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在我这不必过于拘谨。”孔老留下这句话后便走入内屋。
齐天弈没有坐下,他的目光一直所有孔老的移动而移动。老者衣上并无什么华丽珍贵的饰品或一些很容易引起普通人注意的符文图腾,一切都显得十分普通,朴实无华的灰衣上甚至还有几处折皱。
他观察的是孔老的背影,在初看时还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若细看就会发现,这里蕴含着一种齐天弈认识的所有人都无法匹及的威严,不同于洛琉翎的清高,亦不同于封逐尘的孤傲。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经时间沉淀后自然而然留下的气息。
唯有登顶高峰,曾经俯看众生之人才能无比自然的流露出这般令人产生凛然之感的气息。
“一国之师,万人之上,一人同座……”
齐天弈拉过一条木椅坐下,口中喃喃而语。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郑重地提起茶壶先为孔老置于桌上的瓷杯倒上,然后才又拿起另一个倒扣在桌上的瓷杯为自己倒上。
杯底沉有几片细叶,齐天弈将杯盏端至唇边,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他的大脑仿佛就于这一瞬被一味灵药彻底洗涤。这感觉宛若来到仙界一般。
他回过神来再看杯底那几片细叶时,抿出一个苦笑。这一口,若是用自己平日暗杀所得的报酬来衡量,不知能喝掉了几条人命。
“要喝便喝,在我这里,任何东西都同外面的花草一样不会用金银臭铜来恒量它们是否能存在屋内。任何有用之物,也只有用了,才能体现出它们的特点,展现它们的价值。”
齐天弈轻晃着手中的瓷杯,还剩一半的淡绿色的茶水带着那孤零零的三片细叶于杯底打转,他通过半透明的液面看到了自己脸上的那一抹苦笑。
“让世间绝大部分人来听您的这番道理,恐怕听不下半句就会暴跳如雷,甚者必然破口大骂。”
孔老淡淡一笑,云淡风清地道:“但这就是我花费大半辈子悟出的道理,是否是真理,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们并不是不愿悟出,而是没这个前提啊,至少我现在也是同他们一样的,参不透您的人生大道。”
齐天弈长长一叹,用真切的目光看向从内屋走出的老者。
“呃……咳,”孔老终于明白齐天弈要表达的真正意思,只得重重地咳了一声以缓解尴尬。他的两颊出现了淡淡的绯红。
“你这小子……罢了,不说这些,”孔老从袖中取出两本看上去已十分陈旧的笔记,书的上下两角已经泛黄打卷,他将其递到齐天弈面前,“习剑,御物,机关暗器,这三个里面选一个吧。”
齐天弈不明所以地接过两本笔记,大致翻看了几页,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卫国机关暗器和庆国御物相关的修炼方法。他还注意到,这两本笔记里的东西写的都十分详细。
“苻国剑术并非我所擅长,若你想学,有更为合适的人教你,孛临鬼巷中也确实有几把名剑能给你用。”
他指的更为合适的人自然就是痴于习剑的疯子——封逐尘。
“符主习剑,庆善御物,卫修机关暗器,炎可借灵。难道您不会借灵?”齐天弈发问道,方才孔老所说的只有另外三国之术。
“你自幼生于孛临,对四国之术有多少了解?”孔老反问道。
齐天弈一怔,他很少遇见修这些不同于奇术的人,但在近半月中,四国之术确实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放着剑气化龙,撞地生潭的寒渊先不说,隔空去操控那些和自己无半分联系的东西,这样的能力也着实让人惊叹。
“还烦请前辈细细讲解一番。”齐天弈起身恭敬道。
孔老颔首一笑,他对齐天弈这谦逊的态度还是十分欣赏的,他开口道:“苻主习剑,这是最易也是最难修的,普通人想挥出剑气并非难事,但大都只能在一堵墙上留一道浅痕,若想达到封逐尘那种程度,凡是个圣徒就不会如此费力去修炼,因为大部分人的主修依旧是自己的命灵。它可以是一种很强的制敌手段,但因人而异。”
齐天弈点了点头,在他认识的人中,独臂剑师就是将剑术完美配合到自身命灵上。
“庆善御物,简单的说便是通过自己心神控制一些物品,圣徒同样能用真气做到,但若想达到与心神御物一样的程度,修为就需六莲甚至更高。”
“卫修机关暗器,它的变数是最大的,因为每个人都有机会创造出新的机关术。四国之术中,它是唯一不论一个人是否为圣徒皆可学且能达到极高层次的奇术。”
顿了顿后,孔老向齐天弈迈进了一步接着道:“机关暗器,在旁人看来是最不可思议的事,但真正知晓它的每一过程者,便会觉得根本不足为奇。”
“环环相扣,耐人寻味,修者所需的不是实力,而是在于是否有足够的心智,能否洞察到一些细致入微的东西。”齐天弈下意识地接话道。
“正是如此,”孔老轻赞道,“炎可借灵,相比之下,它是最神秘的一门功法,借天地万物之灵,辅以修身……”
听到这里,齐天弈眉头轻挑,他对借灵的了解是最少的,但如今孔老口中之描述,让他很难不联想到一些事。
“想必你也听明白了,炎国一些圣徒正是能做到别国人在倒海境之前无法做到之事,虽然有着不小的区别,但确实能给人带来一些奇妙的变化。据说并非所有人去修炼便能学会,我当年初次前往炎国时已经是搬山境,所有也没去尝试修炼过,自然也说不出里面的奥秘,但若你今后有机会去炎国,可以一试。”
说完这些,孔老再次把目光投向齐天弈,面露笑意,他的话已经说完了,接下来便是等待齐天弈的回答。
齐天弈沉吟片刻后,看向手中的两本笔记道:“我确实有心习剑,但眼下以乎并不是最好的时候,庆国御物术,我现在没什么兴趣,借灵也没法去学,那么……”
“你或许并非只选其中之一。”孔老呵呵一笑道。
“贪多嚼不烂,何况是它。”齐天弈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将手上的一本笔记还给了孔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