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可惜,他的计划未及实施就被成辉破坏了。
“成辉,你大半夜的喊什么?不要影响别人休息。”
陆显习惯晚上创作,最讨厌别人三更半夜大吵大喊。此刻看见表弟站在走廊上直嚷嚷,他瞬间火起,说话的语气也比往常严厉。
“是他先鬼鬼祟祟的站在我门前好不好?拜托你弄清前因后果在开口。还有,这层楼就住了咱们和孟阳哥,我影响哪个‘别人’了?”
对于表哥不问青红皂白就先指责自己的行为,成辉明显很生气,说话的声音又提高了不少。与此同时,陆显看到陈默单薄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兽。
这种异于常人的表现是在遭遇过可怕的事情之后留下的应激反应。除此之外,还有他反反复复出现在这里又不肯开口说话的行为,也在说明一个重要问题:有人在暗中监视陈默,所以他无法畅所欲言。
倘若自己推断正确的话,这个少年岂不是有危险?!
陆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觉得不对劲就越觉得危险已经悄然而至,他隐约觉得这种潜在的危险也牵涉到了成辉、孟阳、还有他自己。
所以,他不想也不能在等了,就算这是一个错误的猜测也好过袖手旁观。
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陆显正想将陈默带到房中好好谈谈之时,呵欠连天的孟阳走出了房间。
“怎么了?陆显,程辉,你们俩可是亲亲的表兄弟,有话必须好好说,脸红脖子粗的多不友爱,实在是,是你,你不是下午在客栈门口出现的那个孩子吗?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明天不上学,哎,哎,你怎么了?”
陈默的精神本就异常紧张,看见孟阳出来更是吓得一震,太多的陌生人让他惶恐不安,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晕了过去。
“陈默,醒醒,醒醒……”
望着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陈默,陆显慌忙将他抱入怀中不断呼唤着。
“表,表哥,我,我可没有打他,你要给我作证。”
“这事和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陈默突然变成这样,成辉和孟阳都吓了一跳,慌得连连解释,怕将自己牵扯其中。
“行了,你们还不去叫救护车,成辉,你快去找陈语。”
此时此刻,听着成辉和孟阳相互推诿的话,陆显愤懑不已的怒声吼道。
就在三人乱作一团时,陈语悄然无声的出现了。
“我弟弟累了,他需要休息,不用叫医生。”
说这话的时候陈语很平静,没有丝毫担心和紧张,与此同时,他从陆显怀里轻轻抱过陈默。
“他是你弟弟?”
陈语的话让孟阳和成辉大吃一惊,他们异口同声的重复道,陆显已经知道了陈语和陈默的关系,所以并不惊讶。
不惊讶是不惊讶,但并不代表不疑惑,比如陈语眼下的表现,就让他深感疑惑。
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是流着相同血液的亲兄弟,可是对于陈默的晕倒,陈语却表现的如此冷静。
不慌不忙,不急不躁,不闻不问,稳重的让陆显都怀疑陈默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如果不是陈默依然在抽搐,估计所有的人都会相信陈语的话。
“你确定不用叫医生吗?可是你弟弟抽搐的很厉害,不像是睡着了。”
孟阳首当其冲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成辉则紧随其后的附和道:“我也觉得你弟弟不像睡着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我说没事就没事,陈默需要好好休息,也请你们回去休息,不要在这里继续吵闹了。”
对于孟阳和成辉的担心,陈语生硬的回绝后头也不会的走了。
“他吃火药了?我们一片好心……”
“你们是很吵,换我一样生气,请回房!”
孟阳还欲再说,被极为不悦的陆显的打断了,他将孟阳和成辉推回各自的房间。
噪杂的走廊随着二人的离开总算安静了,昏暗的灯光映照在陆显脸上,透着无以言表的复杂情绪。
这是什么情绪?烦躁、疑惑、忐忑、恐惧,陆显也说不清道不明,总之这一刻,他除了心慌还是心慌。
虽然不清楚自己此时的情绪究竟属于哪一种,但他却知道向来冷静的自己,这一次为什么沉不住气?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陈语非正常的言行举止。换句话说,陆显很难相信他们是亲生兄弟,除非亲眼所见,亲自证实。
刚才孟阳和成辉都在,陆显不好也不想说出真实想法,他怕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兄弟会坏事。
现在,他觉得该行动了,他要弄清楚一件事。疾步走下楼梯,陆显停在了一楼。
一楼左侧第一间房子住着陈语,右侧第一间房子住着陈默,兄弟俩的房间隔着一个过道。略略思忖了一下,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陈默房间门口。
“小默,你不是答应过我会乖乖待着吗?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背着我偷偷溜出去?我是你的亲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哥绝对不会害你,哥爱你。”
陈语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听上去依旧清晰入耳。听到这些字里行间的语重心长,陆显纳闷不已。
真是奇怪,关起门来的陈语和刚才的漠然完全不一样,此刻的他倒像是一个对弟弟关怀备至的兄长。
每个人对情感的表达方式都不一样,有的热情,有的含蓄,或许陈语就是属于后者吧。
其实顾虑多了纯属浪费,总是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难怪孟阳说他千万别写言情小说,不然写出的作品肯定没人看,因为全都是满满的悬疑风。
想起孟阳夸张的表情,陆显就忍不住想笑。
片刻过后,屋内再无说话的声音,陆显想着陈默许是在哥哥的安抚下已经睡着了,于是也准备离开,谁料就在这时,安静许久的房间又响起了说话声。
“哥,我没有不听你的话,也没想跑,今天是他的忌日,我想祭奠冬晨……”
说话的是陈默,他语调哽咽,话里话外都透着深深的哀伤。
陈默的悲伤让门外的陆显都难过,可惜他还没来及悲伤,就被陈语接下来的话惊了一跳。
“不是,别打我,求你别打我,啊……”
惨叫再次响起,陆显双耳“嗡”一声,思维都停滞廊了。
好在,他迅速反应过来。
“小默别怕,赶紧把药吃了,哥去给你倒水,马上回来。”
陆显正在思忖,陈语的声音猝然响起,听到他慌乱的脚步,陆显忙躲到阴暗的角落。
刚藏好,门就“哗”的打开了,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了出来。不知道是心情紧张还是藏身的地方过于狭小,陆显蜷曲的身体突然晃动了一下。
随着身体的摇摆,他旁边那个破旧的瓷盆也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寂静的夜里,哪怕一点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格外引人注意。
陈语自然也听到了响声,他驻足停下,望向声音传出的地方。陆显知道外面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这里,他屏住呼吸,紧张的心跳差点停止。
“老鼠真多,又该清理了。”
陈语自语完扭头走了,他没有过去。
“呼!”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躲在暗处的陆显长出了一口气,他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在黑暗的掩护下悄悄跑回了房间。
望着陆显消失的背影,藏在暗处的陈语的笑了。再漆黑的夜,也有挡不住的地方。
失误只有一个,却足以毁掉全局。陆显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正是他的小心翼翼造成了这样的失误。
脱掉鞋子偷听的确是个好办法,无声无息,不易察觉,不过他忘了自己还穿着袜子。
袜子的样式很普通,没有任何花纹和点缀,简简单单很是干净。缺陷只有一个,它的颜色不适合夜晚,那是一双纯白色的崭新男袜。
黑与白,这是两种极端的颜色,黑夜无法阻挡白昼的脚步,白昼会将黑夜中的所有阴暗暴露无遗,只是在这之前,黑夜会有一段猖狂的时候。
不巧的是,这短暂的猖狂选中了陆显。
因为藏身的角落过于狭窄,即便前面有三个摞起来的废纸箱可以遮挡,但一米八二的身高让他再如何蜷曲还是有暴露的地方。双脚的露出,让陈语轻而易举的看见了那抹白。
发现有人一声不吭,知道是谁佯装不知,这种深藏不露的人,最为可怕。
“陆显,既然你的好奇心这么重,那我就做次好人,满足你的愿望,呵呵。”
在一楼走廊的尽头,陈语狞笑着踱步出来,清冷的月光映出他的影子,像极了一个来自地狱的幽灵。
“陈语和陈默就是亲兄弟,这一点毋庸置疑。现在的关键是要弄清冬晨是谁?他和陈默是什么关系?还有陈语,他好像很讨厌冬晨……”
回到房间,陆显并没有睡,他的大脑仍在不停运转。窗外,风吹叶动,“哗啦哗啦”的响声传入耳中,让人更加心神不宁。
“陆显,你睡了吗?不管睡没睡都赶紧开门。”
猛不防的,陆显的思路被孟阳的拍门声中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