一别，轻松把老头撂倒在地，不由分说地去脱老头的鞋，脱了鞋又脱袜子，老头一双汗脚，虽是在旷野，依旧散不开那股带着腐烂咸鱼的臭味。
在这个时候，戴地表现出了他顽强的意志力，我都要开始吐了，他还在那捏着老头的脚趾头，翻看趾头缝里有没有藏钱。
翻了一会儿，戴地两只眼睛红的喷出火来，他重新薅起老头的衣领，整张脸逼近老头，“啊呀呀”地怪叫。
老头干瘪的脸如此被一张热辣辣地贴着，脚趾头都抽搐起来，他也近乎疯狂了，大喊：“我没钱！没钱……唉？蛋蛋！蛋蛋……”老头话锋一转，突然感受到生机。
“蛋蛋。”戴地淫邪地抬起头，说，“我就说你有钱吧。”
他朝老头的裤腰带伸出了邪恶的双手。
我急忙拦住他说：“不妥。”
“不脱哪来的钱。”戴地甩开我的手。
远处突然响起一声警报声，戴地像弹簧一样弹开了身子，拖着我就跑。
“妈的，谁报警了。完了，完了。”他边跑边喊。
跑了十几分钟，警报声早已淹没在风声中了，戴地仍是神情紧张，他看见前面有条臭水沟，扑腾跳了下去，我也跟着跳了下去。
臭水沟的水没过膝盖，我们就那样脚蹬着臭水沟里的烂泥巴，身子趴在岸边的杂草里，眼睛盯着路灯下漆黑的路面。
大概夜里十一点了吧，路面变得昏昏欲睡，偶尔急驰而过的货车，扯着嗓子吓得整条路一哆嗦，随即又是昏睡的模样。
我对戴地说：“走吧。”
“再等等。”
“不能等了，有个东西钻我裤腿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