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住满三天，两天后的上午，周舸收拾完行装，按照张姓村民绘的草图南下，走前要了两壶净水和一包干粮。
地图所示，离他最近的邑城有二，一个是南面的北孤郡黄草邑，另一个是同郡的安顺邑。
张姓村民介绍过，黄草邑地广人稀，几十里看不见人家。相比之下，安顺邑城好很多。
上祈界山找白棠岭不太理智，不如去人多的地方打探有关盛师兄的消息。
八九日后的一个傍晚，依一粗树枝休息，抬头仰望夜空，月光皎洁，繁星点点，天气非常不错。
和路人打听过，再有半天就到安顺邑城。脑海里合计进城该怎么找，合计一会，困意袭来。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感觉树干震动。
抱紧树枝往下看，一个身穿夜行衣、头裹黑布的人地上滚动十几圈，奋力爬起后，低头往前跑，跑前没完捡起地上包裹。看身法，似乎轻功不错，就是摔不少下，身上全身土。
再看后面，两个手拿棍棒的武生奋力追逐。
周舸有心下去，可不了解情况贸然出手，有害无益。不下去吧，有点不忍心看恃强凌弱。
犹犹豫豫，豫豫犹犹，后面武生快步追上。
其中一个薅住夜行衣，对着上身就是两拳；手上打，嘴里骂：“让你小子偷东西！”
后面武生即刻赶到，一脚将其踹翻在地，跟着一顿胖揍。
再看夜行人，拼命护住脑袋，不喊也不叫。
两人打完，翻翻地上包裹，扔到路边。
“呸！臭贼，什么都偷！”说完走向远方。
周舸心说还好没多事。
纵身跳到地上走到包裹前，拿起来查看，里面几个碎馅饼，四五个发硬的馒头块，和几个好苹果。
“二更贼也有你这样的？”
地上人慢慢爬起，看见周舸咬牙切齿：“还给我！”
听声音，不像男子；把东西扔过去，说道：“你怎么什么都偷？”
“管不着！”说着掸扫身上泥土。
“能耍横，打的还是轻。”借助月光观瞧，头上黑布散了，里面长发散乱一半，夜行衣被打的松松垮垮，露出裹胸布，仔细看耳朵，似有耳钉印。
脸上两块淤青，一大一小两块淤紫，看得出对方下手挺重。
“你是女的？”
夜行人慌乱摸头，然后退几步。
“裹布松了。”
夜行人更慌了，调头往后跑；没跑几步，摔倒在地。
周舸走到她的旁边，身体打着哆嗦。
“疼吧。”
然后翻自己的包裹，找出小半瓶以备不时之需治跌打损伤药沫。
蹲在一边，拿着瓶子，问道：“想治伤吗？”
“我没钱要你的东西！拿走！”
“看你也不像有钱的样，你答应我我一件事，药就给你。”
“什么事？”女子急切地问道。
“以后别偷了。挨打多疼！”
“不行！哎呦……”她抱着肩膀说道。
“哎……算了，随便一说罢了，看你可怜。”
把药仍在地上，不回头的往前走。走远些，仿佛听见女子道谢。
大早，来到安顺邑城北门。这里不像绍闻郡邑，门前的兵卒非常懒散。
为首的椅子靠着木桩，翘起前腿，人左手拿着茶壶，右手拿着炸面圈，嘴里哼着调调，模样悠闲至极。
巡查的士兵头盔放在一边，几个在墙边，几个靠在门洞，几个靠着武器，没一点精神。
想到北辞郡，同为边境大郡，差距如此之大。
没经例查，顺利进入。
邑内景象一般，无非开着店铺，做着买卖，过着行人，跟绍闻小郡比差不太多。
昨晚没休息好，周舸急需补觉。
随便上家客栈，随便要点吃喝，随便要个房间。店房伙计见他佩有兵器，不敢轻视。
吃饱喝足回到房间，找东西倚好房门，找东西顶好窗户，安心躺下休息。
再次醒来已经半夜，向伙计要点宵夜和一壶茶水。
正品香茶，突听后窗传来声响。
打开一条缝隙注目观瞧，原来后窗对向一偏院，院子主人是谁不得而知。
偏院内，一条黑影纵身跳下，兜兜转转几个房间，重新回上墙头。
周舸心说，怪不得老头不爱在鸿肃呆着，贼真多呀。
可能贼人脚下不稳，可能墙头瓦片松散，只听“啪”的一声，瓦块掉到地上，摔成好几瓣。
“哎呀，真倒霉！”贼人抱怨道。
说话声周舸怎么听怎么觉得熟悉。
瓦碎之声惊动院别武师，人还没走远，三个家院持大棍追来。
“在那！追！”
他远远望着，偏院后门不远处，三人对一人拳打脚踢，边打还边骂：“让你小子偷东西！”
一顿胖揍过后，家院拿回赃物。
周舸翻过后窗，碎步来到人前，仔细辨认，果然昨晚遇到的女子。
只是稍有不同，脸肿起好几块，左眼一重拳印，人正抱着胳膊“哎呦喂呦”。
“疼吧？”
女子睁有眼看着：“是你……还有没有药……哎呦……疼死我了……”
“这么大人，有胳膊有腿，干点什么不好？”
“还有没有……我给钱，我给钱……”
“没啦。昨天都给你了。有也不给你，好了还偷；回见吧。”
刚转身，女子发出渴求的语气：“帮帮我……求你，求你了……”
“除非你保证以后不偷东西。”
“保证，我保证再也不偷别人了，真的……”
“哎，看你实在可怜，也算我多管闲事，暂且信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俯身把人扶起，一步一步将她搀回客栈。
值夜的伙计看见进来个伤号，装作没看见。
把人搀到房间扶上床，嘱咐她别乱跑，然后到附近买跌打药和跌打酒。
人生地不熟，加上夜间开的医馆不多，买全东西回到客栈已过一个时辰。
回到房间，顶好房门，把东西递过去，让姑娘自己处理淤青淤紫。
期间闲聊，得知她姓丁名鹭，今年十八，就是安顺邑本邑人。
丁鹭两晚挨两顿胖揍，伤的不轻，幸好跌打药酒效果不错。
客栈将养四五日，身上渐渐不疼了，只是眼睛有些肿的。
这天周舸照例给她端来一饭两菜，然后拿出两个银币。
“丁姑娘，耽误不少时间了，吃完这顿饭，就该走了，放心，店饭账我结算清楚了。”
又给药又给饭吃又给钱，丁鹭对他很感谢。
“周爷，你人真不错，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没你说的那么好，报答更不必，记得你答应过什么就行。其实无所谓食言，再挨打，我也管不了，不是谁都有怜悯心，好自为之吧。”
说完收拾好包裹，去往邑城的繁华地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