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邑城中心五六日,周舸寻了三白天和两夜晚,一丝有关盛师兄的消息都没有。
这天上午和平时一样,漫无目的第走动,漫无目的的寻访。
巳时三刻,所在的十字街由西向东走来一支乍眼队伍。
队前一顶官轿,轿后两队府兵,后面两个身穿相同的灰布紫纹兜帽披风的人,帽子一个摘一个戴,披风后面绣红狼仰嚎。
当地人看见退避三舍,有的长吁短叹,指不定谁家姑娘要倒霉。
周舸第一次见,不知道怎么回事。
旁边人介绍,来的人是邑守府的孙招孙大人,后面的两个是他豢养的特殊拘手,传闻来自鸿肃外,名叫火狼兄弟。
由于他们兄弟武艺不错,且都通一种焚火诀,故而备受信赖。
再问细节,火狼兄弟给官家办事是有条件的,必须每月火祭一女,否则焚火诀失效。
孙邑守想办事,权赖此二人,哪敢让焚火诀失效?
这趟出府就为挑选祭品,算上这次,已是第六次。
队伍走到十字大街中央,轿子停下;队伍停驻,其他人有序列队,火狼兄弟站在府兵后。
轿帘掀开,孙招来到街道,照例拿出二十银币,叫人抬来桌案,银币放置当中。
有过先例,大伙全明白怎么回事。
前几个拿钱的有穷苦人,不得已爱女换钱;第五个拿钱的是个人贩子,献上一女,孙招为其免去刑期。除此之外,还有特殊来源。
其中一个府兵介绍着来意,内容无外年轻女子做祭品,延长焚火诀,主动献女的,赏银币二十。
反复介绍几次,回归本队。
附近人对此看法不一,有人说孙招不是个东西,为焚火诀坑害当地老百姓;有人说孙大人做的对,邑城内外时长有乱子,没有特殊拘手,时难平定。
还有人说拿钱的应该感谢孙大人,祭个闺女多买几年的粮食,太划算了……
总之人想法各异,说什么的都有。
等了两刻,一人小跑着来到孙招面前。
孙邑守对眼前人有点印象,半月前张断幕审一案,就和此人有关。要是没记错,此人姓李,没管好家里的牛,吃了隔壁地的粮苗,为此有人把他告下,赔了苗钱。
问道:“你不是城北李老汉吗……”
李老汉恭恭敬敬:“大人还记得小老儿,荣幸,荣幸啊。”
“你有什么事?”
“我来推荐呀。”
“推举什么?”
“推荐焚火诀的祭品。”
“祭品?在哪?”
“隔壁老王家的闺女,今年十六了,长的水水灵灵,符合条件。”
“我记得王老汉是……”
“大人,我这人不记仇,他告的对,我也认,事情过了就过了;我推荐他家闺女完全为邑城着想,谁不想有个好保障呢,您说是不是?”
孙招心说,嘴上说不计较,实际暗下绊子,推荐人家闺女当祭品报复半月前,真够损的。
外面一人听不下去了,快步来到。
“大人,不行啊,王家闺女不行!”
抬眼观瞧,穿的跟李老汉差不多,也是农户。
“你是什么人?王家闺女怎么不行?”
“小人姓刘啊,家里排行老五,人家叫我刘老五。我也住城北,王家闺女是我未过门的儿媳,下个月成亲。您说过,有婚约的女子不能当祭品,是不是?”
“嗯,我是说过。”
“姓李的给您推荐有婚约的,分明想破坏规矩,应该揍他,打他板子,抽他鞭子。”
李老汉不干了:“刘老五,怎么哪都有你?”
“那是我儿媳,你想干嘛?”
“给大人推荐。”
“呸,我信你个鬼!”
……
孙招懒得听他们打嘴仗,叫人轰走姓刘的,叫人抽了姓李的。
一女脱险,几家欢喜几家愁。
约小半刻,一人笑着来到近前。
孙招一看认识,上月主动献女的犯人冯六。
“你不是冯六吗?”
冯六咧大嘴笑:“正是呀。”
“来干什么?”
“跟上月一样,献女。”
旁人闻听此言,就知道他又干老本行了。谁家没有儿女?谁家没有姐妹?这种人最可恨,要不是献女有功大人袒护,大伙非得打死他不可。
邑守挺高兴,心说真是意外之喜,如果这月献的不错,可以考虑专职此项。
“什么样的,带过来看看。”
冯六招呼身后,四人押解两女至此。
两女穿的干干净净,模样都不错。相比之下,一个年龄稍大,二十二三岁,一个年龄稍小,十八九岁。二女身体颤抖,目光回避,看着胆子都不大。
两位拘手看着,似乎都很满意。
孙大人问道:“都是哪的?”
冯六一笑,走到年龄稍大旁边:“回大人,此女杜氏,本郡人,具体地方不方便说。大人放心,来路绝对正,只不过我花不少,孙大人决不能让小人吃亏,是不是?”
“你花了多少?”
“二十五。”
“涨钱了啊……胆子不小,那个呢?”
“此女杨氏,也是本郡人,同样不方便名声地址,来路嘛……不敢隐瞒,迷烟楼新进的货,没进楼前倒到我手……”
说着说着偷眼往上看,孙邑守沉着脸,挺不高兴。
“妓女?”
“还没……”
“呸!这么个东西能献祭?滚,让她滚!”
杨氏一听,拔腿就跑,没有大人命令,负责押解的不敢追。旁边的杜氏认为自己时日无多,吓得两腿发飘,瘫软在地。
冯六暗道倒霉。
“大人,您看她怎么样?”
孙招看向两位拘手,拘手点头表示同意。
进而说道:“行,城东狼台火祭。”
“那钱……”
“少不了你的。”
“二十少了点……我还赔一个……”
“去找张断幕,你地熟,自己去。”
冯六高兴,拿走二十银币,直奔断幕府领钱。
没用一个时辰得到祭女,孙大人高兴地亲自带队去往城东。
祭女确定,好多人吃下定心丸。
无论何时都不缺好事者,去往狼台的路上,不少人跟随。周舸同在当中。
未时末段出东城门,过几片农田,登上一座无名山包。
东西早有人备好,山包上有一石砌土堆的圆形祭台,祭台上面铺着干柴干草,当中立一木桩,两边各塑一仰啸泥狼。
一声令下,几人像拖狗一样拖着杜氏来到祭台边。再看杜氏,起初满目绝望,然后拼命嚷叫,等被绑上木桩,绝望的眼神流露出死静。
火狼兄弟正正披风,戴好帽子,分站祭台左右。他们单手扶肩,浅浅弯腰,示尊敬示祈祷状。
孙大人望了一会,轻声道:“动手吧。”
附近几个府兵点燃火把,扔向柴草。干柴干草遇火,顷刻烈焰如炬。
火狼兄弟各自拿出一圆石饰品,互相交戴脖子上,继续祷告什么。
周舸盯着饰品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在哪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夏日风静,火焰烤的人不忍直视,周围连同附近百姓无声,只闻杜氏女惨叫。
周舸扫视四周,似乎不会来什么人,不能发生什么事。刚要下小山包,一人来到他的身后。
“周爷,别看了。”
回头看,身后一女子,个头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十八九岁,一身素服,头上带支木钗。
女子挨过打,脸上几块青淤伤,左眼伤没好全,更明显一些。
“你是……丁姑娘?”
“是,周爷跟我来一趟,我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