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派房彦藻率兵向东南经略,很快攻占安陆、汝南、淮安、济阳等郡县;又派裴仁基、翟让领二万人马袭击洛阳东北回洛仓,一举攻破。
这回洛仓广积钱粮,乃是洛阳军民之生命线,越王杨侗发全城之力来抢,与瓦岗军在回洛仓附近展开拉锯战。
李密见机行事,诱敌深入,三次撤出回洛仓,又三次夺回。隋军只抢了少许粮食回洛阳。最后,隋将段达所部十万大军,被李密故伎重演,先令单雄信挑战、佯败,诱敌于设定区域,再令徐世勣与王伯当铁骑突出,左右夹击。隋军大败,仅剩三分之一突围回城。杨侗命残军退守东都,一面派人急驰江都向隋帝告急。
瓦岗军甚至袭破东都外郭城,烧掠丰都市而去。杨侗于是将东都居民迁入宫城,一时台、省、府、寺皆满。
大业十三年四月二十七日,魏公行军元帅府记室祖君彦奉李密之命执笔撰写《檄洛州文》,传檄天下。檄文历数杨广十大罪状,将这个衣冠禽兽的画皮撕得粉碎。檄文以宏阔的气度,犀利的笔锋,剖析利害,辩明是非,极力笼络各路义军,注意分化瓦解隋朝官吏,号召大家尽归李魏,同心抗暴。檄文以极大的热情讴歌瓦岗军功绩,指出强大的瓦岗军与腐朽的隋王朝相比,“譬犹决沧海而灌残荧,举昆仑而压小卵”,瓦岗取天下势在必得。全文笑挟风雷,酣畅淋漓,既是声讨书,又是动员令,在政治上、道义上,极大地影响了敌我双方。
江都杨广接到东都告急,决定调全国之兵讨伐李密。先遣临门将军庞玉,率关中兵东向;河北讨抚大使韦霁、河南讨抚大使王辩,各率所部火速集结洛阳;又派江都通守王世充率江淮劲旅三万,共赴东都;命右御卫大将军、涿郡通守薛世雄为总指挥,率燕地精兵三万,南下围歼瓦岗军。
薛世雄为隋之名将,早在北周时,便随周武帝讨伐北齐。隋文帝、炀帝两朝,先后参予征伐吐谷浑、突厥和高丽,屡立战功。但此时薛世雄已年过花甲,他带领三万燕兵南下,行至河间,企图先镇压河北窦建德义军,却被窦建德利用大雾天气于七里井设伏,打得几乎全军覆没。薛世雄仅在数十亲卫拼死护卫下狼狈逃回涿郡。堂堂涿郡通守、东征大元帅竟差点做了“贼寇”俘虏,他恼羞成疾,不久竟一命呜呼。围剿瓦岗的总指挥尚未到任,就被中途遭遇的义军打败气死。
杨广闻报,传诏再命江都通守王世充任东都前线总指挥,各军并受节度。
王世充,夷狄之后,因其祖母在其父尚年幼时带其父改嫁汉人,改姓继祖父王姓。世充生得深目卷发,样貌异于常人。大业初,任职江都郡丞,由于营建江都宫得力讨得隋帝欢心。加之大业十一年杨广雁门被围时,世充率江淮军日夜急行军勤王,一路上衣不解甲,食不甘味,睡觉也只睡在铺了稻草的地上,道是君王有难,为人臣者不敢贪图享受,其实尚未等他的军队远道赶来,雁门之围已解,但世充在东都晋见杨广时,激动得跪在杨广脚下抱住杨广双脚狂吻!以示自己一路忧心君王,于是愈发得杨广信任。
世充为人残忍,曾镇压余杭刘元进义军,先许以自首者免死,民众造反多因为活不下去,今闻官府既往不咎,加之刘元进兵败,军队被打散,散兵于是主动自首,岂料世充翻脸,竟坑杀三万余众。又先后击破孟让、卢明月义军,一时名声大噪。
大业十三年九月,各路援军齐集洛阳,加上东都原有兵力和周边隋军,总兵力达将近三十万。
王世充出兵向瓦岗军挑战,双方在洛口对阵。
隋军士气正旺,全力进攻,瓦岗军首战失利。
李密果断放弃主战场,以部分兵力牵制隋军主力,自己亲率精兵进攻王世充设在黑石的大本营,杀敌三千余。隋军先胜后败,世充狼狈撤退,被瓦岗军乘胜追击。不幸瓦岗护军柴孝和落水淹死,李密痛失肱股!二人俱各大哭一场,算是平局。
隔一月,王、李二战石子河。
李密故伎重施,先由翟让佯败诱敌,待世充中计,李密亲率骠骑营直取中军,裴仁基、王伯当从后杀出,横断敌军归路。王世充大败逃回东都,丧师过半。但李密司马杨德方、郑德韬阵亡,瓦岗军亦代价不菲。
李密对左右言:“王世充狡诈若狐,凶狠似狼,大难不死,必为瓦岗劲敌!”
王世充叹道:“李密天资明决,用兵天下无对,为龙为蛇,不可测也!”
二人互相赞叹,互相对峙,竟如诸葛对司马。王世充就此闭门不出,缩在洛阳坚城之内。
此前,徐世勣率另一路人马,与元宝藏、郝孝德等夺取黄河以北黎阳仓,开仓济贫。王德仁、王君廓等河北诸路豪杰,原本皆打着瓦岗旗号,此时俱来会师。百姓亦踊跃参加义军。旬日之间,徐世勣扩军至十余万。
此时瓦岗军占兴洛、回洛、黎阳三大粮仓,拥雄兵百万,占据中原半壁江山,天下无人可比。
可惜李密却在此际犯了重大战略性错误。
当初李密献杨玄感三策,曾将取西京、霸关中作为“中策”,可惜玄感不用,倒采取了攻打洛阳之“下策”,如今李密自为主,说一不二,不想亦用此“下策”,历史往往有惊人的相似,悲剧重演,何止一朝!
李渊起兵前后,柴孝和、魏徵等人曾劝李密弃洛阳坚城,挥军西取大兴,控制关中;游方道士徐洪客劝其南下江都,劫持杨广,“挟天子以令诸侯”。李密本性多疑,却怕自己一旦离开,归顺瓦岗的各路人马不受节制,后方不稳,因此均不采纳,坐失良机。
结果李渊七月出晋阳,仅率军三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声夺人,一路收编零散义军,十一月初集结大军二十万,一举拿下长安,掌控关中。而李密四月兵围东都,困守坚城之下,半年毫无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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