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机会是争取的
书名:穷途逐梦 作者:秋蝉 本章字数:6198字 发布时间:2022-08-02

军警检在一周后进行,大沟高中教务处提前将军警院校招生体检标准告知了刘八百。军警院校在考生身体要求上是有硬性条件规定的,也就是说考生要是有一项不达标,就会失去报考军警校的资格。毕竟将来是要成为一名军官或警官,保家卫国,所以身体素质有硬性要求也无可厚非。


尽管军警校的体检程序不如参军的时候那么复杂,那么严格,但是每年还是有不少的学生被筛选掉。军警校对于学生的要求不局限于考生的视力、身高和体重,还会包括内科、骨科、遗传疾病等各方面的严格检查。


考生在身高方面,男生一般在162cm以上,体重在50公斤以上。刘八百没有参加过体验,也不知道什么内科外科的达不达标 ,但他自己很少生病,就连感冒也很少发生,不小心被传染了感冒,别人要一周才好,刘八百不用吃药的情况下三天就会自愈,这可能跟刘八百小时候有病没钱去医院而锻炼出的强大免疫系统有关。


最使刘八百担心的是那他的身高,上午测量有162CM是达标的,下午量就只有161.5CM,他也不知道体检时间是上午还是下午,地球引力有时候真的讨人闲。

体重上他倒是有些盈余,要是人能够将身体拉长点就好了,不管是他怎么伸脖子和仰头都没有效果,只有两眼平视下颚微收时效果还相对好点,也只能增加2毫米。


为了身高达标,刘八百那几天理发时也只剪了鬓角,头顶的头发也留着,反正能多1毫米算1毫米,睡觉时尽量把身体伸直,不知有没有效果,至少先得个自我安慰。最终刘八百发明了一种侧向垫脚法,效果不错。也就是说在量身高时,如果两只脚垫起来肯定是要被发现的,如果只垫体检医生所站位置另一侧的那只脚,比如体验医生站左边他就垫右边的脚,站右边他就垫左边的脚,只要不垫得太高是发现不了的,那整个身高至少增加0.5CM。


军检安排在省城,安排在贵南省联勤保障部队301 医院第一住院部进行,8月4日、5日两天进行,崎山县的考生安排在8月4日,对刘八百来说县城都很少去,更别说是省城了。


第一次出远门有些不知所措,张贵花非常担心,叫刘八百父亲刘建国陪同一起去。刘八百从小就是独立性很强的人,而且父亲虽然当过兵,但却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身体又不好,只是十九年前退伍时经过一次省城,他也不熟悉省城情况,还浪费车费,所以刘八百坚决不同意,还为此争吵起来。


母亲张贵花总是善于做思想工作,她来了个“热问题冷处理”的方法,冷静了几分钟,把刘八百叫到身边轻言细语地说。

“八百,你的想法当妈的理解,你从小到大都是你作主,但这次体检是你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作为父亲对自己的儿子担不担心?将心比心,你长大了当父亲的时候你想不想对自己子女尽到自己的责任?”


张贵花首先从称呼上叫了“八百”而不是习惯地叫“百儿”,这是一个非常正式的称呼,表明这是和一个成年人在谈话,刘八百你已经成年了,你是大人了要懂事。


然后应用了先肯定再否定和换位思考的方法,在获得刘八百在观点上认同的时候再提出意见,这样便于对方接受。


张贵花又接着说:“关于钱的事情,确实多个人就多一点费用,那钱再珍贵不也是拿来用的吗?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不用什么时候才用呢?就算是浪费,一辈子又能浪费几次呢?”


张贵花巧妙地把钱的珍贵和机会的珍贵作对比,反证出钱就不那么珍贵了。


最后张贵花又说到:“你爸是老实本份,或许在你心目中有些能力不如你强,那请问你刘八百你对部队的事知道多少?你知道一个连有多少人?团长比连长大多少级吗?这些基本的情况你都不知道,但你爸知道。而且这次是去部队医院体检,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能拒绝一个比你懂的人呢?你是不是要听你爸的?”

刘八百一边听一边点头,有种有道理也讲不出来的感觉。


大沟高中也很重视,知道农村孩子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怕误事,班主任高老师申请一同前往,出差事由是带考生进省城贵南市体检,实际只是带刘八百一个人,高老师也很少进省城,当然也想着可以公费办一下私事。


大沟镇没有直达省城的车,要到县城转车,从崎山县城到省城大概要5个小时的车程,为了时间充裕一些,和高老师约定8月3日早上8点在大沟高中出发。


为了赶车,刘八百父子天亮就得出来。8月2日晚上,张贵花拿出600元钱,给了刘八百两百(4张50元的),给刘建国1百元是两个50元的,另外300元(3张100元的)缝进了刘建国的裤腰里。听说城里扒手比较多,路过时用刀子一划,就可偷走口袋里的钱,所以她把300元钱缝在裤腰上,外面有厚厚的皮带护着就安全得多,反正钱丢了是小事,但绝对不能耽误刘八百的体检。


八里沟村民早上出门很讲究,不能说不吉利的话,那样办事就不顺利。在全部准备好了,他就对刘建国父子说:“今天先扎服一下(提个要求的意思),钱要放好,先用刘百八身上的钱,用完了再用爸爸身上的,这样就更安全。用钱的时候要用一张拿一张,不要全部拿出来露相。另外看到抽烟的要离远一点,听说有种迷烟,对着你吹口气,人就会失去控制,然后就会自动把钱拿给他。”


刘八百觉得母亲担心得有些多余,进个省城像当间谍潜入敌后一样,但也不想反驳,毕竟天下 父母心。


八月的天气,天亮比较早,一大早刘八百和他父亲刘建国吃了碗面条就出发了,走的时候张贵花又想提醒一遍,但又苦于不能用不吉利的词语,于是说:“昨晚已经说过了,什么也不多说了,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然后就把他们父子俩送到村口,并一直目送他们俩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山坳,久久不愿离去,因为他目送的是他们整个家庭的希望呀。


来到省城,他们在省军区边上的长城大酒店住下,虽然叫长城大酒店其实就是省军区的招待所改建的,这里住宿也相对便宜,高老师也是在为刘八百考虑,住宿费标间和单间都是108元一间,取名叫豪华标准间和豪华大床房,其实一点不豪华。


刘建国却寻思着,就是睡个觉,何必要什么豪华的浪费钱,就问服务员:“服务员,问一哈有没有一般的双人房,便宜点的”

服务员答到:“这就是最便宜的了”。


刘建国和刘八百两人住了一个标准间,高老师要有一个大床房。刘八百买了车票76元还剩余124元钱了,他要了他爸刘建国身上的100元钱,坚持要帮高老师一起付房费。


高老师说:“你管好自己的就行了,我算公事出差回去可以报帐的”。

高老师知道刘八百家里条件不好,是故意照顾刘八百的,其实谁付钱都不影响高老师报账。


你帮不帮付和高老师同不同意是两个概念,刘八百当然明白,钱虽然没有付出去,但他要表达的意思已借此表达清楚了,就象刘建国送去村长家的鸡一样。


早餐是酒店免费的,因要空腹体检,刘八百不能吃,刘建国觉得亏了,他想努力点,一个人把两个人的份量吃回来,天一亮就去二楼早餐厅吃早餐。因为早餐是自助的管够,刘建国吃了五个鸡蛋四个包子一碗面条,肚子撑得连打了三个饱嗝,走的时候又拿了两个鸡蛋放在口袋里,一边拿一边说,我儿子体检还没吃,我带给他吃。本来是不容许带走的,服务员见他一脸憨态也没有制止。


参检考生先行到省军区门诊部报到检录,而后由省军区招生办统一组织乘车前往体检点。由于人员较多,根据准考证号安排,单号为上午,双号为下午。刘八百是单号应该是上午体检,因体检不得有其他人陪同,高老师引导刘八百报到检录信息,然后向刘八百提好了要求,就办自己的事去了。


刘八百和其他人员一起登车向体检点驶去,他感觉父亲刘建国正徙步跟在车后面,他不敢回头看,他忍不住而泪流满面,那是父亲对儿子深沉的爱。


体检安排在贵南省联勤部队第二住院部进行,距离省军区4公里的样子,刘建国尾随体检运输车的方向到了体检地点,因当天有人执勤,刘建国只能在外面等候,刘建国只想离他儿子近一点,以便感受刘八百顺利通过体检的喜悦。


军检和面视是同天进行的,先进行面视,面视合格后就接着体检,领队的是名军队文职人员,他对下车的人员进行了分组,每组10人,由一名引导员带着逐组逐人进行。


军校面试目的主要是对考生的入伍动机、形象气质、逻辑思维、反应能力,语言表达能力等方面的综合考察。


总体来讲,只要能说部队的好话,精神状态好,能够自由交流不口吃就能过关。比如面试人员问“你为什么要考军警校?”


你要说“保卫祖国,报效国家……”你绝对不能说:“升官发财,或者说转业后好分配工作,又或者说家里穷没钱读书,因为读军校不要钱”虽然这是大实话,但你绝对不能说实话,绝对不能搞“真心话大冒险”


因为面视官考的不是你是否诚实而是考察你反应是否灵敏,如果你诚实回答,那么你就审题不清楚,答案偏题了。


刘八百的回答是:“我的爸爸是对越 自卫 反击战的参战老兵 ,经常给我讲战场上的故事,我从小就树立了参军报国的梦想,今年我已经十八 岁 ,我想到军校去学习军事本领,我要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战斗,我要接过我爸爸曾经保家卫国的钢枪。”


刘发百说得一本正经的,搞得面试官也找不到把柄。面视结束后,就是体检,体检分为内检和外检,大大小小几十项检查,常通情况下 体检先安排需要空腹的血检和腹部B超项目,然后吃完早餐再做其他检查。


但是这次军检就没有那么讲究了,时间紧任务重,全省的考生军检都在这里进行,为了检查秩序正规方便管理,一律体检完后才吃早餐,作为军人一餐饭就饿不了怎么去上战场,体检表上第一项是身高和体重测量,这项检查是最简单的但对于刘八百来讲也是最难的。


检查组由两名医生组成,一个负责记录一个负责测量,虽然都穿着白大挂,但从领口处露出的军装表明他们都是军医,刘八百脱掉鞋子,一股鞋臭扑鼻而来,昨天才穿的化纤袜子,由于不吸汗散发出一股恶臭,好在边上人的注意力都在体检上,没人在意这些细节。


由于刘八百专门穿了长裤,检测的医生注意力又都在标尺刻度上,所以刘八百轻轻垫了一只脚,根本没人发现。


当测量的医生把垂直的标识向下压到头顶的时候,侧着身子看了一下标尺刻度报出:“身高162.5厘米,体重58公斤”刘八百的心总算落地了。


自认为难关已过,刘八百没有预测到其他不达标的项目,对整个体检基本能做到胸有成竹了,没有想到在外科检查的最后一个体检项目却出了问题。


这个项目叫裸检,他们这个 10人受检组又分成5人一小组,然后分小组去一个房间里全部脱掉衣服,配合着医生的口令进行走跑跳的动作,有两个医生负责观察,主要检查体型和骨关节是否畸形,全身有无疤痕、纹身和生殖器健康情况。


刘八百从小干农活较多,喜欢用左肩膀担东西,左肩膀经常得到锻炼,承受力量就大一些,右肩膀没有得到锻炼力气会越来越小,由于刘八百处在身体发育期,经常用左肩膀干农活,就形成了一个肩膀低一个肩膀低的情况,走起路来有点偏的感觉,体检医生在体检表上写了个肩膀轻度畸形,因为体检表由引导员拿着,刘八百并不知道情况。


在最后检查完毕后,由被检人员签字时,刘八百才看到裸检一项是不合格的结果,刘八百顿时两眼发黑,不知所措。刘八百不能承受这个结果,他认为自己的身体是合格的,只是干农活太多了,他拒绝签字,他想签字代表是不合格,不签字也是不合格,反正就是不合格,我为什么要签字。


当然签字只是认可体检是完成了,等血检尿检的结果全部出来后还要进行张榜公示的,对体检结果有异议还可以提出复检申请。但刘八百还是不想签字,生怕签字就算数。


旁边有个小伙子长得人高马大但体检表裸检一栏标注“生殖器过小”,他也没有签字,但也不好意思复检就走了。所以八十年代“吃菜要吃大白菜,嫁人就嫁解放军”还是很有科学的,在那个先婚后性的年代,嫁给军人比较保险,毕竟体检医生已经帮你把过关了,不然当生米煮成熟饭后才发现对方那方面有问题,退货就很麻烦。


不过在90年代后,在国外先性后婚思想的影响下,结婚时无数的新娘子已经变成了旧娘子,当洞房花烛夜仅仅是一种仪式感时,军人在婚恋上就不占优势了,所以象语文曹老师的老公一样的群体才会被迫选择“三心牌”老婆。


在体检合格的考生签完字领完早餐,就开开心心出医院了,需要回军区方向的还可以继续乘原车返回。


刘八百无心领早餐,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医院大门,在外等待多时的刘建国知道情况后,火冒三丈:

“妈的屄,老子参战老兵的小孩身体有什么问题,如果是心有问题,肝有问题老子就认了,家里穷干农活压歪了肩膀有什么问题……”


刘建国是个老实人,平时从来不和人争吵,关键时候他终于爆发了,他把早上拿的两个鸡蛋给刘八百先吃,刘八百也无心吃东西。


他拉着刘八百来到医院门口,执勤人员拉住了他,他大吵大闹,拿出退伍证给大家看,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嚷道:


“对越 自卫 反击战老兵刘建国,后代当兵被排挤,天理难容”。


刘建国喘着粗气咳着嗽,一会又脱下上衣,露出胳膊上在八里沟煤矿放炮时被火药烧伤的上臂吼道:


“这是老子打仗时被炸伤的伤口,老子打江山出生入死,后代参个军就这么难,你们这帮和平时代的新兵蛋子,出来跟老子理论……”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其实刘建国大大小小是上过几次战场,但运气比较好,从来没受过伤,这时他多么希望当时在战场上能留个伤疤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保安想强行拉走,但迫于他参战老兵的身份没人敢动,只有好好劝道:


“对体检有问题等结果公布后再申请复检,你这样的行为是起不了作用的。”

打过仗的人是有血性的,气势上来了没有人敢靠近,没有人能说服,刘建国又找到了当年打仗时冲锋陷阵的感觉,眼神都能杀死人。


这时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旁边有个年轻的小伙子轻声说:“姜副院长,你亲自来了”

姜副院长板着个脸没有回答他的话。

姜副院长请刘建国去他的办公室了解情况,体检工作是他分管的,刚才那个小伙子也是体检部的医生,也跟着走了进去。


姜副院长曾经也在对越 自卫 反击战参战部队战地医院工作过,虽然他没有亲自到前线冲锋陷阵,但他对战争的残酷和对参战老兵的英雄事迹深有体会。


他听说外面有个对越 自卫 反击战参战的老战友在闹事,就出来看看情况。从他在战地医院的经验来看,刘建国的伤口不像是战争所为。


于是他看了看刘建国的退伍军人证问到:“你说你是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参战老兵,那我请问你,你当时是那个部队?军长是谁?”


刘建国不加思考随口道出:“我是13军39师的,军长叫阎守庆,政委叫乔学亭,我们师长叫王汉亭,1979年2月份我们参加了偷渡云南红河战斗……”

姜副院长也是13军的,刘建国还没说完,他就知道他真的是参战老兵,他心里面又高兴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怕别人说因为战友关系影响体检公正。


于是话锋一转说道:“你是参战老兵更不应该闹事,有问题按程序办,说吧,有什么问题?”


刘建国把体检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姜副院长对着刚才那个小伙子说到:

“小李,刚才你也听到了,把他带去复检一遍,然后把复检结果向我报告,要公平公正,有错必纠”


小伙子答到“是”,就带着刘八百出门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姜副院长对刘建国说:

“现在去复检了,你可以到外面去等候了,我还要办公。刘建国知道自己的申述起到了效果就高兴的出门去了。


十五分钟后,小伙子回到了姜副院长 办公室汇报。

“报告院长,刘八百肩膀确实有些歪……”

姜院长为这个小伙子听不懂话而着急,又不能明说,于是向小伙子吼道:


“肩膀有多歪,影响扛枪吗?影响打仗吗?”


小伙子连忙小声应到“不影响,但…”


“但,但什么但”


姜副院长说完话气冲冲地走出办公室。小伙子好像明白了什么?连忙走到体检医生的办公室,将裸检一档写上了“经复检陆勤合格”。


刘八百也在受检人意见栏签上了字,出了门已是中午,刘八百感觉确实有些饿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父亲刘建国给的两个鸡蛋吃了起来,特别味美。


当他看到父亲因为咳嗽以蜷缩的方式坐在医院大门口时,他感到父亲的形象特别高大,父亲个小,但那只是从小贫困留下的痕迹。父亲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只是喜欢隐忍而已,为了儿子的前途,他显然不够理性,但绝对勇敢。


同时也感受到 父亲对儿子的爱是那样深层,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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