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山,是一整片山脉。
从空中鸟瞰,整个山脉的走向酷似一个“由”字,因此得名。
以前的人,又没有无人机,是怎么在高处俯瞰整个山脉,知晓整个走向的呢?既然因形得名,又是谁决定的上下方位?
为何不叫“甲”山,而称“由”山?
时晓早,在两年前,还上大学的某一个午后,马哲课刚刚再讲辩证看问题的理论之后,坐在学校食堂,百无聊赖,边喝着酸奶,边细琢磨了这个问题一小会。
由山水泥厂,靠着由山,在J市的东北角,属于山北区。
一行人,开着车,出了西泰区,需得穿过好几条隧道,才能到。
刚进了山北区,众人就察觉到,这山里面,跟市区,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秋蔼薄薄,翻雾起,太阳也被遮了面。
绕来转去的山道上要比市区冷多了,才九月,沿途的叶子也已经黄了几许。
时晓早坐在后座上一冷一热,正疲于应付,一个急刹车,脑门直接砸到了驾驶座。
她忙直起身,揉了揉额角,把额前散落的碎发往后拢了拢。
路边,贴着山的那一头,驻着两只动物,黄棕色毛发,并排立着,成年人小臂那么高,一起左右看车。
其中一只见无大碍,衔起另一只的脖颈,幽幽地过了马路。
走到路中间,遇上秦醒的车,加快了脚步,嗖的一下,一溜烟转进对面的草坷儿里,瞬间没了踪影。
梁一峰颤颤巍巍举起手指头,指着路面, “刚才……那个……是猫吗?”
“秦醒,你看到了吗?!刚才窜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秦醒皱着眉头,还没等回答。
严陆丰尖着嗓子,嗷地一声喊了出来。
“什么猫!那是黄皮子!黄鼠狼!!!”
时晓早急忙四处张望,可惜为时已晚,影儿都没瞧见一点儿。
迟景坐着没动,还抱着臂,不知道是在等下文,还是装酷。
梁一峰鼻尖涌出了汗珠,转过头,翼翼小心地询问严陆丰:
“这地方……还有黄鼠狼?”
“可不吗!”严陆丰醒了醒嗓,好似要开始演讲。
“你们不知道吧,由山这片山可大了,有好多个山头和山谷。北面那片山谷里面,有片草甸子,叫金妃甸。据说,是以前高句丽王朝时候,某个姓金的王妃,死后给埋里面了,因此得名。”
“打那以后,这片山,就有了好多些个黄鼠狼……你们琢磨啊,金不就是黄?!哎呀!闹不好这闹不好,那个金王妃是冤死的,死不瞑目,怨气冲天,变的呢!这地方,可邪着呢!”
严陆丰秒变说书先生,摇首咋舌,讲得口沫横飞。
梁一峰鼻尖的汗都淌到了人中,他抬手擦了擦,刚想张嘴再问。
“呀!你们看,前面这个山头叫老秃子峰,山顶不知道为啥是秃的,所以叫这个名。”
严陆丰一惊一乍的,指着左前方的一座山峰喊到。
梁一峰立马感到自己有被内涵到,噤了声,转了回去,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一脸的不高兴。
气氛一下子转儿了个弯。
时晓早想笑,又不敢,扭过脸,看向窗外,憋成内伤,身体忍不住的抖动。
迟景:她,冷吗?怎么直哆嗦呢?
“奇了怪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山顶上,怎么建了一座庙啊?”
严陆丰完全没发现气氛异变,盯着前面的山顶,嘀咕起来。
☆☆☆
车进了水泥厂的院。
院里整洁,先是一片空场,围了花圃。
尽头矗着白色办公楼,墙面贴着老式白瓷砖,已经有些萧然的污迹,六层楼高。
楼顶端,能望见后面依稀的水泥制造设备顶端,全部蓝色,有些年头了,带着斑驳。
大门是电动遥控的,门卫还没露面,厂区里也不见什么人,一副四海波静的情形。
车停在花圃前,刚稳,时晓早就抢先开了车门,蹦了下来。
她翻开大书包,又拿出执法记录仪,赶紧调试。刚刚在路上,车内太拥挤,所以她只录了几个行车沿途的片段,就把机器收了。
一辆灰色现代,紧跟着洪鼎中那辆监督局的黑色捷达,也进了院。
下来一个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的男青年, 他仓促地跑到秦醒身边,用手背抹了抹额角的汗。
“秦队,刚才在工地,我把车停到了里面,跟刘寺一起,在仓库里找线索来着,就没来得及跟你们碰上头。”
这就是西泰区安监局的李天光。
秦醒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一起走向迟景。
“刘寺呢?还在那边吗?”迟景看着李天光。
“嗯,是的。他说,目前看来,那边始终是第一现场,他得盯着点,等鉴定科的大部队来了,他再赶过来。”李天光敬终慎始地回答。
迟景点了点头。
办公楼的大门开了,走出来三两个人。
为首的看着五十多岁,头发及颈,向后梳得服服帖帖,白胖,穿着POLO衫,浓眉高耳,下巴兜兜,一脸的富贵相。
后面跟着一位个子高挑,异常纤瘦,头发花白的男人。他着深蓝色工装制服,有点儿佝偻着腰,低着头,看不清眉目,感觉不是很精神,默默地走在中间。
最后面的,是一个拎着男士手提包的年轻人,穿着西装皮鞋,带着金丝眼镜。
最后这个肯定是秘书了,时晓早心想。
打头这个,看着就发达,应该就是厂长!
洪鼎中此刻才不紧不慢地从车上下来,看见来人,加快了速度,往前迎去。
“老厂长,你怎么亲自来啦?!”
洪鼎中还未到来人前,已经伸出了双手。
他快步小跑了几下,一双手紧紧握住了中间那个瘦瘦中年人的手腕。
“金厂长,好久不见啦。”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晓早觉得洪鼎中有些过于激动,眼底里甚至荡出几丝光,泪一般。
对面那人看见他的手,抬起头,咧嘴笑了,伸手拍了拍洪鼎中的肩膀,半环着搂住,往这边踱来。
走近了,时晓早看清了他的面容,不禁心里面震颤了一小下。
这人,瘦得鸠形鹄面,脸尖尖,一双眼睛却异常灵动炯炯,藏着机敏。
就好像,某种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