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莱娅,你长大了,褪去年幼天真,这幅容貌真的很诱人。”
拉法伸出修长手指,指尖在弗莱娅冰凉的脸上轻轻滑动。
直白言语、魅惑神情,弗莱娅有些尴尬,但是内心反叛,还是让她一撇嘴甩开拉法的手。
“但是这份美丽,却永远只能埋在黑暗之中,这都是拜你所赐,镜夜神魔拉法。”
被弗莱娅这样指责,拉法倒也不生气,他微微一笑。
“从来没有人敢直呼我的名字,弗莱娅,你是第一个,这次我原谅你。不过,我不希望你再犯同样的错误,也不想把你界定为忘恩负义的丫头。”
弗莱娅一怔,拉法的话刺激到她,但是她也不会忘记拉法为帕普罗城所做的事。
“忘恩负义……你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你的恩德我会一直记得。”
拉法拿过墨夫人手中的小提琴,并且示意她们退下,偌大的练习室,只剩下弗莱娅与拉法两个人,尴尬感觉更加在弗莱娅内心倍增。
“我知道你曾经学习过小提琴,现在我们把它重新捡起来如何?”
“如何?”
弗莱娅眉头一挑,表示抗议。
“这是在我问吗?你都已经强制让我学习了,现在又来问我如何?”
拉法似乎并不急于弗莱娅回应,只是看着她微笑,见拉法如此,弗莱娅只好暂时放下不满,顺从的点了点头,但是当她看到乐谱架上那首曲子时,表情一惊!
“巴 赫《G弦上的咏叹调》?我……不想拉这首曲子。”
拉法手持琴弓,微微挑起弗莱娅的下巴。
“为什么不喜欢我选的曲子?你在质疑我的教学选择?”
弗莱娅用手里琴弓,弹开拉法抵在她下巴上的弓子。
“我才没有质疑,只不过不想而已。”
弗莱娅曾经很喜欢巴 赫的曲子,而且这首《G弦上的咏叹调》,还有一个故事。
“巴 赫在一次宫廷演奏时大提琴被人做了手脚,除了G弦之外,其它琴弦全部断掉,但是巴 赫却用仅剩的G弦即兴演奏一曲咏叹调,完美的完成了宫廷演奏,因此,这首曲子得名为《G弦上的咏叹调》。它那如泣如诉的旋律深深感动人心,带着忧伤凄凉、诉说艰苦岁月的悲伤之美,也一样渗入肌肤骨髓,只有经历过这些沧桑的巴 赫,才能够演绎出属于他自己的《天鹅之歌》。”
但是,《G弦上的咏叹调》真正的来意,却是由威廉密对巴 赫的《乐队组曲第三号》第二乐章作了改编,将第一小提琴声部的曲调由D大调改为C大调,同时又将旋律全部移至到小提琴G弦上演奏,由此而命名。
“巴 赫的原曲,并没有任何表情与速度记号,但是改变之后的曲子却指定了这些。”
说到这里,弗莱娅的表情变得落寞。
“我母亲经常会拉这首曲子,那时父亲总会抱着我坐在摇椅里静静聆听,感觉得到这首曲子是用来净化人心灵的,但是……那次瘟疫之后,这一切全都改变了。”
弗莱娅抬起头看着拉法,眼睛里已经开始有泪光闪烁。
“我现在成为你的契约新娘,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这种净化心灵的曲子不再适合我了。”
拉法似乎被弗莱娅的情绪打动,竟然有了一丝丝动容。
“没想到,你懂得的还真不少,难道做为我的新娘,意味着生活在生不如死地狱之中吗?”
弗莱娅意识到一时情绪失控说错了话,她连忙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拉法的眼睛,瞬间变为血红,红宝石般晶亮的颜色,却透着深深的邪恶。
“你……在生我的气吗?”
弗莱娅怯怯的问,她感觉到了危险。
“你说呢?”
弗莱娅身子有些颤抖,脚步也不由得往后退了两下。
“我并不是故意说的,我只是……”
“只是不小心说出了藏在心里的实话而已。”
拉法轻笑,毫不掩饰的说出弗莱娅内心的话,弗莱娅深吸口气,她认了。
“你要怎样惩罚我?”
虽然嘴上这么说,心还是免不了颤栗!
拉法微微扬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作为惩罚,完成这首《G弦上的咏叹调》给我听。”
弗莱娅一怔,拉法的要求竟然这样简单?
这一次,她没再说些什么,拿起小提琴架于肩上,右手琴弓轻轻抬起,深呼吸,琴弓与琴弦轻轻碰触,发出了婉转悠扬的曲声……
八年不曾碰过的小提琴、八年不曾听过的《G弦上的咏叹调》、八年黑暗生活、八年之后长大的她,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而是有着人类绅士般优雅高贵的恶魔契约新娘。
弗莱娅的琴声,似乎在诉说这一切遭遇,犹如刚刚说起的巴赫演奏着属于他自己的《天鹅之歌》,此时的弗莱娅,也在用这首曲子演奏着她的《天鹅之歌》。
弗莱娅微微闭起双眼,静静聆听着自己的手演绎出来的《G弦上的咏叹调》,她感觉到母亲温柔的双手,轻轻碰触、带领着她拉出舒缓乐章,似乎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下来,她那浮躁与悲伤的心灵,也被轻柔抚摸。
久违温暖,父亲的身影似乎就在身边,他正坐在摇椅上一边品着咖啡,一边看着已经长大的女儿演绎动听乐声,音乐似乎在对弗莱娅说:“一切苦难与悲伤远去,在这一刻,你的灵魂得到解放。”
弗莱娅她有着父亲一样蓝宝石眼睛,母亲那太阳般美丽红色卷发,灿烂色彩把她白皙的皮肤衬托的更加细腻,音乐带来远离凡尘的感觉,是那么美妙,就像置身天国般和谐宁静。
多么希望时间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
沉浸在乐声里的弗莱娅,似乎被人猛地扎了一针突然清醒,她张开眼睛,发现刚刚还站在身边的拉法,早已经不在练习室里,飘动的帷幔自然垂落,一切归为平静。
突然有一种被拉法戏谑的感觉,弗莱娅放下小提琴冲出练习室,穿过一排面无表情的侍卫墙,回到自己房间,趴在床上难异常!
她的耳边似乎又一次响起母亲手指下传出的悠扬琴声,曾经温馨记忆充斥进脑中,阳光板的笑颜,温暖的回忆,随着琴声穿透身体,弗莱娅的心感到隐隐作痛!刚刚才得到一丝丝平静的心绪,再一次烦躁起来!抓起身边的枕头丢出去,正好砸在跟进来的杰西塔身上。
看着整日一副表情的杰西塔,弗莱娅更加烦躁,拉起被子盖在身上,杰西塔替她脱掉鞋子,弗莱娅负气的把脚缩回到被子里。
“出去!出去出去出去!整天都一个表情,我要闷死了!出去!”
杰西塔微微蹙了下眉,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听到关门声,弗莱娅次啊从被子里钻出来,重重的叹了口气。
“难道除了那个恶魔,其他人都是木头做的吗?”
自从来到这里,弗莱娅一直希望能够与杰西塔变成朋友,因为她们年龄相差无几,似乎可以变成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但是杰西塔如同石雕般的反应,彻底粉碎了弗莱娅的那颗心。
……
拉法来到城堡阁楼,轻轻推开因为长久没有人来而吱嘎作响的门,阁楼角落里一把藤竹椅上,盖着一块红色幕布。轻轻揭开幕布,一架破旧、漆面脱落并且琴弦松动大提琴,处处带着时间痕迹展现在眼前。
搭上琴弦,手指划过陈旧琴身,如泣如诉低吟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它从前的美丽,低沉的声音飘荡在阁楼任何一个角落。
“卡洛琳娜,我已经找到了在你之后,又一个适合演奏《G弦上的咏叹调》的女孩,从此,你就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沉睡吧,永远的……”
大提琴似乎有生命般颤动,发出犹如悲鸣般的响声,随即变为无数粒微尘,在阁楼中飘飘散散不忍离去,拉法轻轻挥手,微尘散去,一切瞬间恢复平静。
“弗莱娅,对于我这双习惯黑夜双睛来说,你真是……即耀眼又美丽。”
拉法深邃的双眸,再次变为血红色,但是这一次却不同刚才,而是烈火燃烧般狰狞的红。